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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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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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像张乐行、龚得树这样的大头领,已多次与我们联手抗清,比较可靠。”

陈玉成说:“你开列个加封名单,咱们联名具奏。”

李秀成叹道:“怕天王现在顾不上这些了。”

听他这么说,陈玉成神色也不禁黯然抛说:“我们在外开拓疆土,流血征战,天京却在没完没了地自相残杀,你听说了吗?北王带兵血洗了翼王府,通缉翼王,说他谋反、通敌,你信吗?”

“显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李秀成说,“捉拿翼王的告示连桐城都贴到了,弄得人心惶惶,这怎么得了!”

陈玉成分析形势说:“韦昌辉诛杨时,还有几分得人心,因东王树敌过多,过于飞扬跋扈。可杀人一多,株连一广,又失了人心,现在他连石达开也要杀,已激起众怒,很快成了孤家寡人。”

李秀成说:“韦昌辉嫡系掌兵权的并不很多,现整个江西、皖北,几乎都是石达开的旧部。不要说他的岳父黄玉昆,外甥黄贵生了,还有张遂谋、曾锦谦,还有国宗石镇吉、石镇常、石镇发、石镇全,这些领兵在外的石家柱石,韦昌辉并没有杀着,杀的不过是老小妇人而已。”

陈玉成也扳着指头算计道:“守九江的林启蓉,守庐州的吉庆元,还有张遂儒、赖裕新、傅忠信、余子安、杨在田、陈玉麟、谭体元、余忠扶、蔡次贤、彭大顺、童容海……这些人都是手握兵符的人,全是翼王的人。确实,翼王将来是举足轻重之人。”

李秀成又说:“北王韦昌辉很蠢,他在露布中说石达开是杨秀清死党,这一下子把惶惶不可终日的杨秀清的人马全推到了石达开旗下。”

陈玉成说:“杨辅清、杨宜清已经带兵到安庆去投奔翼王了。”

“只要不投奔清妖就好。”李秀成说,“我们也算是翼王的部将,但愿翼王能以大局为重,权衡利害,匡扶天国。”

陈玉成说:“翼王是个内向之人,他不会像东王那样猖狂,也不似北王那样阴险,但翼王多疑,这也是个致命的弱点。”

“怎能不疑?”李秀成颇为同情地说,“他本想息事宁人,至少自己不向自己人操刀,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全家被斩杀!就在天王的眼皮底下,他会怎么想?”

陈玉成说:“只要翼王之舟不翻沉,天国之帆落不下来。现在正是翼王大红大紫时,他不向弟兄开刀,他又赢得了人们的同情,天时、地利、人和已全在翼王手上。”

李秀成说:“我就怕他周围有人唆使,一旦利令智昏,就走向深渊了。”

陈玉成说:“我为什么请你来?我已接到翼王手今,他在安庆召集赣、皖、鄂三省将领会议,我想是要兴兵复仇,你我去不去?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秀成说:“还是不去为好,倘翼王让我们尽起本部兵马杀回天京去,那我们怎么办?是服从还是抗命?如服从,皖北几十座城还要不要?为报私仇而使国土沦丧,我们不也成了天国罪人吗?”

“你说得太对了。”陈玉成说,“我与你想的一样,这才找你来商议。但我看,不去更糟,石家亲信、亲属在悲痛之中,最容易倒向一面,我们去了,可以相机劝劝翼王,千万别走邪路,这是关乎天国存亡的大事呀!”

李秀成说:“那就去吧。翼王在悲痛、盛怒之时,未必听得进逆耳之言。”

陈玉成说:“有时候,说服了他周围的人,比直接去说服翼五更有用。”

李秀成说:“他岳父黄玉昆说得服吗?他那几个同宗侄子说得通吗?那个足智多谋的张遂谋,也是个偏执之人。”

陈玉成想了想,忽然笑道:“有一个人,可以左右翼王,不敢说言听计从,但也差不多。”

“除了黄玉昆、张遂谋,还有谁能让翼王如此器重?”

“石益阳啊!”陈玉成说。

李秀成哈哈笑了,他摇头说:“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是石达开认的义女而已,她有这么大的分量?”

“你小瞧了石益阳。”陈玉成说,“石达开爱她如掌上明珠,走到哪带到哪。

他不怕天王斥责,让石益阳跟洋人学洋话,我与石益阳交往几次,发现她很有见地,好多手握重兵的将领都不如她。我听说,翼王常常问计于她。”

“晤,我想起来了。”李秀成说,“在武昌我守洪山的时候,有过这么一回事,翼王想分兵去打鄂西,说那里清兵弱。但石益阳反对,她说鄂西鞭长莫及,打下来也不易守,不如固守武昌至湖口一线,后来石达开不听,派了兵去攻鄂西,结果失利,翼王后来在会上说:”悔不听女儿之言,致有今日之失。‘为此他还上书天王请求处分呢。“陈玉成问:“你与她很熟吗?”

李秀成说:“不熟。有一回她去找我,我的那个黄脸婆夫人醋意大发,泼了她一身水,从那以后见了面常拿我开心。”

陈玉成说:“行了,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可千万别带你的黄脸婆去呀!”

两个人都笑个不住。

3。天京旱西门前市民们在围观有石达开画像的露布,巡城的韦昌辉过来,好多人惧他的威风,吓得散去。韦昌辉下马,走过去看了看露布,已张开一角,他用手按住,叫:“粘好它,多贴,天下张贴!”

守门士兵拿来浆糊贴牢。韦昌辉背着手看了一会画像,说:“不像。眼眉该是这样的。”他用手指比画着。

有人递上一支毛笔,韦昌辉拿过来,把石达开画像上的眉毛向下拉,画成了八字形,又觉得更不像了,索性用黑笔涂成一个炭脸,掷了笔说:“找画工重画,画得不像,怎么抓得住?”

韦以邦说:“早回安庆大本营去了,石达开还敢在长街短巷露面吗?画得像也没什么大用了。”

“你懂什么!”韦昌辉说,“这叫声势!我要让石达开顶风臭四十里,然后杀他顺理成章。”

韦以邦说:“侄儿没想到这一层。”

韦玉方担心地说:“石达开万一调集重兵来打天京怎么办?”

韦昌辉说:“我早想到了。天京固若金汤,我防守天京三四年,我还不知道!

我已密令韦俊、韦以德了,一旦石达开来攻天京,我就叫他们火速来援,内外夹击。”

韦玉方说:“这样就放心了。”

韦昌辉突然问:“那个臭婊子搜到了没有?”

韦玉方说:“没有。按北王的指令,检点以下,挨家挨户都搜过了,没有。”

“她能插翅飞了不成?”韦昌辉说,“再加兵力去搜捕,这一次几丞相以下都要搜到。”

“那怕要惹事,是不是拿个天王的诏旨?”

韦昌辉说:“就拿我的令牌。”

“万—……”韦玉方想说万一不让搜怎么办。

韦昌辉说:“那太好了,这正是试金石,看看谁与我作对。”

韦玉方唯唯点头。

4。南京街头一小队一小队的北王府的兵挨门挨户地搜查,人人侧目,却敢怒而不敢言,一些进门按人的兵,顺手牵羊把首饰、绸缎往怀里挖。

5。洪宣娇家密室傅善祥虽仍旧卧床,却比从北王府背出来濒临死亡的模样大不相同了。没有人在屋,傅善祥透过石窗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禁一阵阵悲从中来。

曾宪托了几个柑橘进来了,他说:“姑姑,我在城门口买的,这几天严禁卖水果的进城,买不到。这四个柑橘,要我半两银子。”

当曾宪把橘子塞到傅善祥手上时,傅善祥说:“谢谢你,宪儿,没有你,我早死了。”

曾宪说:“都是谭检点的大功劳,我去找他,他说豁出命也要把你救出虎口。”

“你们都是好人。”傅善祥凄恻地说,“可你们不知道,我是真心想死的,真的。想着东殿几万人全死了,我一个人苟活着,有什么意思?”

“都是我害的姑姑……”曾宪拉着傅善祥的手,说,“若不是我害的,你也不会想到死呀。”

听了曾宪的话,傅善祥感到很奇怪,她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关系?”曾宪说,“若是你写给东王的那封信到他手上,他有了准备,就不会被杀了,他不被杀,你也就不会来为他收尸,你也不会要死了。”

傅善祥越发感到奇怪了:“你说什么?东王没有接到我的信?你怎么知道?再说,那天写密信时你已经睡着了啊。”

曾宪说:“我没睡着,我都听见了。我恨东王,听说你想送信,不让他挨刀,我连你都恨。后来,你睡着了,我就追上了牌刀手,偷了你的信,他送去的是一张没有字的白纸……”

像听了海外奇谈,傅善祥傻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搞下来。

一见她哭,曾宪也哭了,拉住傅善祥的手,说:“姑姑,你恨我吗?”

“不,不恨你。”傅善祥凄怆地说,“这都是天意,天意啊。何况,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和恨,我本来也没有理由责备你呀……”

说到这里,忽闻前面有吵嚷声。傅善祥问:“怎么了?”

曾宪说:“我去看看。”

6。洪宣娇家门外江一中带了几个牌刀手正与一伙北王府的兵在理论。一个穿红马褂,褂的前后心刷印的团形中有“两司马”字样的小头目说:“北王之命,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妖妇傅善祥!”

江一中说:“你睁眼看看,这是谁家?”

“知道,”两司马说,“洪丞相虽是个思赏丞相,可北王有令,丞相以下都搜。”

正巧这时曾宪从后面出来,汪一中就向他使了个眼色,曾宪飞也似的去搬救兵。

汪一中继续与两司马敷衍:“你们也别动肝火,既然北王有令,查也无妨,先进来喝口水,天这么热。”

两司马脸上有了点笑容:“检点大人,我们是当差的,不敢违令啊!”他回头对几个兵说:“检点大人这么给面子,咱就进去叨扰一杯水,解解渴吧!”

兵士乐得进去歇歇脚,一拥而入。

江一中显得十分热情,让侍女上茶,又让切西瓜,几个北王府的兵受宠若惊。

不一会,洪宣娇和曾宪回来了,她往门口一站,两司马和几个兵吓得站了起来,腮帮子里还塞着西瓜也不敢嚼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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