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高飞知道风荷峡的土匪来无影去无踪,除了骚扰地方政府、也敢跟地方治安警察闹闹,除了抢有钱人和老百姓外,跟军队从来就不打照面,凡是有军队的地方他们就绕道走,凡是有军队出现时,他们也不会当着军队的面去抢富人或是老百姓的钱财,反正他们不会在军队的眼皮底下出现或干其他的坏事,军队也就不管他们的事情。所以,刘高飞的留守团驻扎风荷塘镇两三年,只听说风荷峡的匪患猖獗,但是谁是土匪,他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的手下也没有谁撞见过。
吕庆林找他帮忙夺回小妾李微微,这可让他犯了大难。他不是怕土匪,他是真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土匪。这风荷峡山系崇山峻岭,山峦重重漠漠无边,悬崖峭壁飞鸟莫越,我刘高飞上哪儿去帮你夺回小妾呢?
刘高飞劝吕庆林,自个儿的女人都成箩筐装了,还在意一个小妾干什么呢?让个小妾出来也不是坏事情,省得你的那些大老婆二老婆三姨四太一肚子的不快,成天把醋坛子涮得像刮金钢锅似的。但是吕庆林已经跟他下跪了,并且把十多根金条摆在刘高飞面前,于情于敬,都不容刘高飞推手不管。刘高飞知道李微微那个小娘子,只有十七岁,也不是出奇的漂亮,但是她很有味儿,看她的身段子就想她的肉蕊儿,看她的脸蛋子就想她的肉峰儿,看她的一举一止,就想她的整个人儿。据说她身上还有一种散人魂魄的体香,她给刘高飞献过茶,刘高飞嗅过她飘然的体香,着实令人兴奋。但是刘高飞开始以为她是抹了什么香草水之类,后来听别人说,她就是那么香,自然的。刘高飞也曾叹过,这些狗日的富绅们,过得真是滋润啊,天上奇珍,人间奇景,好像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刘高飞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没有不答应吕庆林的余地。吕庆林也说了,只要刘团长答应帮忙,只要刘团长尽了心,万一找不着人,绝不会怪罪刘团长。其实,刘高飞嘴里说着谦虚话,心想,就算我找不回你那小美人,你敢怪罪我吗?还敢跟我要回金条吗?
吕庆林也打好了自己的算盘,风荷峡的土匪,不可能绝迹,会经常出来活动,否则,他们就会困死饿死。只要他们活动,就不愁找不着他们的踪迹。刘团长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那是因为刘团长从前根本就不关心土匪的事,土匪们不敢惹他们,他们就不去理会土匪。现在只要你刘团长关心土匪了,找到土匪不是上天入地的事情,不想找他们时,他们就算是在眼前,他们也远在天边,想找他们时,他们就算是在天边,其实就在眼前。
果然,在吕庆林派出的探子打听下,得到消息,土匪在风荷湾邻村西荷湾有活动的迹象。西荷湾距风荷湾只有七八里的路程。西荷湾也有一个地主,叫余作仁,只是一个普通的地主而已,没兵没枪更没有靠山,只有十几个长工和有钱有财。而且,余作仁所以能成为地主,有近百亩土地是生财的基础,最主要的是,他能富有,就是勤劳和节约,他跟他的地主婆,就是他老婆常庆嫂一年四季都是起早贪黑干活,吃住跟长工们没有什么两样。他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儿子不听话在上海混迹,据说做贩运生意,女儿余妤则送到北平读书去了,就落下他们两个半老不轻的在家里。
消息说,土匪没打算抢劫余作仁的钱财,只是传话余作仁,让他奉献一百大洋。交钱地点就在风荷峡的北峡口,也就是靠风荷塘镇的这一端。
余作仁也不敢得罪土匪,也不敢把这消息告诉吕庆林。他知道吕庆林的香妾被土匪抢去了,更知道吕庆林已经搬动了刘团长,要是土匪知道是他通风报讯,刘团长根据他的报信去打土匪,若不能把土匪全剿灭,那日后土匪肯定会找他的麻烦,所以他就把土匪找他要钱的事闷在心里,个人自扫门前雪拉倒,准备偷偷与土匪了清臭麻烦。。
但是吕庆林还是知道了这事。吕庆林也装着糊涂,不问余作仁有没有这回事,只是派眼线天天盯着余作仁的一举一动,并随时保持跟刘高飞的联系。
这天,余作仁用麻袋子装了半袋子棉花,说是到风荷塘镇上去加工一件棉袄。其实里面塞了一百元大洋。叫了长工小六六跟着。从西荷乡到风荷塘镇,必须要打风荷峡北口路过。余作仁经过北口时,看见来来去去的农人中有一个小伙子,头戴着一顶破斗笠,手里捏着一根扁担,旁边放着一对装了细糠的箩筐。知道就是土匪派来拿钱的人。余作仁支开小六六先到镇上去,小六六不理解但还是先去了。余作仁就在这小伙子身边坐下,随便聊了几句后,就把塞在麻袋里的百元大洋的包裹拿出来交给了小伙子。小伙子随后挑起箩筐往风荷峡里走去。没有走几十米远,就被从来来去去的农民中奔出来的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打翻在地,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支匣子枪。余作仁没有看见这一切,他交了钱后埋头就往风荷塘镇方向走了。
那几个农民实际上是刘高飞的士兵扮的,他们一直掉在余作仁的后边,见余作仁跟小伙子坐在一块,他们眼睛不离人,脚步放慢。等余作仁交出钱起身走后,他们快步追上小伙子,擒人。
土匪知道是刘高飞出了面,不敢得罪,还回了吕庆林的小妾李微微。刘高飞也没有伤害那个小伙子,连人带枪一并交还给了土匪。
但是土匪也没有找余作仁的麻烦。
第二章(十)
十
风荷塘镇农民自卫军夺枪,就是利用了端午节。
这个端午节,吕庆林照例来赏荷台赏荷。风荷塘镇的老百姓很喜欢吕庆林来赏荷,因为大财主一来,镇上就会热闹非凡,馆子开门红,店铺生意旺,许多销不动的土特产也会销得顺畅。那些胭脂红粉之流,也格外高兴,吕庆林照例要点戏、点唱、点赏荷花舞,并且赏钱不薄。
吕庆林的小妾李微微的荷花舞跳得非常好。李微微本来就是在风荷塘荷花舞会会所以跳荷舞为生的,正是荷花舞跳得好,才被吕庆林看中,纳为了小妾。
赏荷节,内容包括赏荷花,览荷景,品荷花舞,点、弹、唱其他乐意的戏、吃莲藕、嚼莲米,再加上节日的芝麻绿豆糕,还有盐蛋皮蛋、包粽子等,内容很多,自然有开赏仪式。开赏仪式主要在主席台上进行。主席台由低到高分为三排,上首是刘高飞带的一帮军官,一般营级以上的军官,台中是吕庆林的家眷,下首是镇上的一些有名有钱的绅士或是地方名流。小学校长孙逸刚也在其列。因为董依是镇上比较有威望的国文教师,加上她的老爹董灯顺是镇上“灯顺铁匠铺”的老板,父女两个也被请来坐主席台。
吕庆林当然挨着刘高飞坐主席台的上首正中。
开赏仪式由镇长黄志棋主持。
所有的有身份的人按各自的席位已经入席就坐好,黄志棋正要举行赏荷节的开赏仪式,就见吕庆林拉起刘高飞往主席台外面急急走着。黄志棋就说,各位,咱们的最最重要的主角有点急事情商量去了,开赏仪式稍稍推迟。大家先自由活动一下吧。然后,就往吕庆林、刘高飞退席的方向寻过去。
黄志棋知道他们两个会去哪里,必是荷花楼,那是荷花舞会的会所。果然,会所门口已经站了两个哨兵,说明他们两个进了会所,安排哨兵把门。
哨兵不让黄志棋进去。黄志棋怏求哨兵,报个讯,就说镇长请示开赏仪式是不是继续进行。
一个哨兵进去了。不一会,哨兵出来说,黄镇长,刘团长请你进去议事,在二楼荷花厅。
荷花厅是荷花会所的主厅。只有重要客人才能进去。
荷花舞会会长秋海棠也是风荷塘镇的名美。荷花舞的编排、创意基本上是她一手完成,每年都会有新花样。跳舞的女子一般都是从各乡、各湾的挑选来的,也有外地逃难的女子,只要人还有看相,就可以留下来跳舞活命。其实,李微微就是从湖南逃难而来,没想到她人漂亮,还是个异人呢。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就是那清雅荷香。
秋海棠迎进黄志棋,就把荷花厅的门关上。
黄志棋看看坐在红木椅上的刘高飞、愁眉苦脸的吕庆林,鞠躬说:“不知刘团长、吕先生匆匆离开主席台,是何事?”
刘高飞不知是同情还是嘲笑:“深表不幸,吕先生的小美人真是多事之秋啊!又被土匪绑票了!”
“啊?”黄志棋故作大惊失色,“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行绑票之恶行?这还了得!”
“就是就是就是呀!”吕庆林万分焦急,“一眨眼功夫,就把她绑走了!光天化日之下,黄镇长,你可是风荷塘镇的一镇之长,这社会治安,太差矣!太差矣!这可是如何了得呀!”吕庆林跺着脚。
黄志棋连忙抱拳赔罪:“吕先生,鄙人虽为一镇之长,可是,徒有虚名,不瞒您说,刘团长才是风荷塘镇最高军政长官,一手遮天的是他,他说了才算啊!”
“我说黄镇长,你这话也差矣差矣,我不过是过山虎,你们才是地头蛇!这社会秩序之混乱,可不能裁赃到鄙人身上喽!”刘高飞故意拿着酸溜溜的调子。
“刘团长,看在鄙人长期跟贵军友好的份上,赶快出兵吧,不然,劫匪跑远了,事情就更难办了!”
刘高飞摇头摇得两腮的肉有点甩甩:“那不行那不行,今天是端午节,又是赏荷节,战乱连年,硝烟月月,枪炮声天天,风荷塘镇难得有今天的欢乐祥和之景,岂能为你小妾一事动枪动刀?大煞风景那倒是其次,这儿的老百姓,会大骂我哩!骂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倒是其次,骂我跟李微微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可吃不消吃不消!”
吕庆林哭丧着脸说:“我那可怜的香人儿,怎么光遭灾若祸!我受不了啦!刘团长怎能还拿我开心喽!”
黄志棋小心问:“不该说一句话,吕先生,是不是你太宠这个香人儿了,你的那些个太太,嫉恨,就使些伎俩,想整死你那香人儿?”
吕庆林:“我那些个太太是想整死这个香人儿,可是我把她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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