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垒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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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垒浮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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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系之,黯然不欢。

贺客都认为赵恒惕将他比作“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恭维得体。可惜他缺少吕洞宾那种点铁成金的神通。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02从吴佩孚到岳州以后,国内外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首先是孙总理应邀北上后,便一直卧病,延至三月十二日逝世于北京铁狮子胡同行辕;四月二日灵枢移殡西山碧云寺,送殡者达三十余万人之多,北方军政各界对这个事实,都有极深刻的印象,伟人之为伟人,以及他的救国救民的主义,深植人心,迟早必能实现,已是一无可疑的事了。

所谓“孙、段、张三角联盟”,事实上不待孙总理北上,便已名存实亡。至于段、张之间的矛盾,则在双方争夺这个地盘上,便已表面化;而奉军对于直隶督军一职,虽志在必得,而由何人出任,却又有矛盾,照张作霖的意思,王承斌名为直系,其实早已投向奉系,两次直奉战争,第一次手下留情;第二次袖手旁观,总算对得起奉军!应该仍旧让他当直隶督军,无奈李景林执意不让,张作霖也就只好支持他了。

可是,段祺瑞在张作霖下令紧急撤出北京的第二天,已发布了命令,特任卢永祥为直隶督军,杨以德为直隶省长。卢永祥发动江浙战争,为第二次直奉战争的前奏,对张作霖来说,无异替奉军打了先锋,虽无功劳,却有苦劳;苦的是浙江地盘已失,如果不让他当直隶督军,自然得为他另等一条出路。

几经筹划,终牢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十二月七日张作霖在天津召集卢永祥及段祺瑞的代表吴光新会议,决定以卢代齐,由临时执政发布两道命令,一道是江苏督军齐燮元免职,江苏督军一缺即行裁撤,以江苏省长韩国钧暂兼督办江苏军务善后事宜。一道是特派卢永祥为苏皖宣环使,直隶督军由李景林暂署。

明眼人一望而知,这是将江苏这个地盘分配给卢永祥,如齐燮元不肯相让,便以武力驱逐;由张宗昌带领所部护送卢永祥南下,必要时可以使用“宣抚军”的名义;这时的张宗昌,已是第一军军长,部下不下十万之众。

在江苏的齐燮元很知趣,乖乖地交出了印把子;但以江苏反对卢永祥及奉军南下的呼声甚高,齐燮元认为尚有可为,乃策动苏军将领,留他在南京担任江苏保安总司令,调兵遣将准备拒卢奉于境外。见此光景,卢永祥在天津先成立了“苏皖宣抚使公署”,宣告就职;紧接着便要由张宗昌出任宣抚军总司令与齐燮元武力周旋。江苏各界一看,有发生第二次齐卢战争的可能,便提出强硬主张,请占不必来,请齐赶快走、江苏的问题,请他们不必管。

齐是走了,由南京转到上海去作寓公了,卢则还是要来,由张宗昌保护着,沿津浦路浩浩荡荡南下。由山东入江苏,第一个重镇是徐州;如果江苏决心拒卢反奉,涂州便是首先发生冲突之处,因此,徐州镇守使陈调元的态度,便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

但张宗昌胸有成竹,车到济南,他将参谋长王鸣翰找来问道:“老弟,你跟陈雪轩熟不熟?”

陈雪轩便是陈调元,王鸣翰答说:“不熟。见过。”

“见过就行。你再去见一见他。”张宗昌问:“陈雪轩跟俺的交情,你知道不知道?”

“大帅在南京的时候,他不是冯河间的宪兵司令,同殿为巨的吗?”

“同殿为臣不稀罕。陈雪轩跟俺是可以同嫖一个姑娘的朋友,同嫖同赌,俺的就是他的;他在上海娶那个有名的窑姐儿花四宝,老鸨子敲竹杠,要他一万现大洋,就是俺给的。”

“原来这样的交情,那一切都好谈了。”

“对了!你跟他去说,俺借个道儿,请他高抬贵手让一让。”张宗昌又说:“你今天就去。”

“是!”王鸣翰说:“这么空手去不好意思吧?”

“说得对!”张宗昌沉吟了一下说:“俺送他两枝枪。”

一枝是白朗宁手枪,枪柄是廿四K 金所铸;一枝是烟枪,金镶玉嵌,据说是庆亲王府散出来的。

于是当天晚上,王鸣翰便从济南专车南下,到了徐州,自车站直接去看陈调元,当面送上礼物。陈调元不等三鸣翰开口,便即说道:“鸣翰兄,你的来意,我完全明白,效坤的事好办,我给你看个电报。”

电报是打给江苏省长暂兼督军的韩国钧的,说奉天大军压境,来势汹汹,为避免地方糜烂,决定率领所部,退保杨山、丰沛一带,以避凶焰,借保生灵。

“谢谢,谢谢!”王鸣翰行了个军礼,“我回去一定把镇守使高抬贵手的感情,报告我们大帅。”

“这倒不必,不过,请你转告效坤,他到徐州,我不便跟他见面。他送我两枝枪,我应该回礼。”接着便喊:“蒯副官!”

“有!”接着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官,看他的肩章是一名中校,穿一身草绿色华达呢的军服,袖子里露出雪白的衬衣,还戴着一副金袖扣;军服上面两只口袋,横过一段金表链;手里拿着一枝极长的象牙烟嘴,进得门来将黑漆闪亮的一双马靴,“吧”地一声,在后跟上碰出极清脆的响声。

“这位是张大帅的参谋长。”

“王参谋长,你好!”蒯副官疾趋两步,先敬礼,后握手,身上带着香水味。

“蒯副官,”陈调元交代,“等张大帅一到徐州,你代表我去欢迎。”

“喳!”

“把‘活宝’带去。”

“喳!”蒯副转脸问王鸣翰:“张大帅什么时候到?”

“我今天打电报去,明天他就到了。”王鸣翰答说:“明天请你跟车站联络好了。”

“是,是!请王参谋长在电报里面先提一提,我代表我们镇守使去欢迎。我叫蒯德礼。”

“好个‘快得利’!我们大帅一定喜欢这个好口采。”

“是、是!全靠你美言。”

等蒯副官一走,王鸣翰便问:“请教镇守使,你所说的‘活宝’是什么?”

“活宝自然是活的,这个窑姐儿外号叫‘云里飞’,张翼德大战云里飞,还真不知道是谁输谁赢呢?”说罢,陈调元哈哈大笑。

张宗昌经过徐州,带着‘云里飞’,沿津浦路南下,直扑浦口。原驻南京的齐燮元的部队,已由韩国钧下令,先期调驻镇江、江阴;所以第一军安渡长江,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南京。然后兵分两路,一路沿沪宁路东进,赶走了齐燮元的部队,分驻常州、无锡;一路进驻太湖西岸的宜兴,准备与浙江的孙传芳见个高下。

在宜兴,张宗昌召集了一次军事会议,宣布对浙江的作战,由副军长褚玉璞负责,他本奇*书*电&子^书人带队进驻上海。随后便讨论参谋长的问题。

“俺有两个参谋长,你们说,参谋长给谁?”

大家都说,从奉天出发,打垮吴佩孚是王鸣翰,如今应该仍旧是他。

“好!俺派工参谋长当第一军的参谋长。”

这时李藻麟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张宗昌却胸有成竹,拍一拍他的肩,示意稍安毋躁。

“伯仁,”他唤着李藻麟的别号问:“你到上海去过没有?”

“没有”

“跟俺走!包你好玩。”张宗昌指着李藻麟宣布:“他是俺的随军参谋长。”

大家一致鼓掌,一方面表示欢迎,一方面也表示赞扬张宗昌处理人事的手腕高明。

“好了,好了!”张宗昌挥挥手说:“现在咱们要讨论作战方针;老帅是教俺要把孙馨远揍跑,俺看孙馨远不是省油的灯。大家看,怎么办?”

“报告大帅!”王鸣翰站起来说:“既然到了这里,没有不攻浙江之理。浙江一拿下来,安徽不战而下。这个局面出现以后,老帅不能把三个省的地盘都拿走,那时候大帅当然可以分到一个省。”

“伯仁,”张宗昌问:“你看怎么样”?

“我赞成王参谋长的见解。”李藻麟说:“大帅也该有个地盘才是。”

“好!”张宗昌看着褚玉璞跟王鸣翰说:“你们先部署起来,等俺到上海看看风色;别忙着动手,听俺的信。”

“是!”褚玉璞与王鸣翰,同声答应。

“还有什么事?”张宗昌停了一下说:“没有事散会。”

散了会,王鸣翰将张宗昌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大帅,你别忘了陈英士那件事;部队不能进租界,没法子保护你。”

“不要紧,俺的老长官李平书,在上海是大乡绅。”

“可是李平书是跟陈英士一起光复上海的,陈英士当沪军都督,李平书当民政长— 。”

“俺知道,俺知道,俺比你清楚。”张宗昌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俺另外有人在上海,都接头好了。”

原来张宗昌有个给他管赌帐的军需、姓单,是清帮中人,对上海的情形很熟。张宗昌特为先派他到上海去疏通。上海租界,是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这三大亨的天下;张啸林是杭州人,本来是清朝“杭州织造”衙门的一名工匠,此辈籍隶内务府,归驻防杭州的“将军”管辖,由于身分比较特殊,向来不太安分,杭州人称之“机坊鬼儿”;张啸林是不安分之尤,复又借助于清帮的势力,在黑龙会打出一片天下。他跟卢永祥手下的若干将领,如何丰林等人都很熟;有个亲家叫俞叶封,当过浙江水路缉私营的统领。单军需便是通过俞叶封的关系,结识了张啸林。

张啸林素来喜欢结交官场,但以脾气暴躁,粗鲁不文,开出口来,不是“妈特皮”,就是“入你活得个皮毛儿”,跟奉军一开口便是“妈拉巴子”,颇为相似,因而得了个外号叫“张大帅”。张啸林亦颇以此外号沾沾自喜。

如今听说另一个“张大帅”要到上海了,想起“说大书”讲过张献忠到四川要跟张飞联宗的掌故,大为兴奋,向杜月笙表示,要大大地铺张一番,欢迎同宗。

三大亨中,官场交际向以张啸林为主;杜月笙自然同意,到了一月底,张宗昌带了一万多人开到上海;部下有白俄,有山东老乡,也有奉军,军纪极坏,以致于南市闸北的小康之家,纷纷迁入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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