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确认江户是挡不住夏军的攻击的,但是德川家完蛋了,有一大帮子人要跟着倒霉,在同仇敌忾的情况下,这些人绝对会拼命的,而一旦拼命的话,夏军这边必然有大的伤亡;其次,织田信春强调日本的传统是武家治理天下,并因此认为朝廷再兴势必不会长久,日本迟早还会陷入内乱,与其等着出现一个武力实现的新幕府,不如让德川幕府继续维持下去;最后织田还责问戈卫宁,若是一定坚持朝廷取代幕府,导致日后日本政局出现反复,华夏费尽心机却落了一场空的话,责任在谁?
戈卫宁却看似固执己见的回应道:“织田大人,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这也是事实,关西已经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别的不说,从从忠于幕府的亲藩、谱代大名手中摄取的领地已经分配掉了,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归还原主?再说了,反幕的力量已经站在前台了,难不成还等着幕府缓过手来一一整肃不成?
所以戈卫宁代表华夏朝廷向幕府提出两个建议:“第一,实现公武合体。”
华夏主张的公武合体有几个内容:其一,是将军驻地从江户迁回平安京;其二,将军以右大臣的身份与关白、左大臣共同处理国政;其三,将军的天领由朝廷直接管理,将军保留其中四分之一作为领地;其四,左、右大臣、征夷大将军、关白以下官位官职的授予权收回天皇朝廷所有,但将军和关白有权提名候任人选,也有权否决对方的提名;其五,僧官和寺院、神官和神社的管理权也收归天皇朝廷;其六,保证各藩的现状,受到损失的幕府谱代、亲藩可以从天领中获得补偿;其七,在地方设置管领以安置强力大名,并在中央设立参议,以邀请各地诸侯一起议政。
除了公武合体之外,华夏还有第二个建议:“东西分治。”
所谓东西分治即以如今双方的实际控制线为界,东部依旧有幕府控制,实行藩幕体制,至于西部则由天皇朝廷管理,实行朝廷—藩的两级体制,进而完成所谓的王政复古。
“公武合体”的好处是日本保持统一,继续执行两元政治,只是幕府的权利受到缩减,将军的地位被虚化,德川家康时代制定的针对天皇、朝廷、寺社、武家的三个法度完全废止;而“东西分治”虽然保持了幕府在日本东部的权威,但意味着日本从此走向分裂。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保持日本完整的市场的华夏其实更倾向于“公武合体”,如此既可以给各方一个交代也便于日后操纵日本朝局以确保华夏在日本的最高利益。
不过织田信春却被戈卫宁的两个建议吓坏了:“这,这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苛刻?没有把德川家连根拔起,本朝已经够宽容的了。”戈卫宁似笑非笑的看着织田信春言到。“再说了,织田大人此来议和真是代表幕府代表将军本人的意思吗?”
织田信春一滞:“上国大人,何处此言,在下不是代表幕府代表将军,又能代表谁呢?”
“那么就请织田大人出示幕府的授权文书吧。”戈卫宁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经过上次议和,幕府不要说到现在还不知道规矩吧。”
织田信春是参加过上次夏日谈判的,自然知道所谓的规矩,但他却拿不出幕府的证明来,只好抵赖道:“只是私下接触,并非正式谈判,在下又如何有所谓的授权文书。”
戈卫宁只是冷笑,好半天,信春最终承认道:“好吧,在下说实话,这次接触是水户黄门殿私下主张的,然而贵方的条件如此之苛刻,显然是无法说服幕府上下接受的。”
戈卫宁阴森森的挑唆道:“想来只要下面重臣取得一致,就算是将军也不能否决吧。”
“下克上?”信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发抖。“上国是要彻底毁了幕府的基业吗?”
日本百年无事,时人很难想象战国时代子杀父、臣弑君的惨烈,不过作为织田氏的子孙,家学渊源的信春当然知道历史上那血腥的一幕。
“毁了幕府的基业?有吗?”戈卫宁自然不可能承认信春的指责,他无辜的表示道。“我只是再劝贵方识时务罢了。”戈卫宁这番解释实在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但是对于将程朱理学作为统治基调的幕府来说的确是具有毁灭性的。“再说了,将军也不是日本真正的君。”
“将军也不是日本真正的君,将军也不是日本真正的君。明白了。”思想剧烈斗争的信春此时完全没有了公卿般的优雅,只见他喘着粗气面色狰狞的问道。“在下已经明白上国大人的意思了,不过,在下该如何说服幕府上下接受上国的好意呢?”
“若是公武合体的话,为了日本将在关东八州置一名管领,在出羽、越后、会津设一名管领,在东海道设一名管领,在中山道设一名管领,想来可以安置御三家和会津松平氏了,至于北陆道,也将安置一名管领,只是越前松平氏怕竞争不过加贺藩吧。”戈卫宁报到的这些地名如今都在幕府的掌握之下,无论是“公武合体”还是“东西分治”由幕府亲藩来充当上述地区的各藩代表都是应该的。“不过有一句说一句,管领只负责监管本地各藩,至于上交天皇朝廷的天领的控制权及国司、郡司、总地头、地头职务却是不能过问的。”
“明白了,上国是除大留小,废止了幕府却保留管领以牵制京都朝廷,真是好算计。”织田信春明了的点点头。“如此倒也能保证德川家的存续和大部分支族的利益。”信春顿了顿。“只是陆奥地方的管领交给谁?”
戈卫宁也不怕信春联想,直接挑明道:“地方强藩也是要安抚的。”
“仙台藩已经投靠上国了嘛?”对于信春的猜测,戈卫宁笑而不答,信春只好叹息道。“虚虚实实,上国这番寝反的手段用的高妙啊,如此看来,幕府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好了,信春大人,你不必旁敲侧击了,只管回去如实禀报就是。”戈卫宁站起来身来。“京都这面,我朝已经快压不住了,所以还请你转告水户大人,决断趁早,若是再迟了,就算本朝想维护幕府也不成了。”
“这?”信春苦笑起来,正所谓形势比人强,这已经不是戈卫宁的威胁了,事实也是如此,随着西部各藩大名的陆续抵京,市面上的确有再打一次关原的声浪,因此他此刻只能伏下头来应诺道。“请上国大人放心,在下这就回转江户通报……”
离开会面的公卿府邸,戈卫宁随即向身边的随员命令道:“立刻派快船联络仙台,就说江户大变在即,让他们抓住机会……”
第557章 再战日本(六)
得到织田信春的传信,德川纲条权衡再三觉得可以接受,或许在他看来实现“公武合体”是幕府目前最好的出路——既能保住将军家的地位,又能安抚强力的亲藩——不过仅他一人赞同恐怕不能说服整个幕府接受华夏方面的通牒,因此他试着拉拢起同党来。
德川纲条第一个说服的是德川吉通。说起来,吉通之前曾表现出与华夏势不两立的架势,并指挥了幕府军的首次西征,应该并不是一个很好说服的对象。然而吉通却被夏军在伏见之战中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所震慑,再从美浓逃回江户之后便一再要求幕府立即与华夏议和。在这种情况下,纲条拉其作为盟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果不出纲条所料,听说可以保全自己尾张(名古屋)藩的领地,并且可以出任东海道的管领,吉通心动了。于是两藩几乎一拍即合,相约共同努力,背着将军家宣说服或者干脆说是压制御家门的不同意见。
也许是觉得仅是尾张和水户两家的力量尚不足对抗将军,因此纲条又找上了德川吉宗。
德川吉宗却没有吉通那么好说话,毕竟他的领地纪州已经落入了朝廷一方的手中,就算是双方议和,他也无法夺回。对此,纲条许诺到以幕府在甲州的直领作为补偿,并提出为吉宗争取中山道的管领一职作为诱惑。
“中山道的管领?水户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吉宗冷冷的看着德川纲条。“作为管领看上去地位在本道各藩诸侯之上,但无非是在朝廷会议时能排在前面一点,如此就要卖了幕府,让神君以来的家业化为乌有,这个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纪州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纲条也是天下副将军的身份,凭什么要出卖了幕府,实在还是因为幕府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倾覆的关头“毕竟如今形势对幕府不利,一旦夏军东进,幕府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更不要说能保留下如此优厚的条件了。”
“水户大人,你就这么肯定幕府打不过夏寇吗?”吉宗看起来一副年轻气盛不服输的样子。“我看未必吧,否则夏寇为什么还要提出东西分治的建议呢?可见夏寇并无必胜的信心,更无一战便彻底终结幕府的力量。”
“纪州大人说得不错,夏寇的确没有必胜的信心也没有一战结束幕府的力量,但是夏人没有的信心和力量,西国那帮家伙却是有的。”纲条叹了口气。“不要说朝廷还有大义名分,就说当年神君开创幕府之时,恐怕也没有彻底掌握日本的实力,可是幕府怎么会百年屹立不倒呢?无非是有那些墙头草和明哲保身之辈在罢了。”
吉宗皱了皱眉:“水户大人是说,一旦幕府再度战败,那些外样就会翻脸了?”
“阿附强者,历来日本人生存的本能。”纲条的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因此更能打动吉宗。“到时候四面楚歌,幕府的江山就会像春天的雪一样迅速消融。”似乎发现吉宗意有所动,纲条进一步补充道。“事实上,不要说西国,就是东国内部也有太多的人对幕府心怀恶意了。”
“这个倒是不错,幕府以前过于强势,的确让各藩颇多不满。”吉宗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此说来,幕府已经彻底没有转机了吗?”
“夏国有谚语是这么说的,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日本已经病入膏肓了,原本应该用温火调制的,结果将军却下了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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