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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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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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遂谋说:“殿下真君子也。”

石达开说:“现在是时候了,我马上动身回天京。”

众人皆大为不解。黄玉昆问:“这我就不懂了,怎么叫现在是时候了,你回天京去干什么?”

石达开说:“必须制止北王杀戮下去,这样下去,太平天国就从内部烂了,还用清妖来攻吗?”

望着石达开痛心疾首的样子,张遂谋说:“在下看,现在殿下回去,最不是时候。”

“为什么?”石达开问。

张遂谋道:“北王会以为你去夺功,与他争权。接了密诏让你出力的时候你称病不来,人家杀了杨秀清,正要大权独揽的时候,殿下跑了回去,不是叫人起疑心吗?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耶?”

黄玉昆说:“此言有理。”

石益阳说:“走得正,行得正,又怕什么?如果现在不回去帮天王一把,天京一乱,全国都会不稳了。”

石达开满意地看了女儿一眼,在关键时刻,她总是站在别人没有的高度上想对策。石达开说:“益阳说得对,我石达开回京,是从太平天国大局出发,并不计较个人得失,哪怕韦昌辉给我冷脸对我出言不逊,我也要苦口婆心劝他,我可以先声明,我对权力毫无觊觎之心,这总行吧?”

黄玉昆说:“该回去的时候,那么劝你,你不回,株守安庆;现在不该你回去的时候,你执意要去冒险,你真是叫人难以琢磨呀!”

7。雨花台山下曾宪来到父亲曾水源的坟前,在石供桌上摆上了杨秀清的人头。

他跪在坟前,说:“爹、你可以瞑目了,孩儿许过愿、发过誓,现在我把杨秀清的头拿来祭你了,虽不是孩儿亲手杀死的,可这仇总算报了。”

远远的,傅善祥出现了,她站在松树林后,一直看着曾宪在默悼。

后来曾宪提起了盛人头的木匣,说:“爹,我要把仇人的头扔到长江里去喂老鳖了,省得放在你这让你恶心。”

他刚走了几步,没想到迎面碰上了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傅善祥,他愣了一下,立刻又转为高兴地说:“姑姑,我没白盟誓,我把杨秀清的头偷出来祭了爹爹的灵。”

“你真是个少有的孝子,”傅善祥幽幽地说,“你父亲在天之灵也得到慰藉了。”

曾宪问:“姑姑上这干什么来了?”

“找你。”傅善祥说,“我也进天京城了。”

“找我有事吗?”曾宪问。

傅善祥问:“这个人头你用完了,打算送回天京去吗?”

“我哪有那闲工夫!”他说,“扔大江里去喂老鳖!”

“把它交给我吧。”傅善祥说。

曾宪讶然问道:“姑姑要个死人头干什么?你不怕?”

傅善祥目光迟滞地说:“我把他的头带进城去,雇人缝到尸身上去,杨秀清为太平天国操劳了这么多年,死后连个全尸也没有,不叫人心寒吗?”

曾宪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他对傅善祥的这种感情是无法理解的,他说:“杨秀清死了臭块地,你管他分尸还是全尸呢!”

傅善祥长长地叹了一声,说:“你小,你只知道有仇报仇,有冤申冤,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不是简单用冤和仇来衡量的感情啊。”

“那你拿去吧。”曾宪说,“可是,你进城去,他们抓住你,你怎么办?犯不上再搭上一条命吧?”

“不会的,我有办法,你回家去吧。”傅善祥用一块黑纱包了人头匣子,又向天京城走去。

8。武昌太平军大营韦俊正在沿江炮位和堡垒视察,一骑马追风般驰来,向他报告:“北王府快信,呈韦丞相。”

韦俊拆信看过,脸上是很复杂的表情。韦以德问:“叔叔,是北王叔叔写来的吗?”

韦俊点点头,把信递给了韦以德。

韦以德看过,面露喜色,说:“让我们注意他?他肯定恨我们,不如晚上就动手吧,不能让杨辅清漏了网。”

韦俊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韦以德说:“好啊,北王殿下真是威风震慑呀!

这下子咱韦家可是大权在握,再也不受杨秀清的气了。”

韦俊说:“杀人越多,树敌越多。你没有注意到吗?这几天,好多将领见了咱们都躲着走,敬而远之了。”

“那是怕我们。”韦以德说,“叫他们怕,可不是坏事。”

“你到底是年轻阅历少啊。”韦俊说。

韦以德又说:“我看,杨辅清、杨宜清留不得,他们手下有一万多人马呢,终是祸害。他哥哥被杀了,他们能跟咱们一条心?”

韦俊说:“北王兄让监视他们,并没有让我们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韦以德问:“怕他手上有兵?”

“那倒不是主要的。”韦俊说,“这里不是天京,天京可以关上城门杀,杀他个鸡飞狗跳也没关系。这里是战场,无故杀一个大将,会引起将士反感,甚至闹成兵变。那就不可收拾了,一定不能胡来,反而应当安抚。”

韦以德说:“我们反倒在他面前低三下四了?”

“那倒不是。”韦俊说,“先稳住他,将来再慢慢除掉他,也是容易的事。没有了杨秀清,杨辅清就是无根的浮萍了,他并不足畏。”

9。曾国藩大营曾国藩正在悠闲地写字,是“宁静致远”四个字。

“出手不凡!”忽然左宗棠来了,对他的字赞不绝口,“真是一手好字,难怪圣上把你的字拿到养心殿去补壁。”

“那都是宗室肃顺搞的鬼。”曾国藩放下笔,请左宗棠坐下,说,“肃顺有心要抬举我,他要了我的字,哪知道他是送给了皇上啊!幸好皇上还没有贬斥,若是不喜欢,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吗?”

左宗棠捻着胡须说:“宁静致远,这四个字应借我一用。你现在手上握着六万精兵,却侈谈宁静,岂不是风马牛不相及?”

曾国藩说:“宁静是心,刀兵四举,也并不妨碍心之宁静。”

“书生掌兵到底是不同。”左宗棠说。

曾国藩问:“先生必有教于我?”

“何以见得?”左宗棠反问。

“你每次来都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只是方法各别,”曾国藩说,“你常常让我下不来台,可你的心是好的。”

“你这么夸我,我只好再献一策了。”左宗棠说着,从靴里拿出一封打了火漆封口的信件,火漆口已经开过了,显然左宗棠拆阅过。

曾国藩看了落款是“真天命太平天国雷军师北王韦”,就说:“这是韦逆给他弟弟韦俊的信?”

“正是。”左宗棠说,“金陵发匪内讧,杀得尸满街头,血能漂木,这个韦昌辉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呀。”

曾国藩看罢信后,笑问道:“先生莫不是教我用离间计吧?”

左宗棠抚掌而笑:“英雄所见略同。”

“这封信是哪天截获的?”曾国藩问。

“昨天夜里。”左宗棠说,“从这封信看,韦昌辉头一天还给韦俊发过一信。

你看,信上提到关于监视杨辅清之事,嘱其弟勿使之激化生变。”

曾国藩说:“这个韦昌辉不光是杀人手黑,他的心还是很细的,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使杨辅清生疑,以防激变。”

左宗棠说:“我们仿他的字造封假信,激起长毛内部之变,岂不是火中取栗的便宜事吗?”

曾国藩说:“妙计。一封八行书可抵十万兵马、只是,韦昌辉这字够怪的了,自成一体,不好仿呢。”

左宗棠说:“这个不需发愁,左某人别的功夫没有,仿仿古画、造个赝品什么的,再没有露馅的。”

“那就请足下快快仿来。”曾国藩说。

“写什么?”左宗棠问。

曾国藩说:“当然是以韦昌辉的口气,严令韦俊、韦以德捕杀杨辅清、杨宜清兄弟了。”

左宗棠说:“然后故意让杨辅清误捕送信人截获此信,杨辅清肯定大动肝火,轻则引兵出走,重则在武昌城下火并,这个计策是必定奏效的。”

曾国藩说:“好极了。”

左宗棠瞄几眼韦昌辉的原件,随即潇潇洒洒写了几行,歪头自己看看,又问肩后的曾国藩:“可有几分像?”

曾国藩拍手道:“怪不得左大人不肯食朝廷俸禄呢,就凭这一手仿的功夫,就衣食不愁了,可到北京琉璃厂去混饭吃。”

左宗棠笑了起来,他一边写一边问:“涤生兄,你看这太平天国还能支持多久?”

曾国藩说:“他们进南京才三年多,就酿成自相残杀的大祸,又如此之烈,我看气数已尽。”

“倒不至于马上树倒猢狲散。”左宗棠说,“如果他们的上层集团终能像起事之初那样风雨同舟,真能襄成大事。”

曾国藩道:“不管怎样,杨秀清一死,我们去了一个劲敌,此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勇谋兼备。”

左宗棠脱口说道:“此人的跋扈、强梁已注定其灭亡,我早已料到他不会有善终。”

曾国藩笑眯眯地说:“你总是对太平天国了若指掌,莫非你真见过这些人?”

左宗棠断然不会想到曾国藩的箱子里藏着他与太平军往来的证据,他照例一笑带过:“秀才不出门,遍知天下闻,何况我是举人呢。”

10。 天王府真神殿秦日纲、陈承瑢应诏来见洪秀全,跪在丹陛下三呼万岁毕,起身立于一旁,洪秀全居然没有赐坐。他是故意的,特定的时候他必须显示天王的绝对权威。

洪秀全问:“外面还在抓人?抓了多少了?”

秦日纲说:“斩草须除根,北王想把东殿余党全部肃清,务使今后太平天国纯而又纯。”

“纯而又纯?”洪秀全冷笑一声,“你秦日纲纯吗?杨秀清的一个未出五眼的侄女,不是嫁给了你的外甥了吗?这叫纯吗?这是不是也应该把你也抓起来斩草除根呢?”

秦日纲一见天王面有怒色,立刻有些慌了。他对洪秀全还是有些畏惧的。

洪秀全又说:“韦昌辉他自己纯吗?他是杨秀清弟弟的大舅哥呀,朕是不是也该把他抓起来呀?”

秦日纲和陈承瑢都垂下了头。陈承瑢赶紧澄清自己:“我们劝过北王,说天王有诏旨,不许滥杀,可北王他……自然了,他也是一片好心,为国除奸……”

“到底是为谁,姑且不论。”洪秀全说,“你们自己去看看,好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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