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打响后,在打得不见人影的硝烟炮火中,他身边的士兵包括他始终记不住面孔的连长也被起义军没有章法的子弹送到西天去了,唯独他感觉运气好,子弹左右飞绕,就是打不中他,于是他认为自己命大,既然命大就有了投机保命的想法。
陆七吧想,当初在旧军阀刘高飞手下当兵,在风荷塘池里被北伐军俘获,本以为要枪毙,没想到不仅不枪毙,还被收为北伐军的一名战士,成了工农革命队伍的人;大约过了十几天,北伐军里又发生了动乱,许多北伐军战士不是被驱逐、解散、就是被屠杀,张拓朴所率的东线七团虽然没有大的动乱,但是部队改旗易帜,摇身一变成了镇压工农运动的政府军,他又成了政府军的兵;后来,他因随刘九龄率部护送刘森一到石埠市赴任,留在了石埠市二十八军某师某团某营某连里,而没有随刘九龄回到风荷塘镇,至少躲开了起义军攻打风荷塘镇的血光之灾。
部队奉命增援张拓朴东线七师,浩浩荡荡开到风荷塘镇,从镇外打到镇内,一开始就是乱战。他随着他从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连长的指挥棒转,晕头转向,到发现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才想到命大,能如此过五关斩六将保住命,他就要珍惜这些机会,他逃开他固守的阵地,慌不择路躲逃,钻进一家民房里。
本来,他是不打算再出来,只等到战斗结束。巷道里激烈的枪炮声他只管充耳不闻,只希望起义军的人快点打到别处去。当那一阵子枪声爆炸声过后,巷道里只有杂乱的脚步声时,他想看看是哪方打赢了。他操起一支丢在地上张着剌刀的步枪,猫腰到窗子边,探头探脑看外面,正好看见董依的身影,他以为董依已经看见了他,恰在那时董依正在向他扭过头来,他想也没想,举起枪剌向董依,被眼明手快的王定六连枪带人拖到了窗外。
心想这下完了,好不容易熬过一关又一关,还是躲不掉血光之灾。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向王定六求铙,只知道魂不附体,他更不敢想象他要剌死的那个女的会饶了他,他奇迹般地又逃过一劫。直到看见一队跟他穿着一样军装的兵士和一个军官,估计也是没头没脑的破门而入,他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也不知道那个军官叫什么名字,但是那个军官对他很感兴趣,军官见他被捆着,嘴里还塞着乱布头,就命令给他松绑,扯掉乱布头。他马上向军官报告他刚才的经历的一切。军官命令他跟着走。不一会,大量的部队从不同方向踊来,开始了在巷道里对董依王定六围追堵截。
这会儿,陆七吧才知道他成了功臣。因为敌人打了大半天,也没有找着起义军头头的影子。军长刘森一知道起义军的头头就是董依,下命令一定要活捉她。凡是活捉董依的,赏一千大洋,并加官一级,加到团长到顶。如果是团长一级的军官活捉了董依,赏大洋三千。但是赏令下达后,打了大半天,没有一个来领赏的不说,各方报告战况,都只说给暴民以重创,没有一个报告发现董依的影子。刘森一非常恼火。
这下好,陆七吧不仅发现了董依的行踪,而且直接面对她进行了攻击,差点将她剌死。虽然没攻击成功,但是已经是非凡的战绩。至于他向董依求饶,董依没有杀他,被军官表扬为善于用计保存战斗力量,是斗智斗勇的表现,决不是为了讨乞性命而像狗一样乞怜的行为。
陆七吧受宠若惊,马上在前面带路往董依、王定六跑的方向追赶。后来敌人上了董依的当,相互打得惨酷。但这不是陆七吧的过错,相反说明陆七吧的情报准确,董依一行就在附近,已经被追得无路可逃,就使用了离间计,逗得他们又相互打起来。情况报告给刘森一后,刘森一也挺高兴,命令提拨陆七吧为排长。现场的军官马上调拨了一些被起义军打散的士兵,有一百多号人,全归陆七吧以排长的身份指挥。现场的军官表示,等活捉了董依,就呈报刘军长升陆七吧为连长,甚至可以直接报个营长官职。
不多久,又有命令传来,升陆七吧为连长。
王定六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掩护董依跳进河里。敌人一开始还没有想到王定六从天而降是为了掩护什么人,尤其是在东边带队的连长陆七吧,从硝烟中一下子认出是要杀死他的那个人,以为董依肯定会跟他在一起,欣喜若狂,指挥人马围攻上去,而且生怕其他的官兵抢头功,第一时间把他带领的所有的敌人全都压上去。把王定六迅速包围并制服。那个时候,王定六为了给董依争取更多的时间突围,也没有作自杀的打算,只是任敌人在他身上拳脚相加,多活一分钟,就可以多拖住敌人一分钟,董依就多一分钟时间安全突围。
陆七吧指挥士兵殴打王定六,打着打着忽然醒悟过来,打了这半天,只有一个王定六,没见着他想要的那个女的。“上当了,上当了!都停下,停下!”陆七吧挥着手,对那些拥挤着对王定六施以拳脚的士兵喊道。
士兵全都停住手脚,盯的盯着王定六,看的看着陆七吧。
陆七吧上前一把抠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王定六,喝道:“狗娘养的,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的呢?”
王定六翻翻白眼:“后悔没有杀死你!你这恩将仇报的畜牲!”
“啪啪啪!”陆七吧狠狠抽打王定六耳光,“说不说,那个女的跑到哪里去了?”
“只要我不死,你这个狗杂种一定被我杀死!如果我死了,你这个狗杂种也会被我们的人砍死!”王定六从牙缝里挤着字眼,说罢,王定六就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不再理睬敌人。已经抱定死心一条,抱定即使被敌人千刀万剐折磨也不再吐半个字决心。
陆七吧见王定六抱定死不开口的决心,不想在王定六身上多作文章了,抽出身上的匕首,刀尖抵住王定六的胸口:“狗娘养的(王定六还口:你这条狗杂种!),你想杀我,已经没有机会了。让我先送你上西天,断了你的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轰轰轰的三响,最后一响时,他被爆炸的气浪推着撞到墙壁上,又一个反弹,被弹到了河边,差点掉进河里。
也是命大,除了身体被震荡得动弹不得,脑子却还好使,他眼见得他周围的士兵被炸得横七竖八躺着。
他眼见得王定六在慢慢向河边爬着,身边也有一条步枪,他却没有丝毫力气抓住,他想命令其他士兵去抓住王定六,却喊不出话音。他急得两眼发直,直直地看着王定六慢慢爬到河边,身体一翻,落进河水里,不见踪影了。
“狗娘养的,狗娘养的!”这个陆七吧,平时骂人就会骂这一句话。
心里正在骂着,骂着,挨近他身体的河水突然翻起一股水花,水花落定,竟是一个人从水里冒出半个身体,陆七吧一见,吓得没了魂儿。
“你你你。。。。。。”陆七吧没想到王定六死活不顾还来缠着他,靠西边方向,已经有一长溜敌人闻着爆炸声后正在火急火燎地扑过来,你王定六还不跑,还非要跟我缠个你死我活吗?
王定六把大刀搁在陆七吧脖子上:“狗杂种,你只要承认你是狗杂种,我这刀子就不往下压!”
“我是狗杂种,我是狗杂种,我是狗杂种。。。。。。”陆七吧吐出一连串的口啮清楚的话语。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呢?”一只脚踢了踢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睛一看,支支身体想爬起来,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右手做个敬礼的样子,结巴道:“长长官,报报告。。。。。。”
是那个给他呈报任他升连长的军官,应该说是他的知遇之恩了,可是这个军官已经忘记了他,见他口里不住地念着“我是狗杂种”的话,好笑:“你是狗杂种?这是怎么回事?被刚才的爆炸炸糊涂了?”
陆七吧总算半坐起身:“报报告长官,您您不记得我了吗?我就是那个那个发现暴民女匪首的。。。。。。”
这个军官被提醒,“哦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又善于用计保存了一回力量?”这个军官讥笑道。
陆七吧这才想起水里的王定六,往水面看看,早就没人影儿。
“长、长官,他们,他们跑了!”陆七吧指指河水说。
“他妈的,站起来,还不好好向我们张营长报告情况!”跟随这个军官的一个手持卡宾枪的警卫喝道“张张营长?”陆七吧使劲揉揉眼睛,费了好大力气,歪歪斜斜风吹欲倒的样子,但还是站稳了。
原来,眼前的军官是被刘森一在石埠市收编的那五个营的营长之一张舒意,那五个营全被编在二十八军吴侗生的先遣团里。本来,吴侗生答应跟随刘森一,是有条件的,即吴侗生不指挥所率兵马跟共产党的队伍和农民武装打仗,刘森一也答应了吴侗生这个条件。但这一次为什么又把吴侗生所率的五个营之一张舒意营抽调出来作为增援部队的一部分增援张拓朴师呢,吴侗生又怎么同意了抽调呢?刘森一知道吴侗生跟张拓朴有生死之交,只要帮张拓朴,吴侗生不会不答应;吴侗生也确实担心张拓朴的安危,就是刘森一不抽他的兵力,他也会主动要求参战。这样,刘森一就抽出了先遣团一个营即张舒意营来参加增援风荷塘镇的张拓朴师,而否定了吴侗生亲自率先锋团全团来增援张拓朴的要求。
张舒意临出发前,请示吴侗生:“团长,我们都是北伐军的老根子,对农民武装,我们真动手打吗?”
“明打暗放!”吴侗生也没说多的,“所以我才派你去!注意,要见机行事!”
张舒意率部在那间民房里遇着被董依的起义军战士捆得严实的陆七吧,听了陆七吧的情况报告后,也不能不作样子追赶一阵。
不过,在巷道里上了董依左右扔手榴弹的当,自己打自己人那一战,张舒意指挥他的一营着实打得非常卖力,把对方当成比起义军更像起义军,往死里打儿。张舒意未必就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人,但是张舒意从心里又不承认对方是自己的人,当然他肯定知道对方不是起义军,起义军打仗武器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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