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韩立洪除了密切注视第二师范事情的进展,他也常常与卢文昭会面。
与卢文昭频繁接触,除了商议事情之外,深化感情是韩立洪主要的目的。现在,卢文昭只是帮忙,随时可以退出去,而卢文昭对他太重要了,不能失去卢文昭。
卢文昭重感情,人也极睿智,对把卢文昭拉过来,不能有丝毫懈怠。
和卢文昭会面,都是在天黑之后,不会让任何人发觉。
第二师范的事情持续恶化。
五月十九日,第二师范提前放假
紧跟着,二十一日,河北省教育厅登报宣布开除学生五十一名,勒令休学三十三名,撤消张腾霄校长职务,以反动分子肖汉之充任校长,并将第二师范改组为乡村师范。
夜色里,韩立洪一身青衣,隐身在一栋二层楼房背街的窗子旁。
这里是大同报馆,住着由第二师范六名学生骨干组成的留校学生代表团。
里面正在开会,一个中共保属特委的人正在传达中共河北省委的指示,派留校学生代表团立即通知回家的同学返校,开展护校斗争。
屋子里的气氛极其热烈,人人的热血激荡。
从二楼无声地滑落到地上,韩立洪微微一摆手,隐在暗中保护他的两个人也跟着撤离。
走在夜色里,韩立洪心头很是沉重,他阻止不了惨案的发生,他救不了这些大好男儿。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被这个时代,被那些为国家民族救亡图存而前仆后继的英烈们的精神所震撼。
这些人都只有十八九岁,就是那个保属特委的人也不过二十出头,他们无疑都还有稚嫩的地方,但满腔沸腾的热血让他们的精神气贯长虹!
上一世,韩立洪所从事的工作,其危险性不比这些人差,甚至是犹有过之,而且也是为了保卫国家,但他从未有过这样昂扬的精神。
回到盛泰顺布庄,值夜的伙计说卢文昭派人来找过他,请他过去一趟。现在九点刚过,沉思片刻,韩立洪又转身出了布庄,向卢家走去。
到了卢家,卢文昭把韩立洪请进书房,落座后,韩立洪问道:“您找我?”
卢文昭点了点头,道:“你听说过梁桂英这个人吗?”
梁桂英?他当然听过,这个梁桂英也是老人故事中的一位,而且这一位还很特别,老人说起梁桂英的时候,声音唏嘘,很是仰慕。
韩立洪道:“知道。”
卢文昭道:“我和梁桂英的父亲是好朋友……”
卢文昭开始介绍梁桂英的情况,韩立洪仔细地听着。
梁桂英的命运极其坎坷。
梁家是保定府雄县梁家镇人。
在梁家镇,梁家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书香门第,是名副其实的大宅门。
梁桂英的爷爷梁功琪是举人出身,为人急公好义,好打抱不平。十七年前,为了替镇子里的一个农民出头,梁功琪得罪了梁家镇临近的乔家庄的财主乔玉乐。
梁功琪和乔玉乐对簿公堂,但是,雄县县长许传林和乔玉乐是同年的秀才,两人交情深厚。结果,公堂会审,判决立刻下来,梁公琪以聚众闹事的罪名,被许县长下令收进了大狱。
梁家本想息事宁人,花点钱把老爷子弄出来,但没曾想,仅仅关进大牢两天后,梁功琪就死在了大牢里。
这种结果梁家自然不会接受,他们停尸不顾,梁桂英的父亲梁长荣带着二弟梁长乐三弟梁长红,披麻戴孝,越级去保定告状。
许县长知道了,他命令县警察局和团防半路埋伏,要把梁家三兄弟一网打尽,但走路了消息,只把老大梁长荣抓了起来,老二梁长乐和老三梁长红跑了。
梁长荣被关进了大牢之后不几天,梁长乐和梁长红回来,纠集了本族一百多精壮汉子,持了刀枪棍棒,就如群狼一般扑向了乔家庄,杀了乔玉乐全家三十余口。
之后,又一鼓作气夜奔县城,砸开城门,硬闯进去,劫了牢狱;顺手也把正睡得酣畅的许县长,从被窝里拖出来,乱刀杀死在县衙的台阶上。最后,还把尸体悬挂在县衙门前的树上,一把放火焚烧了雄县政府衙门。
闯下这样的大祸,安生日子是再也过不了了,兄弟三人带着全家老小去雄县的鸡鸣山,落草为寇当了土匪,
那一年,梁桂英三岁。
当了土匪之后,兄弟三人本应该同心同德,但不成,老三梁长红不是人性,在老大梁长荣死后,他害死了二哥梁长乐,自己当起了鸡鸣山的大寨主。
梁长荣死的那年,梁桂英十三岁。
梁长荣死后,寨主的位置本应是梁桂英的,而梁长红杀死二哥窃取了大寨主的位置之后,自然对梁桂英很不放心。
梁桂英长的非常漂亮,梁长红对这个侄女也起了歹心,但梁桂英装疯卖傻,不仅保得了贞洁,也骗了梁长红,保住了小命。
梁桂英隐忍两年之后,终于亲手除了梁长红,当上了鸡鸣山的大寨主。
梁桂英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在狼窝里长大,心智已经不能用年纪来衡量,她执掌鸡鸣山之后,很有手腕,很快就收服了那些桀骜不驯的土匪。
在梁桂英这出夺权的大戏里,卢文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
卢文昭和梁长荣是同年的秀才,两人关系深厚,是过命的交情。梁长荣当了土匪之后,卢文昭没少接济。梁长荣经常进出卢家,梁桂英也跟着,她是卢文昭的室外弟子,跟卢文昭学了一身的好功夫。
正文 四十七章 卢文昭的用心
听完卢文昭的讲述,韩立洪也大致猜到了卢文昭的用意,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您是不是想梁大姐去冉庄看看?”
心里赞叹一声,卢文昭点了点头。
韩立洪道:“这个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希望梁大姐能答应。”
卢文昭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韩立洪道:“去过冉庄后,梁大姐怎么做我不管,但希望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冉庄一个字。”
卢文昭松了口气,心中对韩立洪愈发地钦佩和赞赏,他道:“洪子,这个你只管放心,那丫头一言九鼎,绝对是守信之人。”
韩立洪点了点头。
卢文昭起身,到了书房外,吩咐人把梁桂英叫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花朵儿一样的大姑娘走进了书房。
大姑娘长的比花朵儿还花朵儿,前凸后翘,绝对是尤物中的极品,但整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柔美之气,英姿飒爽到了极点。
韩立洪打量着梁桂英,心中大声赞叹。
梁桂英一进来就道:“叔,找爷啥事儿?”
噗嗤一声,韩立洪没忍住,笑出声来。
卢文昭也笑了,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韩立洪苦笑道:“这丫头就这样,习惯了,跟谁都这样。”
这时,梁桂英也看见韩立洪了,她毫不避忌,目光灼灼地打量着韩立洪。
卢文昭给梁桂英介绍道:“桂英,这是韩立洪,叔的一个小老弟。”
听卢文昭这么介绍韩立洪,梁桂英也大为好奇。
介绍完,卢文昭对韩立洪道:“明天成吗?”
韩立洪点头,道:“行。”
卢文昭又对梁桂英道:“桂英,明天你跟我去个地方。”
梁桂英问道:“叔,啥事儿?”
卢文昭道:“啥事儿你现在不必问,到了就知道了。”顿了顿,又道:“明天只你自己去,不能带人。”
卢文昭是梁桂英最信任的人,或许还是唯一信任的人。既然卢文昭这么说了,梁桂英也不再说别的,只是点了点头。
当夜,韩立洪就住在了卢家没走。第二天一早,天还黑黑的,三人离开了保定城。
天刚亮,他们就到了冉庄。
到了冉庄,韩立洪先带着梁桂英去了训练场,然后和护庄队员一起吃早饭。
吃过早饭,韩立洪和卢文昭带着梁桂英下了地道。
之后,梁桂英的反应,一句话,下巴差点没惊掉了。
现在,对冉庄地面上的改造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小半个庄子的院墙都重新砌过了。
改造过后,庄子看上去没什么改变,但实际上,庄子已经成了进攻者的坟场,到处都是极其隐蔽的枪眼,没有一个死角。
梁桂英着魔了,她午饭也不吃,在地道里整整转悠了一天。天黑了,要不是实在又饿又渴又累,她还不上来。
上来后,草草吃过晚饭,梁桂英还要下地道去,但让卢文昭给拦住了:“桂英,你先坐下,叔有话说,你要是想看,以后有的是时间。”
梁桂英坐下,卢文昭问道:“桂英,觉得怎样?”
梁桂英道:“叔,爷也想挖地道!”
沉吟片刻,卢文昭问道:“桂英,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干?”
直到这时,梁桂英才想到了卢文昭和韩立洪之间的关系,她吃惊地看着卢文昭,难以置信地问道:“叔,你……”
点了点头,卢文昭道:“洪子是奇才,叔只要能帮得上就一定帮。”
梁桂英问道:“我们一起干,谁大?爷大,还是他大?”
轻轻叹了口气,卢文昭颇为无奈,因为特殊的经历,他这个弟子加侄女,性情和普通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不能以常理来看。
梁桂英极其聪慧,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经历坎坷,就成了土匪中的土匪。
梁桂英的性子极为坚韧,也极其残忍,又有手段和心机,但同时,她性情爽利,桀骜不驯,做事不计利害,绝对是率性而为。
梁桂英尊敬他,信任他,但他说的话,只有听得进去,才会听他的,这事儿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卢文昭很心疼这个侄女,如果梁桂英能追随韩立洪,那再好不过,但如果暂时不能,那退而求其次,这个地道也能为梁桂英的安全提供很好的保护。
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卢文昭道:“我跟洪子说了,你想挖地道,他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这里的事儿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梁桂英点了点头,道:“行,没问题。”而后,又兴奋地道:“爷这就去找他!”
卢文昭皱了皱眉头,道:“天太晚了,明天再去。”
梁桂英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随后,卢文昭开始跟梁桂英谈时局,谈九一八,谈淞沪抗战,谈韩立洪的准确预见,也谈韩立洪对今后日本人的看法。
和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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