看看何为名正言顺、富丽堂皇。他不是说只降汉帝不降曹操吗?他不是说要和那位拜把之兄共扶汉室吗?现汉帝汉室就在曹某这里,好好扶吧。第三,让普天下和那个逃亡刘备都知道,我曹某把关羽收了、封了、赏了,捧得正式上朝会了,堵他个刘备心头难受。第四……”曹操说到这里,又不由自主地转头看身侧,那里白芍任书记的座位依然空着。荀攸机灵地一笑:“第四,丞相海阔天空说了一番,扭头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主簿。”
曹操长叹一口气:“吹牛时少一个这样敢评点、会评点孤的主簿,还真不太习惯。你们都不敢像她那样说话。”荀攸凑趣道:“主簿那活儿,我等确实干不了,疗伤、抚痛、搔痒、逗趣,一应俱全,那样说话确实难能。”曹操摇了摇头,叹道:“这些日子,少个陪着说话的,还真有点茶饭不香。这等人才也是可遇不可求。”荀攸道:“那还不简单,丞相去封信召她早点回来就是。”曹操一笑,点头说道:“这事还是要孤厚得下脸皮来,去信催她才好。”
正此时,有军吏报:“陈登将军到。”曹操说:“让进。”
陈登匆匆进来。刚进得大堂,李典上前伸出手:“请陈登先摘佩剑。”陈登怔了一下,他看见李典、许褚、张辽等武将都身带佩剑。李典说:“你先叛而后降,嫌疑未去,不可带剑入见丞相。”陈登想了一下,伸手摘剑。曹操一伸手说道:“不用摘了,让他随身带剑吧。”李典看了看曹操,想了一下,还是遵命缩了手,退到队列中。陈登上前叩拜:“叩见丞相。”曹操让他起身,而后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孤与陈登单独有话。”李典、许褚等人都愣了。陈登也觉得突兀,想了想,又要摘随身佩剑。曹操再次伸手道:“陈登不用摘剑。”又对众人说:“你等对陈登不必多疑,他断无害孤之意。”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陆续退下。仅剩曹丕一人按剑立在曹操身后。曹操扭头说道:“曹丕,你也下去。”曹丕欲言又止,瞄了陈登一眼,又看了看曹操,也下去了。偌大的大堂只剩曹操和陈登二人。
曹操说道:“陈登,孤今日召你,有要事商谈。”
陈登突然又对曹操跪下。曹操说:“已行过大礼,何必一而再?”陈登跪在那里抬头说道:“登曾经叛过丞相,再降,丞相不但赦罪饶命,还对我信而不疑。陈登誓言,今后永不叛丞相。”曹操一笑:“你不是讲过,倘若刘皇叔再召你,还可能去投奔他?”陈登跪在那里说道:“登说那话也是因为嘴硬,是在徐州献城后给自己留个面子。其实丞相那日赦我死罪,登已决心永不再叛丞相了。人心不能没尽。陈登知道好赖。”说着摘盔去头饰,解开头发,拔剑一挥,割掉一缕头发,对曹操说道:“若陈登再对丞相有二心,割头如割此发。”说着插剑入鞘,将割下的头发抛掷于地。曹操说道:“孤一辈子都在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本事,虽常有错,但大多还对。别的不敢说,孤看你陈登,这次不会走眼。好了,快扎上头发,戴上头盔,起身,孤有话要和你讲。”陈登听命扎上头发,戴上头盔,站起身。
曹操说道:“孤有件要事,也是难事,要和你商议。一年前,孤曾出求贤榜招聘许都太守,张榜十日,并无一人敢揭榜应聘。临正午时刻,收榜之前,曹丕揭榜。一年来,曹丕还算如榜所约大治许都。但这一年实属不易,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直在暗地里支撑他。凡事要见好就收。我想让他就此离太守职,往下多随我用兵作战,历练一下军事。若干年后,他若接我大业,军事历练尤少不得。只眼下少一个许都太守的接任者,要寻这样一个人,能真正拿下许都太守一职,又不让孤再操心暗地支撑,实是人才难得。孤说到这里,你该明白是何意思。你二十一二岁任广陵太守,一年大治,后来又任过其他地区太守,都是走一处治一处,孤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啊。不知你愿助孤一臂之力否?”
陈登站在那里行礼道:“丞相的意思已十分明白,许都太守一职是丞相征服天下的一道招牌。许都大治,足以感召天下归心。陈登愿受此命,愿效此忠,绝不让丞相失望!陈登愿立军令状。”
曹操说:“孤就喜爱你这种明白人。孤早已看准,你实是许都太守的最佳人选。让孤为难的是,如何得理由这般提拔你。你这次在徐州献城,只能折去年叛变之死罪,绝非重用你的理由。你要立一新功,孤才能张嘴提拔你。”陈登说:“丞相与袁绍近日很可能开战,届时丞相可派陈登独当一面,登必效死力以谢丞相。”曹操叹了口气:“孤对你坦言,现确是急着让你立新功,但又知这事急不得。你有心,我也有意,共寻陈登立功之时机吧。”
陈登说:“陈登另有一事启禀丞相。”曹操问:“何事?”陈登说:“从徐州班师回许都的路上,陈登沿途考察了丞相这些年搞的屯田制。特别是昨日到许都后,我又对许都郊区的屯田做了进一步详查,发现丞相自扶天子迁驾许都以来,这几年搞的屯田制实是一大举措。正是此屯田解决了战争连年、土地荒芜、粮食匮乏、军民饥馑的大危机,使得丞相能够站稳脚跟,进而征伐天下。”
曹操一听大为高兴:“天下人多看到孤善用兵打仗,并没多少人看清这一点。不屯田,不解决粮草支援,孤过去多少次征战都不得不半途而废。”
陈登说:“这次丞相攻下了徐州,也占领了淮南一带,听说丞相欲迁淮南之民到许都一带屯田垦荒?”曹操说:“是。此事不妥?”陈登说:“丞相过去屯田所用何人?或是收编的黄巾军,或是流民,或是收降的败军及他们的家属。这些人原本已经居无定所,没有田地借以生存,让他们屯田垦荒恰到好处。现要迁徙有田有居所之民屯田,实为不妥。百姓怀土,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若强行迁徙淮南之民,必多乱生变。”
曹操蹙起眉手指一下一下轻敲案几思忖良久,说道:“你之所言极是。孤是急于扩大屯田,急,难免生乱。”陈登接着说道:“扩大屯田,不在于强行迁徙他方之民,重在感召吸引。”曹操问:“如何感召吸引?”陈登说:“首先,要减税以鼓励新屯田者。”曹操说:“已然这样做了。凡屯田垦荒者,第一年只收半税,第二年才收全税。”陈登说:“如此减税,不足以招引天下之民。该第一年完全免税,第二年收半税,第三年收全税方可。生田种到第三年才成熟田,第三年才收全税,才可鼓励各处流民来此屯田垦荒。到第三年种成熟田,绝无人因收全税而舍得放弃。”
曹操思忖着点点头:“还有何高见?”
陈登说:“更重要的是税多税少。按陈登考察所知,丞相现在许都一带屯田,屯田之民,凡用官府之牛耕种的,是收成二八开,民取其二,官取其八。若未用官府之牛耕种的,收成三七开,民取其三,官取其七。这个分成必须改动。”曹操问:“如何改?”陈登说:“二八开改成四六开,三七开改成五五开,也就是屯田之民若用官府之牛耕种,收成四六开,民取其四,官取其六;倘若未用官府之牛,收成和官府五五开。如此,屯田之民必大悦。”曹操边听边思忖:“如是民自然大悦,但官收税粮岂不大减,一时如何供给征战与朝廷之用?”陈登说:“分成一变,屯田之民勤劳倍增。原本二八开、三七开时,种田只为糊口,这一变便有了致富之望。二八开改四六开,三七开改五五开,第一年官府不但不少收,反而会多收粮,以后逐年增多,再加上各地流民携老带幼来丞相辖地屯田,仓满库爆绝非虚言。”曹操仍在审视:“果真如此?”陈登说:“登在广陵等地为太守时,对此类屯田一一试过。将二八、三七开改成四六、五五开后,官府若少收粮,可斩登首以谢天下。”曹操眼睛一亮:“你若试过,那孤就不疑了。天下事最忌纸上谈兵,此屯田新政有你试过,孤就敢放胆而行。”陈登说:“丞相用兵如神。若屯田制做此改革,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丞相以神威且富足之兵临天下,天下必大定。登今面见丞相,已事先将屯田新政写在条陈之中。”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条陈呈曹操。
曹操大喜,接过条陈放在案几上,拍了拍说道:“陈登此举胜过所有军功。孤今夜就对你的条陈做出批复,明日上朝就请旨封你为许都新太守接曹丕,官居一品。这样,许都四周屯田之事由你亲自管理,名正言顺。孤今日得陈登之文武全才,实为天宠。”
陈登说:“谢丞相赏识提拔。陈登虽曾误入歧途,今终寻得自己主公。还有一事想告丞相,听说丞相新用一人,姓朱名六,是相府管家朱四之弟。”曹操说:“是。朱六投奔我,我已让他在相府任副管家。孤出征时,他随军任中军帐总管兼粮草总监。怎么,用此人有何不妥吗?”陈登说:“朱六此人,陈登打过交道,做粮食生意的,在生意道上算条好汉。但这次他为何投奔丞相,丞相想必不知。”曹操点头表明在听。陈登说:“朱六嗜赌,据闻去年一场豪赌,将多年所挣家业全部输光,还欠赌债若干千万。赌债不得欠,要欠拿命偿,这是赌场上的规矩。朱六逃命无方,才躲到丞相这里。用这等亡命之徒是否妥当,望丞相明鉴。”
曹操听罢频频点头:“孤也在想,他好好一个生意人来投奔孤,是想博取功名吗?你讲了他为躲债而来,孤倒有些放心了。自古以来用人之道不拘一格,虽鸡鸣狗盗之徒,只要有用都该人尽其才。不人尽其才,打天下治天下难矣。”
正说此,朱六上来,他看了看曹操和陈登一对一说话的格局,略微转了一下眼珠,说道:“丞相该用膳了。”曹操对朱六说道:“这位陈登陈将军你是否认识?”朱六向陈登拱手道:“陈登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