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洪宣娇和曾宪回来了,她往门口一站,两司马和几个兵吓得站了起来,腮帮子里还塞着西瓜也不敢嚼咽了。
“坐吧。”洪宣娇也显得很客气。
那几个北王府的兵局促不安地坐下,那感觉已有点如坐针毡了。
洪宣娇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们要抓傅善祥是不是?”
两司马毕恭毕敬地答:“是。”
洪宣娇说:“你们吃过了西瓜,就到我的卧房去抓吧,保管手到擒来,她就躲在我房里。”
两司马怎敢相信。他忙站起来:“不敢,不敢。这怎么可能呢?丞相这么说,小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洪宣娇说:“这你就害怕了?你们明知这里是我的家,却在门口吵吵闹闹地要进来搜,怎么这会儿又说不敢了?”
两司马吓得一声不敢吭。
洪宣娇说:“问问你们北王,要不要去搜查天王府啊?”
两司马冒汗了,要往出退。
洪宣娇说:“来吧,随我来,各屋都按一遍,省得你们回去交不了差,也省得疑心我包庇什么傅善祥。你也不打听打听,东王逼封万岁,与天王势不两立,我会包庇窝藏傅善祥?”
汪一中佩服地望着洪宣娇。
两司马说:“对不起,我们走了。”
“别走!”洪宣娇转而对江一中说,“叫人把所有的房间都打开,不搜也得搜。”
汪一中果然一声呛喝,各院的各房门陆续敞开,当然不包括傅善祥的密室了。
洪宣娇拉着两司马的手,径直进人她那华丽的卧房,直看得两司马眼睛都不够使了。她说:“有没有傅善祥啊?”
“饶了小的吧,我们可不敢搜了。”两司马招呼手下的人说,“走吧。”
洪宣娇叉腰立在门口,说:“你连我的卧房都搜了,还说不敢搜?别回去说洪宣娇不让搜。”
两司马忙打躬作揖地说:“搜了,搜了,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洪宣娇在他们狼狈往外退时厉声说:“可搜仔细,下次再说没搜仔细,来第二回,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不敢,不敢。”两司马带人屁滚尿流地夺路而逃,曾宪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7。安庆石达开临时王府黄玉昆正在亲自执笔写《讨韦逆檄》,石达开和石益阳进来了,问:“《讨韦逆檄》写得怎么样了?”
“只差几行了。”黄玉昆说。
石达开拿起来翻了翻说:“不要这么啰嗦,几句话概说其罪恶就行了。另外,把泰日纲的名字、陈承瑢的名字加上,他们也罪在不赦!”
黄玉昆说:“天王不是说,他们两个已有悔改之心,撤出了韦秦陈同盟了吗?”
石益阳说:“天京来人说,大屠杀那天,秦日纲、陈承瑢也在翼王府,他们俩不但指挥杀人,而且亲手杀。”
黄玉昆恨得牙根发痒,说:“这两个坏蛋!”立刻在《讨韦逆檄》里加上了秦日纲、陈承瑢的名字。
石达开又看一遍,说:“要明确喊出为东王复仇的号令。”
黄玉昆提出疑义说:“好多人都知道密诏的事,都知道你是讨伐杨秀清的呀!”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打这个旗号。”石达开说,“打出为东王复仇的旗号,对流落在各地的东府残部有吸引力,容易使这些人依附于我,打起这个旗号,又可隐去我曾参与密议诛杨的事。密诏不算什么,虽有密诏,我并未去干,可我与天王、北王计议诛杨的事,是万万不能泄露的。”
黄玉昆说:“还是你想得周到。从今往后,就把为杨秀清复仇的大旗高高地举起来。”
石益阳说:“我们起兵靖难,真正能抽出的兵力怕不多。”
石达开说:“江西几万人与曾国藩的湘军咬得正紧,皖北一带还很危机。”
黄玉昆说:“起兵复仇,你还有这么多顾忌,那我们只好坐以待毙!你如果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翼王府何至于发生那样惨绝人寰的屠杀?”石达开深知岳父是怨恨自己的,一家人被杀,石达开何尝不痛彻心髓?
石达开说:“你说得也是,只是,我既是石达开,又是太平天国的翼王啊!”
对于父亲这句分量颇重的话,石益阳很欣赏,她说:“父亲先是翼王,然后才是石达开。”
石达开深情地望了女儿一眼。
8。天王府上书房现在,对韦昌辉的愤恨、恐惧以及必欲除之而后快之心,洪秀全来得十分强烈,远远胜过了对杨秀清的处置。那时在很大程度上是斗智,洪秀全用智慧和权木玩弄杨秀清于股掌之上,像猫抓到了老鼠,让它跳,让它逃,什么时候咬死它、吃掉它,全在于猫的高兴。韦昌辉的崛起,是带着血腥的崛起,瞬间把洪秀全投入到恐怖的刀光剑影中,已不允许那样从容不迫、等待瓜熟蒂落了。
他对心腹们是这样分析的:“对于韦昌辉已不是除不除、何时除了,所虑者是怎样除掉他,才能把损害和恶果减少到最小。”
蒙得恩说:“可再发一份诏旨,令石达开火速带兵勤王诛逆。”
洪仁发说:“这石达开斤什么事都是慢腾腾的,全家叫人杀了个鸡犬不留,还不快带大兵来报仇。”
洪秀全说:“我们也不能过分依赖石达开。湖北、安徽、江西战事都很吃紧,一撤兵,就会出现缺口,就会出现败局,石达开不能不从长计议。”
洪宣娇说:“韦昌辉已到了天怨人怒的地步。我看,调动天京城里的将士一同诛韦,也是易如反掌。”
洪仁达说:“我怕万一办得不利索,可是大难临头了。”
洪秀全说:“打虎必打死,这是一定的。现在诛杀韦昌辉可顺应人心,石达开和杨秀清在外面的残部也会高兴,时机已成熟。”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从洪秀全自身权力考虑,三巨头的再次火并,有利于洪秀全夺回中枢权力,他怎会甘心从虎口夺回的肥肉又让狼叼去呢?
蒙得恩说:“要不要草拟一个讨韦檄文,历数其十恶不赦之罪状。”
“要。”洪秀全说,“还要草拟一道诏旨,为东王杨秀清平反昭雪,要把他的功劳写足。”
这动议使洪秀全左右的人惊疑不解,洪仁发第一个反对:“怎么?为杨秀清昭雪?他死有余辜!”
“你们都不如石达开聪明。”洪秀全说,“石达开已亮出了为杨秀清复仇的旗帜,为什么?你们该动动脑,杨氏家族没有几个人,杨秀清本人也死了,构不成威胁了,你为他昭雪也不会有坏处,反而使人感到朕宽大为怀,杨秀清的余党就会感恩戴德,共同对付韦昌辉,让韦昌辉一个人去承担诛杨的责任,这不是最好的策略吗?”
人们对此心服口服了。洪秀全甚至提议说:“杨辅清不是有个儿子吗?把他过继到杨秀清名下,让他承继东王封号,幼东王一出,更服众了。”
蒙得恩说:“这样最好了。”
洪秀全忽然想起了韦昌辉的同盟者,问:“秦日纲、陈承瑢怎么样?”
蒙得恩说:“他们已再不敢死心塌地为韦昌辉效力了,只是表面应付,韦昌辉并没察觉。”
洪秀全问:“如果让秦日纲出兵参与诛韦,他敢干吗?”
洪仁发说:“有天王之命,他还能不干吗?”
洪宣娇说:“干是能干,这是他立功自赎的良机。只是,秦日纲、陈承瑢在天京这场动乱中,也是推波助澜的人,民愤也大,本是该杀之人。”
洪秀全说:“该杀之人而不杀,就会比别人更刻骨铭心地感恩戴德。如果诛除了韦昌辉,在朕之下,只剩石达开一位勋臣了。没有制衡力量也是危险的。”
洪宣娇对兄长的这套娴熟的统治术真是佩服至极了。
9。安庆石达开临时王府后花园(原罗大纲住处)石益阳的头发上插着几条白花,衣领也滚了白边,这是为死难亲人挂孝。她此时正在假山人工湖前舞剑。她舞得兴起,团团旋转,身子被一团白光所包裹着。
“好剑法!”有人拍掌。
石益阳停步收剑,一眼看出是李秀成,她笑起来:“是你,李丞相从桐城来吗?”
李秀成说:“上午刚刚到。”
石益阳擦擦汗,问:“看来没有带令正同行,不然你怎么敢来看我?”
李秀成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已按你的叮嘱,把她休了。”
石益阳吃惊地扬起眉毛,问:“是真是假?”
“是真的。”李秀成坐到石凳上说。
“唉呀,我这罪过可大了。”石益阳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我那可是无心说出来的呀!”
李秀成说:“这事和你的进言无关,早该休她了。”停了一下,他望着她的孝眼说,“太不幸了,没想到北王竟如此阴毒,这样不顾情面,听说天京观音门底的水渠都成了血河,每天有无数的尸体从观音门漂出来,一直漂到长江里,天国真是不幸啊。”
石益阳强忍着悲痛说:“自作孽不可活,我看韦昌辉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是呀。”李秀成说,“令尊大人是不是要起兵伐逆呀?”
“此仇不报,不是枉自为人吗?”石益阳说。
李秀成一见她这个样子,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石益阳看出他像有事,就问:“李丞相不是没事来随便走走吧?”
李秀成实话实说:“我和陈玉成有个想法,想对你说说。”
石益阳说:“这可奇了。我在天朝算个什么呀,你们一侯一相,怎么把我抬这么高?”
“当然是有些话不好明言于翼王面前了。”李秀成说。
“劝他罢干戈?化干戈为玉帛?”石益阳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李秀成。
“不完全是。”李秀成说,“当此国恨家仇压顶之时,更多的人都是火上浇油,火上泼水者是不会有的,如翼长金也认为我是个不识时务者,我立刻就走。”
石益阳想了想,说:“良药苦口,我先尝尝你和陈玉成的药苦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良药。请吧。”她一伸手,把李秀成请到了她的房中。
10。 石达开房中石祥祯和石镇吉、石镇常等国宗都穿着重孝进来,他们拿来了一套孝服、孝帽,是为翼王赶制的,除了国龙中间的两个翼王金字外,其余都成了纯白,连兜式的金冠也成了银冠。
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