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洪笑了,道:“十多年前,刘局长和一个人结了死仇。那人也够绝的,他不敢跟刘局长死磕,就悄悄去了石家庄,然后对外声称做了土匪。此后,他差不多每年快过年的时候都来天津一趟,给刘局长家送个死兔子死鸡什么的,各应刘局长一家。”
王天木笑了,道:“这还真够各应人的。”
“是啊,就算刘局长不在乎,但家里人不行啊。”韩立洪继续道:“本来时间长了,刘局长一家人也都习惯了,但今年我给加了点料。”
放下筷子,王天木静静地听着。
韩立洪道:“几天前,半夜里,我把一封信放在了刘局长的床头。”
点了点头,王天木道:“你抓住那个人了?”
韩立洪点头,道:“是,他在我手里。”
王天木道:“跟着你就在陈乐平的寿宴上来了那么一出?”
韩立洪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王天木问道:“你想怎么办?”
韩立洪道:“让他们和解。”
人才啊,真是人才!王天木不由在心里叹道。这么一弄,刘大任就算是掌握在了韩立洪的手心里。
看着韩立洪,王天木心里点了点头,这小子各方面的本事都出类拔萃,而且,尤为难得的是,他虽然耍弄刘大任于股掌之间,但话里话外,对刘大任却没有丝毫不敬的地方,提到刘大任都是以局长称之。
这顿酒,喝的非常愉快。
吃完饭,临分手时,王天木告诉韩立洪,让他后天跟他去趟北平。
韩立洪什么也没问,点头答应。
王天木对韩立洪更满意了,这小子有大本事,却能处处都谨守本分。
难得,实在是难得。
他的左膀右臂路天海,虽说很有本事,对他也算忠心耿耿,但却是土匪出身,在他面前有时候也大大咧咧的,很是让他不喜。
这也是他的心最终偏向了韩立洪的一个主因,他觉得韩立洪跟他才是一路人。
把王天木送上了车,又直到车远去了,看不见了,韩立洪这才转身离去。
第二天,处理完了例行公务,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刘大任也把例行公务处理完了,韩立洪起身去了局长办公室。
勤请示,勤汇报。
在上一世,几乎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制造升天梯的重要原材料之一。
上一世,韩立洪对此常常感到不可思议,他不知道那些勤请示、勤汇报的人天天都说什么,反正他是想不出来。
而这一世,他好像是开窍了,在刘大任的办公室里,即使没有任何一点实质内容,他和刘大任的谈话从来都是既自然,又和谐,不会丝毫的尴尬,更不会有冷场的状况出现。
敲过门,韩立洪进去后,发现刘大任的精神很是萎靡。
韩立洪心中一笑。
升官后,他给刘大任送过礼,以表谢意,但理所当然地被拒收了。
现在,戏肉来了。
他上前两步,关切地问道:“局长,出了什么事吗?”
“唉!”刘大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抬起头,道:“立洪,你坐。”
韩立洪在沙发上坐下,刘大任也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到了韩立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刘大任手里有一个信封,坐下后,他没说话,把信封递给了韩立洪。
韩立洪疑惑地接过来,他打开一看,立刻就怒了,道:“局长,这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敢威胁您,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咧嘴苦笑一下,刘大任把事情挑肥拣瘦地说了。
这事儿早就成笑话了。
开头那几年,刘大任大张旗鼓地抓过,但那位牛人滑的很,尽管下了那么大的力,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说实在的,只要够谨慎,够耐心,也真是不好抓,韩立洪能得手,也有不少运气的成分在内。
这件事很快就成了笑柄,刘大任也就不提了。现在只有一些老人知道,他也是在特情处的资料室里偶然发现的。
刘大任说完,韩立洪也没问别的,他道:“局长,您放心,明年我亲自布置,一定把这个王八蛋抓住,送到您面前来。”
说到这儿,他迟疑了一下。
刘大任看出来的,他立刻道:“立洪,有什么说什么,我们哥俩没说的,百无禁忌!”
这就成哥俩了,韩立洪道:“局长,不瞒您说,我也认识几个土匪,都是过命的交情。您要是不介意,我就让他们撒下人去,好好找一找。我还就不信了,那个王八蛋还能隐身不成?”
刘大任一听,大喜。
他自然也会通过各种渠道去打听,但总是没什么消息。天津卫的青帮虽然跟土匪也有关系,但毕竟差着一层。现在好了,听韩立洪这意思,在土匪里的影响力还不小。
死马当活马医,心里有点底了,局长的派头就又回来了。
正文 一〇六章 乱世行春秋事
跟着王天木去北平的,除了韩立洪,还有就是两个保镖。
火车站外有人接。
他们出了北平火车站,上了一辆黑头车。
黑头车开了二十多分钟,进了一个大四合院。
下了车,人就分开了,韩立洪被领进了一个客厅。
一进到客厅,韩立洪愣了,但紧跟着,他就开心地笑了。
客厅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他的大哥韩立涛。
韩立涛看见弟弟走了进来,可要比韩立洪吃惊多了。和韩立洪不一样,韩立涛知道弟弟出现在这儿意味着什么。
韩立涛非常高兴,他擂了弟弟肩头两拳,满眼都是喜悦和赞赏,他道:“立洪,你小子行啊!”
不要韩立涛提醒,这儿自然不是说私密话的地儿,他道:“大哥,娘和幺妹都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家?”
母亲在哪儿,那儿就是家,韩立涛道:“以后会常回去的。”
韩立洪心中一动,他听出点意思来了,于是伸手指了指地。
这个弟弟真是太聪明了,韩立涛微微点了点头。
大哥和他可能都要升官了,韩立洪心情大好。哥俩坐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进来一个黑衣人,到了哥俩面前,微微躬身道:“二位,老板请你们过去。”
韩立涛和韩立洪都精神一震。
他们都想到了,特情处直属戴笠,这个老板会不会是戴笠?
戴笠就等于是天,韩立涛自然激动,而韩立洪激动,更多的是想见一见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
由于立场问题,共产党和进步人士死在戴笠手的数也数不清。对共产党而言,把戴笠视为魔鬼也绝不为过。因而建国后,对戴笠大大污名化,使得绝大多数国人对戴笠没有一个基本正确的认识。
实际上,戴笠是极其有本事的人,是那个时代,和李克农将军处于同一位阶的惊才绝艳的人物。
而且,戴笠不仅杀共产党,他也杀日本人。在抗日战争其间,他一手建立的谍报系统,对抗战胜利有着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跟着黑衣人,穿堂过室,最后,他们进了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是封闭的,透不进日光来,虽然亮着灯,可原本青天白日的,这猛一进来,感觉就是一暗。
长桌的尽头坐着三个人,坐在右首的是赵寅成,左首的是王天木,居中的那人一身深青色的中山装,双手搭在桌面上,昂然独坐。
那就是戴笠!
一进来,一看见中间坐着的那人,韩立洪就认定了。
他看过戴笠的照片,但他认定不仅仅是因为照片,更是因为感觉。
戴笠一动不动,抬头看着韩立涛和韩立洪。这时,赵寅成和王天木都站了起来。
离戴笠三米,韩立涛和韩立洪同时停下脚步。
赵寅成刚要给介绍,但他没想到,戴笠竟然站了起来。
赵寅成和王天木对视一眼,他们都是戴笠的老熟人,戴笠没发迹的时候,他们就认识,是老朋友。
他们都极为了解戴笠,戴笠站起来,就表示他对这兄弟俩很满意,很喜欢。
看着兄弟俩,戴笠问道:“你是韩立涛,你是韩立洪?”
虽然猜到了,但没有介绍过,就不能乱说,韩立涛和韩立洪都简单说了声“是”。
点了点头,戴笠道:“嗯,不错,很好。”说着,他又对赵寅成和王天木道:“就这么定了。”
赵寅成和王天木同时微微躬身,道:“是。”
戴笠道:“行了,我该回去了。”
戴笠向前走去,韩立涛和韩立洪赶紧让开,躬身侍立一旁。
跟在赵寅成和王天木身后,韩立涛和韩立洪也出了会议室,到了院子里。
韩立洪始终用心观察着戴笠。
戴笠中等身材,非常壮实,外表粗犷强硬,有军人的干练。他的脸轮廓分明,嘴极挺阔,看上去极其坚毅。
戴笠走起路来像是脊梁骨上了钢条,步子大而有力,强势和自信表露无遗。
戴笠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如鹰如蛇,目光犀利到了极点,让人望而生畏。
戴笠上车走了。
望着远去的黑头车,章士钊为戴笠题写的挽联蓦然在心头浮起: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名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
韩立洪心中喟叹,他感慨良多。
乱世行春秋事!
章士钊这副挽联,读来令人神思飘飘,心魂皆荡。
戴笠走了,赵寅成和王天木又静立片刻,王天木对赵寅成一抱拳,道:“静辉,我也告辞了。”
静辉是赵寅成的字。
赵寅成也一抱拳,道:“等稳定下来,我们再好好聚聚。”
王天木道:“到时定要一醉方休!”
赵寅成笑道:“一定。”
回到天津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特情处的密室里,王天木告诉了韩立洪发生的事儿。
军统成立了。
正文 一〇七章 巨大的资源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是个黑单位,挂在财政部的名下,戴笠是第二处的处长。
戴笠虽然只是第二处的处长,但实际上,他就是军统的头子,掌握一切。
戴笠这次来北平就是为了军统北平站和天津站改组的事儿。
军统初建,戴笠不得已做出了一些妥协,他从党部撤出了自己的势力,比如赵寅成辞去了保定市党部书记的职务。
这一次改组,赵寅成被委任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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