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地道,没走多远,韩立涛就有点发傻,这儿颠覆了他对地道过往的认知。
地道里,韩立涛忘了时间,他一天舟车劳顿,水米未进,但这一刻,他忘了疲累,忘了饥饿。
从地道出来,三个小时过去了。
天色如墨。
韩立洪问道:“大哥,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满身不是汗,就是土,韩立涛是很爱干净的人,他道:“先洗澡。”
昏黄的灯光下,韩立洪看到了大哥身上的道道伤痕,其中有枪伤,也有刀伤,还有烧伤,多达十几处,他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
大哥身上以前是没有这些伤痕的,才三个月就这样,战斗如何残酷,已不问可知。
一边给大哥搓背,韩立洪问道:“大哥,你们牺牲了多少人?”
沉了沉,韩立涛道:“我亲手埋了一百三十四个的兄弟。”
韩立洪默然。
上一世,关于这段历史,他只看到过一句话:蓝衣社长城血战。
谁对?谁错?谁辜负了谁?谁还记得韩立涛亲手埋葬的那一百三十四位烈士?
一个时代的人有一个时代的使命,这个时代的人的使命就是国家民族的救亡图存,相比这个,这些都是小事,但这些小事,却是那么令人悲伤。
“怎么了?”感到了韩立洪的异样,韩立涛转回头,问道。
“大哥,我们要记得他们。”韩立洪道。
“不会忘的。”顿了顿,韩立涛跟着又道:“想忘也忘不了。”
洗完了澡,韩立洪带着韩立涛回到了老宅,他们一进院子,就见梁桂英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见梁桂英,韩立洪笑了,梁桂英就如一缕阳光,驱散了他心底的阴霾。
到了近前,梁桂英刚要说话,韩立洪抢先道:“桂英,这是大哥。”而后,他又给韩立涛介绍:“大哥,这是你弟妹,桂英。”
梁桂英脸红了,却又无法反驳,她简直连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上下打量着梁桂英,突然,脑海里电光一闪,韩立涛惊讶地问道:“梁桂英?”
梁桂英道:“对,爷就是梁桂英,大哥好。”
弟媳妇有跟大伯子称爷的吗?尤其是,这个弟媳妇还如此美丽,这反差也忒强烈了点。
韩立涛傻了,韩立洪在一旁偷笑。
吃过饭,韩立涛就睡了,他脑子太乱,需要沉淀的东西太多,不适合谈话。
――――――
韩立涛脑子乱,梁桂英也乱,但她乱的不是脑子,而是心。
脑子乱容易入睡,心乱,那就截然相反了,反证,梁爷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自打知道这小子是花心大萝卜的那天起,她的心就开始跟着乱。
如果韩立洪哄她骗她,那事情倒简单了,她可以一枪把这小子毙了,也可以一脚踢到天边去,但是,韩立洪不哄不骗,而是摆明车马,就是要她,也要别的女人。
这样一来,她就纠结了。
放,放不下;拿起来,心又太难受。
她喜欢冉庄,所以常来,有机会就来,而她来,又何尝不是希望遇到那小子?即便遇不到,这里也是那小子长大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气息。
梁爷不知道,她放任这份纠结,沉湎在这种情绪里,就是泥足深陷,越陷越深,最终会不可自拔,直至没顶。
实际上,梁爷早已经没顶了。
――――――
大哥躺下,韩立洪从屋里出来,来到院子里。
梁桂英正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没有星辰的夜空。
韩立洪驻足片刻,然后走到梁桂英身后,伸出双臂,从后面把梁桂英抱在怀中。
眼泪,不可遏止的流了下来,梁桂英感觉委屈,太委屈。这委屈,理由似乎很确定,但又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委屈。
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凝固成了雕像。
期待着,期待着,梁桂英心里期待着,就这么站下去,站到第一缕晨曦从天边跃起。
韩立洪没让梁桂英失望,当看到第一缕晨曦从天边升起,梁桂英激动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
“他会这样对我们吗?”黑暗中,沈娟幽幽地问道。
“不会。”片刻之后,白燕黯然答道。
沉默。
许久,白燕坚决地道:“我不要他。”
“我也不要。”沈娟跟着也道,她的声音同样坚决。
正文 一五七章 韩立涛的疑惑
韩立涛被雄壮激昂的军乐声惊醒。
从家里出来前,兄弟俩都稍微花了化妆:礼帽、眼镜、小胡子。
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总之小心无大错。
起来后,韩立洪陪着大哥看遍了冉庄的一切。冉庄对韩立涛是敞开的,没有任何秘密。
韩立涛看到了物资的储备,看到了战区医院的雏形,看到了虽然简单却人才济济的兵工厂,看到了战士的训练,看到了银行……
从这一桩桩,一件件,韩立涛突然惊讶地意识到,实际上,他看到了一个城市,甚至是一个国家的雏形。
看到的这一切,最令韩立涛震惊的还不是这个,最令他震惊的是冉庄对孩子的训练和培养。
首先,冉庄对孩子的培养基调是培训战士。
看到最小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神情严肃地趴在地上,抱着比他们人还高的大枪,进行正规的实弹射击训练,没有人会不震惊的。
这些孩子一旦长大成人,那由他们组成的军队,战斗力会恐怖到何种程度,任何人只要想想都会知道。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古往今来,军队缺的从来都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将。
这个将并不仅仅是指那些百战百胜、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它更是指那些优秀的基层军官。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强大与否,实际上,就是由这些基层军官决定的。没有优秀的基层军官,再牛叉的将军也是玩不转的。
而这些孩子,既进行严格军事训练,同样也要接受正规的文化教育,所以,这些孩子长大了,从他们之中,产生的优秀指挥官的数量一定是惊人的。
还有,这可能是更重要的,那就是他们的忠诚。
此外,韩立涛还惊愕地发现,冉庄,或者是他的兄弟,对孩子们的期望并不仅仅是培养战士和指挥官,也期望他们能成为各行各业的人才。
商业、银行、医疗、建筑、工农业生产等等,都有十几岁的孩子在当学徒。
这个学徒和外界的学徒,概念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学徒不是为了谋生,而是因为感兴趣,从而被选出来从小进行这方面的熏陶。
兄弟没说假话,他的弟弟真的是在构建一个国家!
听着兄弟的介绍,韩立涛有时不由不苦笑,这个兄弟做什么事都不依常规,简直就是土匪,比土匪还土匪。
为了种烟和烤烟,他们从山东,把英美烟草有限公司的种烟基地和烤烟厂里最好的技术工人都给绑架过来了。
当然,比土匪好的是,他们不仅绑架本人,还把人家的家人也都接了过来。
对这些技术工人是这样,对孩子们的老师也是这样,总之,凡是他们需要的人,大都是采用绑架的手段弄过来的。
这法子,干脆利落,省时省力,确实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要不,冉庄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势力膨胀的如此迅速。
最后,韩立涛进了重地中的重地:金库。
看着堆积如山的黄金和银元,韩立涛明白了,这个弟弟为什么这么不折手段地弄钱。
有钱了,绑架也是好绑架,是正义的绑架,是受被绑架者以及他们的家人欢迎的绑架。
钱,是最简单最迅速最有效的粘合剂。
看了一天,黄昏十分,兄弟俩和梁桂英飞马赶往雄县。
路上,韩立涛看到大约百十来号的一队人在强行军。
尽管没穿着军服,但显然,这些人是战士。
越过去之后,韩立涛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训练。”韩立洪道,顿了顿,又跟着道:“我要求每一个成年的战士都必须有一昼夜强行军一百二十公里的能力。”
韩立涛愣了。
没有什么比强行军更能考验士兵意志力的了,如果兄弟麾下的士兵个个如此,那真是太惊人了。
到了地儿,下了马,韩立洪领着韩立涛去看新鲜。
一个大院子里,聚集了很多老百姓,在台阶上,一个年轻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演讲。
演讲者极有激情,他演讲的主题只有一个:地,是农民辛辛苦苦种的,可一年到头,辛苦耕作的农民却常常要忍饥挨饿,甚至得卖儿卖女。
这,不公平!
不公平就要反抗,而共产党就是领导天下劳苦大众反抗这种不公平的人的组织。
韩立涛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旁,韩立洪低声道:“大哥,你仔细观察。”
韩立涛一听,慢慢静下心来,注意观察台上的演讲者,也注意观察台下听讲的农民。
听了大约有二十分钟,韩立洪轻轻碰了碰韩立涛,两人从会场出来。
出来后,韩立涛问道:“立洪,你带我看这些干什么?”
韩立洪笑道:“大哥,你先看,然后我们再说。”
接着,又到了另一个院子。
屋子里有二十几个人,这里没开会,而是在上课,上识字课,有人正在教农民识字。
当晚,他们依旧没有深谈。
第二天,韩立洪继续带着韩立涛跑村子,看一个个村子的共产党是如何发动农民、教育农民和组织农民。
韩立涛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一次,韩立涛皱眉头不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是他十分不解,他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纵容共产党?
这说不过去,道理不通,就是与共产党合作也不该是这么个合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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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五八章 说服
一灯如豆。
炕桌上,摆着一碟花生豆,一碟豆腐干,还有一壶村民自家酿的老酒。
兄弟俩相对而坐。
韩立涛面色阴沉。
看着大哥,韩立洪心中不由喟然叹息了一声。
他的大哥是党国精英的典型代表。
他们满腔热血,为国家为民族不惜赴汤蹈火,杀身成仁,但还是这些人,却瞧不起底层的民众,从骨子有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确实,像大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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