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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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 第8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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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大人脸色这般苍白。”

“哼!我告诉你,我一直惦记的那个谜,总算解开了。”

五郎八姬有些担心地盯着夫君的脸,可忠辉却未再说下去。他根本无法把心中所想全然吐出。

我一心一意辅佐将军兄长,兄长却对我这个弟弟怀恨在心。即使不怀恨,他也是大有戒心,否则,他怎会把长安为我隐匿的黄金无理没收了?亦因为怀有戒心,他才不由分说令人搜查长安的宅子,把本属于我的黄金作为判罪的证据。这些狠招定非兄长一人想出,必是和本多父子、土井利胜等人共同谋划。既如此,我忠辉怎能心甘情愿默默退到越后这穷乡僻壤?

忠辉端起五郎八姬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他决定去骏府。

不满的火焰焚烧着年轻气盛的忠辉。在他看来,秀忠城府深沉,阴险如狼,表面事事顺着父亲,实际上完全是阳奉阴违,处处以自己好恶处事。一旦与其有利害冲突,他绝不会给对手生路。他总是悄悄地设下网套,却还不忘装出有道长者的样子。对大久保长安的处分,对索德罗一事的处理,都是明证。关于索德罗一事,秀忠总算给了伊达几分面子,手下留情,但对越前的秀康,却是冷酷阴险。

秀康于庆长十二年闰四月初八故于北庄城。当时就有传闻说,秀康乃是被毒杀。这传言或许便是起于“秀忠为人阴险”之说。

由于秀康生前已皈依了禅宗,故他的遗骸始时被葬于曹洞宗的孝显寺。

可未过多久,秀忠便声称父亲有令,把秀康改葬在了净土宗的运正寺,甚至连其谥号都由“孝显寺吹毛月珊”改为“净光院森严道慰”了。

“松平一族应皈净土宗。”在被告知是父亲这般吩咐时,忠辉还不以为然,可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秀忠恐是别有用心。“即使秀康身为兄长,也是将军家臣。”为了施加这种无形的威压,秀忠就连秀康死后诸事都要横加干涉,这难道不是对信奉的藐视?

忠辉愈想愈觉心事难平:若自己欲入洋教,届时秀忠必无理干涉,难道也默默服从?

忠辉觉得,必须去跟父亲说说个中情形!无论如何,如今已非可以任意威吓诸大名的时代了。就连父亲都鼓励交易,让将近两百艘朱印船畅游世间,从吕宋到安南、暹罗、爪哇等地,日本人聚居的城镇不断兴起。大久保长安亦是为了这个目标,作了种种准备。而眼下,岳父伊达政宗也开始了征服欧罗巴的行动。将军兄长称得上是顺应潮流之人否?思来想去,忠辉决定将自己的不满统统告诉父亲,于是先把重臣小栗忠政打发到骏府,让他先探探父亲的意思。可家康却推说眼下甚是繁忙,无空得见,又云反正早晚要去江户,且候些时日。这又引起了忠辉莫大的不满:将军一定是先发制人,在背后捣鬼,阻止父亲与我见面,岂非令我步兄长秀康后尘?这样,忠辉的不满益发膨胀。

年轻人的不满总是轻率而猛烈,一旦被这种情绪攫住,其人必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八姬,我找到与父亲过话的口实了。”沉默良久,忠辉突然开口。

五郎八姬“啊”了一声,惊讶地抬起头。

“我要去江户,在江户静候父亲。”忠辉一脸倔强,之后,又呵呵笑了起来。

“您要与父亲大人交涉什么?”

“交涉什么?这样吧,你权扮作父亲大人。”

“那,妾身就把自己当成大御所了?”

“对。一旦答不上话,便是父亲无理。那就开始吧。父亲大人,忠辉乃是将军的亲兄弟否?”

“然。”

“那么,义直又如何?将黄金虎鲸悬于名古屋城的义直,亦是忠辉的兄弟否?”

“当然。”

“兄长居将军之位,小弟已是名闻天下的名古屋城主,唯忠辉居穷乡僻壤的福岛城。父亲觉得是否公平?”

“这个嘛……”

“哈哈哈,忠辉并非无理取闹,无非想要一座符合身份的城池而已——不要别处,便是太阁所筑大坂城。”

五郎八姬睁大眼,呆呆望着大君。

“难道这个要求过分了?父亲大人。唯大坂城才不居于名古屋之下。难道父亲认为忠辉不肖,不配那座城池?”

“这……”

“哈哈哈哈,父亲,孩儿请您莫要闪烁其词,请真心回答。”

“唉……大坂城内已有了太阁遗孤右大臣丰臣秀赖。”

“让他迁出去不就得了?大久保相模守和已故石见守也多次说过,秀赖不希望成一员武将,而是想以公卿身份生活下去。既如此,在京城为他觅一座宅邸,或把他迁到古都奈良亦可。当然,这些事,孩儿不便插嘴,在哪里建一座符合丰臣氏身份的宅邸,乃是父亲大人和兄长的事。”

“……”

“总之,忠辉就是想要大坂城,待在那座城中,可一边辅佐将军,一边考虑向海外发展。此乃忠辉的心愿,请父亲大人认真思量,给孩儿一个回复。”说到这里,忠辉再次大声笑了起来。“怎样,我若这么一说,恐怕连父亲也无话可说了。我早就想过了,我不愿在父亲身后再去求兄长,要在江户静候父亲,像刚才这般与父亲交涉,你最好也收拾收拾。”

始时,五郎八姬还只是笑着附和忠辉,但一旦明白夫君之言并非心血来潮,她的不安遂大为加深。忠辉似真的想要大坂城。那若是一座空城,另当别论,可那是太阁遗孤的居城,全天下大名无不瞩曰!当然,要一座城并不意味着想夺取天下,但他要的却是曾一度位极人臣、号令天下者的居城,乃是象征着太阁雄视天下的权力的私城。“忠辉想要大坂城!”一旦世人听到此言,定会产生“忠辉欲夺取天下”的错觉。

“父亲会责备我有非分之想吗?”

“大人……”

“怎的了?难道你认为不能把秀赖迁往他处?”

忠辉似在戏言,八姬却十分惶恐,“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些。”

“小心?哼,这次的交涉,我就是要从此下手,不过,不是去逼父亲。”

“大人不如说,希望重建福岛城,这般说不是更合理吗?”

“重建?”

“是。家父说,此处其实不适宜筑城,不如在高田一带圈出一块地,重筑一座符合大人身份的居城。”

“哈哈,看来你终究还是女人啊,目光短浅!石见守常道,今后的日本国,要以天下为对手。一个要以天下为对手的人,蜷缩在这冰天雪地的蛮荒之地,怎能振翅高飞?心怀大志者,还是居大坂城为宜啊,可以堺港码头为大门……”

“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只怕祸从口出,招人误解。”

“误解什么?我已说过了,这只是与父亲过话的借口!”

“可是,大御所若不答应呢?”

“哈哈,到时提出艺州、纪州亦可,若我与兄长商议,恐还会把九州的博多或长崎给我呢。我只是想让他们记住,忠辉乃是将军的兄弟、义直的兄长、秀赖的叔父。”忠辉狂笑起来,旋又低下头,“话虽这般说,博多或长崎终是不行。”

“啊?”

“还是大坂最好。兄长乃是将军,我则必须周游天下,与菲利普皇上和詹姆士国君一决高低。这样一来,门户就显得至关重要,居城气度尤为关键……哼,非大坂不可!”

人的野心总是在不可思议之处,沿着不可思议之路膨胀。忠辉最初所怀有的,只是对父亲和兄长的不满。他拿幼弟义直的名古屋城和地处北国的寒酸之地福岛城作比较,只因为偶尔想起了大坂城的威容,才做起了从没做过的美梦。

当然,这种性情并非一朝一夕养成,其中既有大久保长安的影响,也有索德罗和伊达政宗的引诱,更主要的,乃是因为忠辉为家康之子、秀忠之弟,身份不同寻常。

对忠辉最后的刺激,来自于支仓常长出海及岳父政宗的书函。尽管五郎八姬一再提醒,忠辉还是想立刻赶赴江户。此时,他的野心还在不断膨胀,甚至连他自己都为之惊讶。

在前往江户的路上,忠辉亦只在考虑此事:“既如此,我忠辉须到海外风光一圈,否则岂非如凡夫俗子?”但他却忘了一件事:支仓常长一行至墨国,然后横渡大洋抵班国,进而再航至罗马,究竟会花多少时日?”他的船回来之后,下一个远航的就是我了。嘿,我既要去看看英吉利,也要去瞧瞧尼德兰。否则,就会落于人后了。”忠辉不禁把这些反复说给五郎八姬听。抵达江户之后,他亦是一刻不歇,立刻造访西苑,把这些想法告诉父亲。

许久不见的家康已明显衰老了。忠辉见到他时,家康于面前放了两个火盆,坐在厚厚的坐褥上,倚着扶几。“哦,上总介大人啊。”他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和气,简直让人有些惊讶。或许正是因此,忠辉反倒精神起来,草草寒暄几句后,忽向家康说起海外远航之重要。

“父亲大人,孩儿认为,令支仓常长等人出海实是错误,应该让您的儿子、将军的兄弟忠辉去才是。”

“哦。”此时的家康似很快慰。至少在他眼中,到昨日为止还是孩子的六子忠辉,现在竟也关心起国事来了。

“伊达家臣支仓常长和将军的兄弟松平上总介,给人感觉自是大不一样。待他的船回来,忠辉便想立刻出海口”

“看来,不站在阵前,是体会不到胜利的滋味啊。”

“是。在海外,忠辉自会代将军大展威仪。另,请父亲大人务必答应孩儿一事。”忠辉声音高昂,向前膝行几步。

家康还是笑,“答应何事?”

忠辉要代将军出海——家康似未从这话中听出别的意味,但听了下一句,便立时竖起双眉。

“父亲大人,请将大坂城赐与忠辉。”

这是家康从不曾想过之事,“大坂城?”

“是。孩儿听说义直的名古屋城雄壮气派,其黄金虎鲸更是举世无双。代将军远航海外,人家若得知孩儿只是个穷酸的福岛城主,定会耻笑孩儿,故忠辉想要大坂城。”

家康忙扫了一眼房内。忠辉生母茶阿局和本多正纯虽都不在,但正信却在一旁,他抖动雪白的眉毛,急将目光转向一旁。稍远处的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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