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越明,孟德三不解地问道:“越明,你怎么在这儿?”
笑了笑,张越明道:“走,大哥大嫂,我们到树林里说话。”
孟德三迟疑了一下,但腿肚子被陆红英踹了一脚。
他们跟着张越明进了树林深处,就看到票儿迎了过来。
到了近前,票儿热情地招呼道:“大哥大嫂。”
看着票儿,陆红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陆红英和票儿是一起长大的,她喜欢票儿,但可惜,票儿没这个意思,又因为牛桂花把侄女嫁给了票儿,陆红英的这份心思就彻底断了。
陆红英问道:“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笑了笑,票儿道:“坐下说。”
一块空地上摆着一张小方桌,四个小板凳。方桌上,摆着一些菜肴和一坛酒。
四人坐下,张越明最小,他拿起酒坛子斟满了四杯酒。
票儿和张越明端起了酒杯,但陆红英把右手压在酒杯上,淡淡地道:“把话说明白了再喝。”
放下酒杯,票儿的脸色沉了下来,把前天被赵大海伏击的事情说了。他虽然没说江苏丰和牛桂花的关系,但和张越明一样,这种事不用挑明了,谁都明白。
陆红英眼睛眯缝了起来,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她盯着票儿的眼睛,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沉吟片刻,票儿道:“这种事不能再有了。”
冷冷地盯着票儿,陆红英道:“你要我们两口子帮你杀干爹干娘?”
摇了摇头,票儿有些哀伤地道:“我不是要杀他们,真要杀他们,我今天就不找你们了。”
也是,陆红英的神色缓和了点,她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票儿道:“我们干土匪的,没几个能得善终,干爹年纪大了,我想让他们去北平或者天津养老。”
陆红英沉默下来,牛桂花几次三番谋害票儿,老公就曾帮牛桂花谋害过票儿一次,说实话,票儿能做到这份上,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到现在,票儿和牛桂花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即便牛桂花起誓发愿,从今以后洗心革面,票儿也不会信的。
别说票儿,搁谁也不会信的。这不是别的,是小命,没了就不会再有了。
票儿说的,是双方唯一可以避免火拼的法子。沉默半晌,陆红英道:“帮你,我们有什么好处?”
“对,帮你,我们能有什么好处?”这时,孟德三也追问道,他眼里开始冒起了学名叫“贪欲”的小星星。
票儿和张越明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笑意,陆红英的反应和他们事先估计的一模一样。
在天马山大寨的十三太保里,大寨主张才明最喜欢的原本是票儿,然后才是张越明,但因为牛桂花,张才明对票儿的态度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孙氏国术馆出师之后,尽管才十七八岁,但票儿和张越明就已成了张才明的左膀右臂。
当时,票儿主外,掌管保定城里的买卖;张越明主内,掌管天马山的军力。
这么安排,实际上,倾向性就已经很明显了,因为谁都知道,掌握枪杆子比什么都重要。后来,随着牛桂花日益发力,张才明的耳根子越来越软,票儿被排挤出了天马山,给打发到了完县的梯子沟。
把票儿排挤走了之后,张越明就成了城里买卖的掌柜。
张越明进城当掌柜的去了,张才明和牛桂花不可能亲自去带兵,所以,大太保孟德三和陆红英两口子就接替了张越明的位置。
可以说,只要陆红英和孟德三同意配合,那解决这件事就不会有一点麻烦。
票儿道:“城里的买卖归越明,我只要一百人枪,其余的都归你们两口子。”
票儿这话一说,孟德三差点没乐晕过去,就是陆红英也大为意动。
在天马山,他们两口子虽也算一号人物,但上有张才明和牛桂花,又有票儿和张越明,实际上,天马山根本就没他们什么事儿。
陆红英沉思的时候,孟德三看着老婆,急的什么似的。
片刻之后,陆红英抬起头,道:“什么时候动手?”
票儿道:“事不宜迟,今天就动手。”
陆红英道:“好!”
就在树林子里,四人把一切都商量妥了,然后,张越明先回天马山,陆红英和孟德三随后。
他们都走了,票儿伫立在道旁,望着天马山的方向发呆。
正文 五十二章 准备
环绕保定的护城河水色白亮,水面宽达十米,像一道白亮亮的带子把保定围了起来。
现在是六月末,七月初,正是天气将热未热的时候。护城河的河面上,不时就有一条条小船飘过。
这些船不是运货的,是游船。
在护城河的西南角,水面上慢悠悠地晃荡着一条小船。船中间有一段小棚子,垂着布帘,随风飘荡。
韩立洪和翟东水老爷子坐在棚下,喝着茶,吃着甘甜的瓜果,神色很是悠闲。
来回转过三趟之后,翟东水道:“行了,洪子,回吧。”
船是租来的,进到城里的小码头,下了船,韩立洪扶着老爷子上了一辆早已等候着的马车。
马车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出南城,回冉庄。
出了城,韩立洪这才问道:“老爷子,您看成吗?”
翟东水想了想,道:“问题不大。”
韩立洪道:“那这件事就交给您了。”
点了点头,翟东水道:“放心吧,没事儿。”
翟东水说是叫韩立洪放心,但他自己却不放心,而且是很不放心,因为韩立洪要在城外挖一条地道,一条通向城里监狱的地道。
在保定城的西南角,是河北省第四监狱。
刚才,韩立洪带着他不仅在城外坐着船看,也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观察了监狱好一会儿。
不过,尽管担心,但翟东水什么也没说,也没问。老头子很清楚,韩立洪虽然年轻,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年轻人。韩立洪决定的事儿,他照着做就是了。
又跟翟东水谈了一会儿,马车停下,韩立洪跳下车,向保定城走去。
夜色里,韩立洪的身材虽然高大,但却像一道行走在黑暗中的幽魂,飘忽之极,任何人都无法跟踪他而不被发觉。
到了卢府的后街,韩立洪放慢了脚步,然后又突然加速,一个鱼跃,手掌在高墙上轻轻一搭,便翻身落在了墙内。
书房里,卢文昭把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了韩立洪。韩立洪接过,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纸,仔细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韩立洪又把图纸折起,装进了信封,然后揣进了衣服里怀的衣兜。
“洪子,你要监狱的结构图干什么?”这时,卢文昭问道。
前天,张越明来了,让他设法弄到第四监狱的结构图。卢文昭不解,不明白韩立洪要监狱的结构图干什么。张越明也不知道,他只是替韩立洪传话。
卢文昭知道韩立洪非常关注第二师范的事儿,但人就在城里,怎么这么忙,忙到非要张越明来给他传话不可。
韩立洪脸色沉重,道:“军警很可能血洗第二师范,这样一来,也会逮捕大量学生。”
“什么?”卢文昭大吃一惊,他道:“你是说军警会开枪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学生?”
韩立洪点了点头,道:“僵持下去,很可能就是这个结果。”
“这些共产党,做这种事有意义吗?他们就不能先退一步,等这些军警撤了,再回学校吗?要爱国抗日,法子又不是只有这一种!”
现在,卢文昭对韩立洪已经极为信服,所以他自然地就会顺着韩立洪的思路走。他本就对第二师范的事儿很关注,因为韩立洪,就更关注了,他知道第二师范这次的护校是共产党组织的。现在的情形,就像是两个人迎面走在一条独木桥上,谁也不肯相让,那就只有其中一个人掉下去了。
韩立洪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流血牺牲看似有些无谓,但没有这些流血牺牲,中国共产党就不可能真正地成熟起来,并最终统一全党的思想,确立正确的方针路线,肩负起复兴中华民族的千秋重任。
韩立洪叹的这口气,给卢文昭的感觉是面前的韩立洪不是十七岁,而是七十岁。
这种感觉很怪。
韩立洪道:“既然开了杀戒,那就再不会手软,那些被捕的学生也可能被杀害。这些学生都是热血青年,是国家真正的栋梁,所以,我想把他们救出来。”
卢文昭很是担心,道:“牵扯到共产党,这种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淡淡一笑,韩立洪道:“我们做的事儿是给小鬼子准备的,既然我们连小鬼子都不怕,国民党不就更是小菜一碟?”
想想也是,卢文昭道:“你想怎么做?”
韩立洪笑了,道:“老本行,挖地道。”
“挖地道?”
“对。”韩立洪道:“从城外挖到城里,挖进第四监狱。”
微微皱了皱眉,卢文昭问道:“这每天人来人往的,夜里城头上还有狱警巡逻,怎么挖?”
韩立洪道:“这就又要烦劳您了。”
卢文昭也没客气,他道:“要我做什么?”
沉了沉,韩立洪道:“我们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城头上静一静。”
想都没想,卢文昭道:“这个好办,巡逻的狱警中有我认识的人。”
韩立洪道:“这事儿有个原则,就是不能把您牵连进去。”
卢文昭道:“不会的,这事儿办完,我就让他辞职。”
沉思片刻,韩立洪道:“这人信得过吗?”
卢文昭道:“他父亲在我的药店里坐堂,是个很正派的人,他们父子很像。”
韩立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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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除夕,是应该感谢的日子,也是恭贺的日子,面人儿谢谢人間踛,谢谢所有阅读拙作的朋友。不说了,今天五更,恭贺新春,祝所有人越走越好,祝我们的国家越走越好。
正文 五十三章 七六惨案
今晚是阴天,只有淡淡的星光。
韩立洪一身青衣,伫立在河北大学后院,地势最高的高岗上。
从这里,第二师范可以一览无余。
韩立洪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冷如秋水寒刃,但太阳穴却青筋鼓起,嘣嘣直跳,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今天是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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