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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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匪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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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三龙潭功不可没。潭里边的水草、浮草、水萍等植物救了崮下村老百姓的命。以至于最后,穆三胖不得不派民兵把守,由队里统一捞取,而后分给大家。由于那些年里对水草的捞取量过大(现在的环保词汇叫掠夺性捞取),使得潭中的鱼虾大量减少,直到1964年方才恢复。

再往后,这些玩意也没有了,人们开始吃观音土,用这种东西掺上黑杂面,蒸窝窝头吃。人吃了这玩意拉不下大便来,憋极了只好用手抠,那个时候,家人互相抠大便成了非常平常的事。若是哪家人没有互相抠的,那才叫奇怪。

李拐子是个孤老头,没人帮着抠,他就自己抠,自己抠却怎么也抠不出来。肛门被抓得鲜血淋漓。第13天上,他硬硬地被“撑”死了!

这个被大便撑死的人,也是崮下村第一个被饿死的人!他死后,缺了放羊的。这时,季风顶替他放起了羊。也正是这一机会,使他晃晃悠悠度过了大饥饿这一关。至于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下边我会介绍。

其后,村里又有三位老人被活活饿死。

。。。。。。

1960年冬种小麦的时候,又发生一幕惨剧。那个时候的人已经饿疯了,饿得开始吃种子粮。种子粮是保命粮,是过去的土匪都不抢的粮食。但现在的人已经顾不上了,前边刚刚种上,后边就有人扒出来往嘴里塞,实在没办法。穆三胖想了个绝招:往麦粒上拌上毒药,这才算制止住了扒种子的疯狂。但是悲剧并未落幕。几个半大孩子不知道,半夜里起来扒种子吃,结果全部中毒,五个孩子中死亡两个,抢救过来三个,其中两个成了痴呆。他们如今都50多岁了,其中的一个痴呆已于“文革”中走失,另一个至今天天坐在村头的银杏树下傻笑,成为大饥饿年代的历史见证人!

最可怕的消息来自关家桥,他们说,有一家只有孤儿寡母两人,家里已断粮多日。过些天,人们不见了那个八岁的孩子,又过几天,人们见那寡妇半夜里起来煮肉吃,肉香引来了附近的饿狗,更有人说,有邻居曾见到那寡妇在削一个男孩尸体大腿上的肉,这个男孩就是她那被饿死的儿子!

关家桥村在放卫星时在全县拿了个第三,上交的征购粮也特别多,早就断了粮。在大炼钢铁中被钢水融化的大福,其家人一家四口,全部饿死。他老伴是饿死在坑上,儿子饿死在猪圈食槽旁,好不容易养大的那个17岁的女儿是饿死在椅子上。姑娘面黄肌瘦,眼窝深陷,颧骨高鼓,一如旧戏里的女吊死鬼。

崮下村在饿死了二三十人的时候,穆三胖急了,也害怕了,他找了辆自行车,挎上他的五一步枪就往公社跑。刚骑到村口,我爷爷从银杏树下闪了出来。

“三胖,干什么去?”

穆三胖一看,急忙下了车:“去公社呀,告急去……”

我爷爷说:“你觉得告急有用吗?”

那时,上级已经在开始分发救命粮,但少得可怜,经过七扣八扣,分到每人碗里不到五斤(每月)。

我爷爷的话把穆三胖问住了:是呀,你咋呼得再凶有用吗?现在是僧多粥少。上级也是没办法!

穆三胖急出了泪:“眼看都饿死了,该咋办呀……”

我爷爷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你现在要做的是正相反!”

“正相反?”

“对!今后死亡的人数一个不报。这样上边仍会按原人口补救济粮,这叫吃‘空饷’。这在旧军队里是常有的事……”

穆三胖一下抱住了我爷爷:“哎呀呀,大菩萨呀……”

掌握了这一小窍门,使得崮下村“名利双收”。公社表扬崮下村救济工作做得好,死的人少,给社会主义增了光;同时,村里仍在吃原先标准的救济粮。这样,就比其他村好多了。

第五部分

第50章

饥寒起盗心,兄弟尽阋墙(1)

饥饿的阴云越来越浓重,它重重地压在人们的心头,使人们见不到一线光明。

突然间,人们发现自己的大便已经没了任何臭味,这是食物缺少粮食的结果。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但大饥饿的年代里,沂蒙一带的狗,已经不再吃屎!况且那时的狗也同人一样,已经饿得不成样子了。

接着人们发现,老鼠也开始大批饿死。很多稍大一点的老鼠往往是正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那儿,再也爬不起来了。人们很高兴地捡起死老鼠去烤着吃,结果发现老鼠骨瘦如柴。

俗话说:“富贵起淫心,饥寒起盗心。”

人一旦饿极了的时候,为了起码的生存,为了最低的自然本能,会将平日里所有的尊严、荣誉、脸面、名声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所有的道德伦理,信仰理想统统顶不过一块窝窝头!这个时候的人们为了抵御饥饿的啃噬,往往会去偷,会去抢。

村里很快就传出了为了一个窝窝头,兄弟间大打出手的事。

这事就出在绕弯家。

那时还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一天一两粮,饿不死司务长。就是说,无论何时,管伙房的人总是可以利用职权和方便为自己填饱肚子。这时,食堂虽暗地里解散了,但架子还在,为的是应付上边的检查,同时上边来人也好接待。所以,绕弯除了在食堂能基本喂饱自己外,不可避免地也往家里捎回一两个糠窝窝头。因为他家里三个孩子,一个个正是敞开肚皮填不饱的时候。

这天晚上,绕弯同往常一样,将拿回家的窝窝头放在了饭橱里,便到西间房洗脸去了,擦了一把脸回头一看,两个窝窝头没了。再一看,院子里有个人影,像狗一样蹲在暗影里正大口地嚼着什么。绕弯一看明白了,拾起一根推磨棍大吼一声冲了上去:“老三,还我的窝头……”

绕弯一共兄弟三人,老二九岁那年让山上的马蜂给蛰死了,剩下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老三家也有三个孩子,早已揭不开锅了。老三知道当哥的有点道道,平时里总是哀求他给点吃的。但绕弯自己已是自身难保,所以每次均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老三的哀求。没想到,今天老三尾随进了自己家……

当绕弯第一棍落在老三的后背上时,老三嘴里正含着窝头的另一半,一半已被他吞咽下肚了。挨了一棍后,老三本能地站起,嘴里呜呜地哀求着:“哥呀,亲爹呀……”

但绕弯完全不顾这些,他吼叫着:“快还给俺……”伸手就去抠老三嘴里的窝窝头。这一抠不要紧,食指伸到了老三的嘴里,这个时候的老三是抱定宁肯丢命也不丢食的信念,只见他一使劲,咔嚓一声,绕弯的食指被咬下了一截。

“哎呀,俺的娘啊……”绕弯一声惨叫,一下蹲在了地上。老三趁机拔腿就跑。一路狂奔,一路狂吞。还没到家,两个窝窝头,连同哥哥的一段手指一块下了肚。

自此,兄弟彻底反目。直到今天,两家后人还互不来往(绕弯已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病故,老三还健在。但只要见了哥哥家的人便低头绕开)。

渐渐地,邻村里死人越来越多。但那时,死了人不能说:“又死了XX个”,只能说是“死了XX个”。

一开始,死去的人还是要埋的,为了埋死人,只好奖励活人。因为你不奖励就没人愿埋。就是想埋,也没劲儿埋。怎么办,公社做了规定,凡埋一个死人者奖励杂面煎饼一个、小咸菜一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们纷纷为了一个煎饼而奋勇报名。以至于埋尸成了一项很光荣、很实惠的工作。至少,这张剪饼可以保证你活到明天。

有时,为得到一张煎饼,人们不得不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关家桥埋尸队在将一个人抬到村外时,发现这人还有一口气。埋,还是不埋?埋吧,人还没死,不埋吧,这一张煎饼就没了。

“干脆还是埋……”

“顾不得这么多了……”

“抬回去也是死。”

埋尸队的人意见竟空前一致!最后,这个还没咽气的人就被活埋了。

再过了一段日子,干脆连埋也不埋了。很多人就直接死在了自己的家里。那时,村里村外、屋前屋后、坑上坑下到处是饿死的人。用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分。

这时,在大右派季风的身上也发生了一件事。这天,他收到了已经回济南的“路右派”寄来的一张包裹单,上写糕点两斤。原来,路琴对于季风将回城的名额让给自己,一直牢记在心,总想报答,就在这最饥饿的时候,给他寄来了两斤糕点。这无疑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季风收到包裹单后高兴得像个孩子,立马就找到我爷爷,要他和他一起去公社邮电所去取。

我爷爷知道季风的真正意图,是让他和他一块来分享这些糕点。我爷爷便找借口不去。

季风的执拗劲又上来了:“瞧不起我是不?你再说你不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爷爷只好答应了。

两人兴冲冲来到邮电所。由于饥饿的缘故,两人都出了一层虚汗,但两人拿到包裹以后,呆了,小木盒显然撬开过。打开一看,里边还剩下两块糕点!

季风与我爷爷面面相觑,谁也没说什么,尽管只剩下了两块。四元钱的取包费照付。付完钱,打开包裹,两人马上来了个二一添作五。

包裹被撬已经成了历史之谜,是在济南就被撬了,还是在邮路上,还是到了关家桥以后,恐怕谁也查不出来了。

但这事却提醒了我爷爷,我爷爷马上找到穆蛋、穆三胖,说季同志是个文化人,是国家的有用之材,不能在咱手里出个闪失,得想个办法。最后,穆蛋出了个主意,让他替刚刚撑死的李拐子喂羊。因为喂羊可以……

第五部分

第50章

饥寒起盗心,兄弟尽阋墙(2)

更愚蠢的是当时还有个混蛋透顶的死政策:宁可饿死,也不准逃荒。上边还提出了这样一个口号“宁死一百九十九,卫星红旗不丢手”。认为逃荒是给社会主义抹黑,是给共产党丢人!

于是,县里抽调大批基干民兵,荷枪实弹地守住沂蒙县的大小路口,严禁老百姓逃荒。

这下穆三胖的苏制五一式步枪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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