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记住了!”仲贵点着头。
“周宗迅上次为何不逃走呢?”卢平单刀直入地问。
“他说他想留下来保护你?”仲贵带着有些揶揄的口气。
“谁要他保护我!”卢平冷笑一声,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知道!他只是在瞎猜,问你是不是‘五朵梅花’?”
“自作多情!真是多事!”
“难得他一片效忠党国之心!”
卢平沉思半响,没有再谈周宗迅:“庆幸的是鳖三和毛公牛已成功脱逃,在外国势力和台湾情报机关的帮助下,已在西南边陲向共产党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他们没有让我们失望啊!”
“可你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连你的少夫人小珠也为党国捐躯了。”
一阵沉默后,卢平咬牙切齿道:“我与共产党有不共戴天之仇哇!我一定要为小珠报仇!”
“共产党对我们不仁,我们对他们也不义!主人,反正我此次也逃不出他们的魔爪,不如同意我用炸药包把他们炸了,来过同归一尽!”
卢平未置可否。
“哦,对了,还有一事要告诉主人你。”
“什么事?”
为了对方“野狼”,中国的国安部门已在全国各地物色警察精英,在暗中展开了‘藏獒伏魔行动’以配合监狱部门进行的‘狂飙猎狼行动’,如今他们已派人到了大西南捉拿鳖三和毛公牛了。”仲贵停顿了一下,“你自己也要小心行事,先要保存自己,再消灭‘敌人’。”
卢平点点头:“都是一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
“那你赶快把电报发出,通知我们的人,作好应对的准备!”
“是!”
“‘五朵梅花’,你在哪里暴露了自己?”卢平担心起了自己的贴身警卫。
仲贵想了想:“主人,在你的教导下,我时时事事处处小心,我想我应该不会吧!”
“这次审查,是共产党内整党建党、镇压反革命的一个部分,其目的就是要肃清隐藏在中共内部的残余的反革命,你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铤而走险!”
“我争取能蒙混过关!”
“那好!今后我们尽可能少接触!”卢平正欲起身要走,仲贵忙说道:“主人,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卢平苦涩地一笑:“好!”
仲贵将卢平押回003室。
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密了……
第十二章
6
平滑而松软的银白色雪面蒙在了山林、城市的顶端,路面上飞扬的泥土和城市里喧嚣的尘埃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大自然赋予世间万物的洁白面纱。
邛海监狱正在给未外出参加筑路劳动的一百余名押犯放风。这些人主要是思想改造不稳定的危顽分子及老、弱、病、残人员。
在瓢飘洒洒的雪花中,卢平一个人独自地、小心翼翼地在雪地漫步,身后留下了弯弯曲曲的一串串脚印。他想让自己的忧愁、郁闷与不安在这雪花飘洒的南国得到沉淀,他想起了当初也是在这样的雪花飘飘的日子里,他与特务学校的同学,而今已是他爱人的大珠、小珠俩姐妹同时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那是多么美妙而幸福的时刻啊!可如今,小珠为了护送毛公牛却魂丧金沙江,大珠却放弃再次去台湾的机会硬是要在月城小学潜伏下来掩护、策应他。他知道大珠的心思,她是不愿离开他,可她为什么又是那么的笨,此一时彼一时也!自解放以来,共产党一个接着一个的运动,不知有多少潜伏在中国政权中的党国栋梁成了反革命分子而命丧在共产党的枪口下,就连有“老狐狸”之称的国防部二厅的正牌特务仲贵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不行!必须让大珠赶快离开!”卢平感到共产党的镇反运动如潮水般的涌来,他感到危险正一步步地向大珠逼近。可仲贵这几天连个影子也看不见,“莫非他真的被共产党逮捕了?”卢平转过身见自己刚才踩出的如野狼般的脚印被那个为监狱拉大粪的年约四十,一张“目”字脸的穿着破棉袄的拉大粪的人践踏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怎样才能把让大珠转移的情报送出去呢?”卢平由刚才的漫步变成了焦躁的徘徊,他是再也不能失去大珠了,否则永远对不住小珠。突然他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为了让大珠离开月城,他必须将命令传达出去,实在不行,就只能违抗军统纪律,凭自己绝顶的武功和百发百中的枪法独自越狱,将大珠带走。可念头一闪即逝,理智告诉他,那万万不行。蒋总统在军统培训班上对他们的讲话又在他的耳边回响:“潜伏重于暴露”——这意味着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卢平抬头看见那003室的高平平和夏瘦瘦正在雪地里堆雪人,他阴鸷地一笑:“只有破釜沉舟了!”他向那两人走了过去,他决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将两人收归自己所有。
“高平平,你们俩堆积的美女也太丑了吧,让我来给你们帮帮忙,怎么样!”说完不容分说地立马动起手来。
“卢平,你平时连屁都不放一个,你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还主动帮我们堆雪人?”夏瘦瘦讽刺道。
卢平假装没有听见,只顾堆自己的雪人。不一会儿,一个雪美人端坐在雪地中:漂亮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眼睛上面是弯弯的眉毛,一根金色的绸带绾在油亮光鲜的头发上。那雪美人身姿曲线毕露,一对高耸的乳房呼之欲出,白嫩的手臂、丰腴的大腿晃人眼帘,左胸前还别有一朵粉红色的绢花……
“好漂亮!好爽!”夏瘦瘦赞不绝口,露出淫欲之相。
高平平围绕着那雪人来回地端详,若有所思地说:“这雪美人……我怎么……越看越熟悉……”
“对!我想起来了,像一个我们熟悉的人!”夏瘦瘦惊讶道。
“你是说……”
高平平正要说出下文,夏瘦瘦忙向高平平连眨眼睛,示意他千万别把话说漏了嘴。
卢平冷笑了一下,见左右无人,突然低声说道:“高副处长,夏副营长,你们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高平平和夏瘦瘦大惊,瞠目结舌地望着卢平。还是高平平反应得快,低声地逼问道:“你是谁?”
“你不管我是谁!我只知道你们一个是南京市伪警察局的军法处的高副处长,一个是南京伪警备司令部的夏副营长。‘……还有就是那位被你们杀害的美如这雪美人的中共记者……”卢平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点。
“别说了!别说了!你到底是谁呀?”夏瘦瘦十分地害怕,他怕监狱里其他人在卢平的口中知道了他与高平平合伙杀害中共女记者的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用假名欺骗中国监狱,隐瞒过去杀害共产党的犯罪事实,若果一旦被共产党知道,你们的结局……”
高平平软了下来:“你要我们怎么办?”
“我对你们没有任何要求,同时也请你们放心,我会为你们保密的!”卢平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高平平和夏瘦瘦:“只不过念在我们是同一监房的犯人,我心里闷得慌,有几句心里话想与你们摆摆。”
“好说!好说!请讲!”高平平与夏瘦瘦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卢平看见那夏瘦瘦一副谄媚的样子,心里作呕之至,但他忍住了,冷笑了一声,挑拨着说:“共产党不是召开了一个什么第三次全国公安会议吗,说要把有劳动能力的犯人组织劳动,而现在却好,他们却把我们这些有劳动能力的人整天被关在监狱里,这样下去,我们还不是会被憋死的!”
“可我听监狱里的仲贵公安说我们好象是危顽犯,按照监狱管理规定,不允许外出劳动。”夏瘦瘦忙把那次仲贵透露给他的消息和盘托出。危顽犯名单在监狱里是属于保密范围,仲贵故意暴露监狱里的危顽犯,那是一种泄露监狱机密的表现。
高平平不满地道:“中国监狱是害怕我们逃跑,不允许外出劳动只是一个借口!”
卢平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听说那李小东在追击毛公牛的路途中,打死的根本不是国民党的女特务,而是当地的一个过路的彝族姑娘。”
“啊——有这么回事!”高平平很惊诧。
“千真万确!”卢平肯定地回答。因为这件事的幕后导演是他,所以他敢以肯定的语气把那坟墓中小珠的尸体进行了移花接木的事抖落出来,“只不过此事一定保密,不可说是我……”
“我们有把柄在你手里,是决不敢出卖你的!”高平平明白了卢平的意思,马上表态。
于是高平平与夏瘦瘦你一句我一语地故意提高嗓子高声谈论,以示表示对卢平的忠心:
“共产党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可以随便杀死彝族同胞!”
“他们整天高喊各民族大团结万岁,原来是骗人的鬼话!”
……
卢平见高平平和夏瘦瘦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共产党,知火喉已到,假惺惺地说:“要是让监狱里的彝族犯人知道了此事,那好戏就会连台了!”
“对!”高平平和夏瘦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7
“李副政委,这是刚收到的文件。”秦梅将一份省厅劳改处转发的疫情报告放在李小东的面前。
“谢谢!”
李小东翻开报告,只见上面写道:云南省临沧专区因疾病突发,疟疾、百日咳、肿病蔓延,死亡137人;西康省西昌城区暴发流行“流行型脑脊髓膜炎”,死亡47人;西康省的昭觉流行疟疾、麻疹、痢疾、伤寒、白喉、百日咳已死亡63人;云南省沧源县天花流行,发病千余人,死亡65人。云南省云县131个乡流行麻疹,死亡人数达152人。此外西康省的会东、盐源、德昌、木里等地也相继发生伤寒、斑疹伤寒、回归热、疟疾、阿米巴痢疾、麻疹、白喉、百日咳……
李小东阅完拿起一支笔在报告的右上方签到:请专区各个监狱、看守所、劳改队积极配合西南防疫队和省卫生防疫队、疟疾防治队、妇幼保健队的工作,按照省公安厅的具体安排,做好流行性传染病的防治。支队卫生所的同志要下到基层的每一个劳改单位,做到未雨绸缪。
李小东签完字来到秦梅办公室:“秦主任,迅速把这份报告下发到专区各个劳改单位。”
“是!”秦梅站起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