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哭着应诺。
孙策又对吴太夫人道:“孩儿天年已尽,不能侍奉慈母了。以后母亲早晚要多训导权弟,要他珍惜父兄打下的基业!”
吴太夫人泪流满面,以手巾拭泪,抽泣道:“我儿!仲谋还小,怎承担得住你托付的江山!”
“仲谋才干胜儿十倍,足可担当大任!况有张昭、周瑜为辅!以后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瑜!”
说完了,他望着前方,微微摇头叹息道:“可恨周郎不在身边!不能当面嘱他以后事了!”又连声呼唤:“周郎!我命将绝,你竟也不来送我一程!”
说完,眼水潸然。
屋里又是一片伤心的哀嚎声。
大乔轻轻抓住他的手,用香巾给他揩着眼泪。
“周郎回来后,把我的话转告周郎,要他尽力辅助我弟,勿负我与他相交一场!”孙策对大乔道。
大乔含泪点头。
“原想与你白头到老,共享天年,不想新婚燕尔便成永别!委实不幸!”孙策抚着大乔的手,叹道。
大乔痛哭不已,不停抹泪。
“你腹中之儿,无论男女,万望好生抚养!”
大乔含泪泣道:“将军放心!我定照你说的做!”
孙策又对吴太夫人道:“孩儿要去了!母亲多多保重!”
说完将胸中最后一口气呼出,阖然而逝。
大乔扑到孙策身上,发出嘶心裂的哭喊:“伯符!”。
悲恸的哭喊声从孙府里传了出去,穿透夜空,直往远方奔去……
在这同一时刻,周瑜的船正鼓满风帆,星夜兼程,往江东赶来。周瑜立在船头,惆怅地凝望着江面和夜空。风很大,扯着风帆呼呼地响,也掀动着他的衣袍。天空星星密布,辽阔的原野显得空旷而寂廖,江水默默地奔流着,江水激荡着船头发出有节奏的呼啦呼啦的声响。两岸也传来有节奏的江水激岸的声音。繁星中,半轮孤月悬在群星之中,清冷又凄凉。
小乔从舱中走出,走在他旁边。“公瑾!外面风大,进舱里面歇息一下吧!”小乔道。
“无碍的!你先歇息吧!”周瑜道。
小乔无语了,默默地挽起他的胳膊。
“不知为何,此刻,我总在想从前和伯符在一起的情景!一起撮土为香,拜为兄弟!一起东度大江、南下江东!一起金戈铁马、沙场浴血!想得实在是太多了!似有不详之预感让我心惊肉跳!莫非主公……”周瑜担忧道。
小乔将头靠在他肩上:“你想多了!主公自幼沙场征战,练出一付好筋骨,受点皮肉之伤,不会有大碍的!你是想念主公心切,才至于此!”
“嗯!也是!也是!”周瑜使劲点头道,好象在证实小乔所言属实一样。
然后,他温存地对小乔道:“我陪你到舱中歇息一会!”
小乔娇柔地冲他一笑。两人携手走进舱中。舱中点着蜡烛灯火。周瑜令方夏拿出棋子,摆在舱中的小几上,和小乔两人下了起来。
一局未完,周瑜象被谁猛击一掌似的,浑身下意识地颤抖一下,手中的棋子啪地落在案上,心口一阵疼痛,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胸,脸色一阵惨白,跟着一阵晕眩似地往后晃了一下,他好象听见了一声凄绝的哭喊声从夜空里飘来,掠过江波,飘入自已耳鼓。象是大乔撕心裂肺的哭喊的声音:“伯符——”
“公瑾!你怎么了?”小乔吓了一跳,扶着他。
他身边的方夏上前小心道:“将军!”
“伯符一定出事了!”周瑜声音沙哑道,推开小乔,起身,踉踉跄跄直奔舱外甲板。
甲板上,他仰头朝江东那边的天空望去,愣住了,只见夜空中,一颗耀眼的流星正拖着一缕凄凉的光束悄然划过星空,划过大江和原野上空,仿佛是夜空迷人的凄然的微笑似的,悄悄落在远方。
周瑜的泪水立时从眼中涌了出来。
“伯符!”他喃喃道。
“公瑾!你怎了?没事的!不要想太多了!”小乔跟着出来,傍着他的臂,温存地劝道。
“伯符去了!他给我报信了!”周瑜泪水潸然道。
“不是的!你想多了!”小乔抓紧他的胳膊。
“我有感应!方才一颗将星往东边天坠去,那便是伯符为我报信!”周瑜含泪道。
“如有感应,我和姐姐间也会有啊!孙将军去了,姐姐能不告知我?”小乔道。
周瑜看了看她,默然无语了,怅然地望着江面。
小乔又上前劝了一会,扶着他回舱中休息了。但一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总是在想和孙策在一起的情景。
船行到第二日日中之时,周瑜和小乔正在舱内歇息,甲板上的李通进舱向周瑜禀告,称前面来了两艘船,前面一只船上是吕范先生。周瑜心里一惊,赶紧出舱。小乔跟上。站在甲板上往前一看,他愣住了。只见血样的阳光照在江涛上,两艘不大不小的船鼓满风帆逆流而上。前面一艘船上立着吕范,他身着孝服,表情悲哀,脸上尚有泪痕。身后的带甲之士也挂着孝。周瑜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大脑一阵晕眩。“天啊!”小乔好象也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叫道,抓紧了周瑜的胳膊。
吕范的船默默靠近了,吕范在船上对周瑜含泪道:“公瑾!主公去了!”吕范含泪道。
他是受吴太夫人之托,专门往巴丘来通告周瑜的。
小乔“呜”地扑在周瑜怀里哭开来。周瑜身后的李通、方夏也流泪不已。
“我昨夜已有预感了!”周瑜含泪道,跟着用颤抖的声音问:“主公只是受了箭伤,怎竟撒手而去?”
“主公是毒气散发,回天无力!”吕范含泪道。
周瑜流着眼泪,机械地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跟着,含泪喃喃叹道:“天妒英才!他才只有26岁啊!”忽然对着浩荡大江含泪顿足喊道:“伯符!你为何要先我而去!自此以后,周瑜与谁并肩驰骋!”一刹那,泪如泉涌,脑袋一阵晕眩,胸口一阵疼痛,天空在他眼里旋转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胸,身子晃了晃。小乔含泪扶住他喊:“公瑾!夫君!夫君!”身后的李通、方夏也赶紧上前扶住他。
“公瑾!你要节哀!主公把大事托付给你了!请保重!”吕范跳上他的船,含泪劝道。
周瑜默默点了点头,泪眼迷蒙,望着远方。
江水默默奔流,好象经久的呜咽。晚霞如血,将西天染成血红一片。波浪涌动的大江和鼓动的风〃奇〃书〃网…Q'i's'u'u'。'C'o'm〃帆都抹着如血的色彩。天地笼罩一种肃穆又悲壮的气氛。
·27·
耿峥 著
第二十七回
领遗命孙权掌江东 受重托周瑜辅幼主
子夜,周瑜的船抵达曲阿,周瑜携小乔直奔吴候府,哭拜在孙策灵前。吴太夫人领着孙权来见周瑜,含泪将孙策临终前将江山托付给张昭、周瑜的话转给周瑜,周瑜拜伏在地道:“伯符重托,公瑾岂敢不从?”然后,又拜见孙权。孙权泣道:“愿公勿忘先兄遗命!”周瑜顿首泣道:“公瑾愿肝脑涂地,报伯符知已之恩!”随即又哭倒在孙策灵前……
孙策故后,年仅17岁的孙权入主吴候府,执掌江东大权。周瑜以中护军身份留在江东曲阿,与张昭一同辅助孙权。周瑜主外,张昭主内。早在孙策帐下时,其他一些将领和官员因孙权年龄轻、职位也不高,对孙权都很不在意,而周瑜性格恢弘,善于容人,虽身为兄长、又权高位重,对孙权却相敬如宾。现在辅助孙权,一如既往,既未象他人,前倨后恭,也未自恃资历,前恭后倨。
此时,江东还有不少山林之地盗贼出没,吴越夷人,虽被征服,仍蠢蠢欲动,加上孙策方薨,孙权年幼,一些士人和官吏多心绪不宁、有离异之心。周瑜与张昭商议后,即请孙权在马上巡视曲阿军营。他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孙权后面,以自身的威望烘起孙权的领袖之威。许多徘徊不定的士人见周瑜、张昭如此忠心拥戴孙权,心想孙权虽年幼,但有周瑜、张昭忠心为辅,江东基业一定稳定。而况,众人也渐知孙权性度弘朗、仁而多断、好侠养士,昔日孙策在世时就很器重他,所以,渐渐也都安心了。嗣后,张昭、周瑜上表曹操,奏明朝庭,称孙策遗命孙权执掌江东,又下移所属郡,令所属各郡县各奉其职。未几,曹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表奏汉帝,封孙权为讨虏将军,孙策所余的职位概由孙权继承。江东各郡县也纷纷上表表示服从孙权统治。于是,江东平稳如初,并没有因孙策故去有所骚乱。
鲁肃和周瑜一同到江东后,孙策、周瑜为他在曲阿造了房,正拟封他官职,恰这时,他祖母去世,便护送祖母灵柩回故乡临淮东城县安葬。此后一直在东城守孝。周瑜和孙策西征庐江和黄祖时,本要约他同行,因他尚在东城而作罢。孝期满后,他回到江东,正赶上孙策殁了,有个朋友托人捎信告诉他,说巢湖地区有一豪杰叫郑宝,聚众上万,欲要干出一番事业。而郑宝也慕他大名,欲请他辅佐。鲁肃得了信,想孙策已薨,年幼的孙权主事,不知前景如何,且孙权对他又不了解,便有了领母亲妻儿去投靠郑宝的念头。恰这天周瑜来访,知他的想法,大吃一惊,赶紧劝止,道:“子敬何其糊涂!伯符虽逝,但孙讨虏聪明神武,亲贤贵士,风采不亚于伯符!就是伯符也赞他多谋善断,有侠士之风!而况,江东人杰地灵、丰饶肥美,兵精将广,士人争附,百姓感念孙策恩德,誓死以效,岂是郑宝可相提并论?”
鲁肃终被他说动,便留了下来。
翌日,周瑜便向孙权举荐鲁肃,称鲁肃才干胜已十倍。孙权见周瑜如此推崇这个鲁肃,就令人召鲁肃来到府上相见。一见面,见鲁肃容貌异常、身材魁悟,已有几分喜爱。问鲁肃天下大计。鲁肃侃侃答道:“当今之势,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愚以为,将军只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待北方为多事之秋时,便寻机灭黄祖、进伐刘表,然后据长江之险,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祖之业!”
一番话令孙权大喜,道:“公瑾所荐果然非凡!先生果然是英才之士!”
次日,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