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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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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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宣娇把洪天贵相扶过来,李秀成第一个跪下去给这十六岁的孩子叩头。

15。 天京城墙上洪宣娇全副披挂,领着锦绣馆女兵在守城。李秀成走过来,说:“清妖在挖地道,用炸药攻城。”

洪宣娇说:“穴地攻城是我们太平军的独创,现在他们也学会了,来制服我们了。”停了一下她问李秀成:“我们能守多久?”

李秀成说:“全城不过三万人,能战斗的人三四千而已,援军盼不来,我看就是这几天了。”

洪宣娇说:“如果敌人攻入城中,我带人死守死拼,你杀开一条血路,带全部精壮冲出去,保护住幼天王,就是你的大功,你们杀奔江西去,去找干王吧。”

李秀成说:“我与天京共存亡,是早已想好了的,你带幼天王走。”

“你比我有用。”洪宣娇说,“太平天国可以没有洪宣娇,不能没有李秀成。”

她说这话时,已泪流满面了。她给李秀成跪了下去,说:“天王晚年办事糊涂,委屈了你,看在天国的分上,我代天王向你托孤了,天王从前对不住你,今后会在天上保佑你……”

李秀成也哭了,他双手扶起洪宣娇说:“你放心吧,李秀成为太平天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晚风强劲地从城外空阔之地吹来,插在城头的大旗呼呼作响,为了壮胆,也为了呼应,守城将士不时地吹牛角号,吆喝着:“看住——清妖!”

16。 天京城下(一八六四年七月十九日)地道已经延伸到了城墙下。守城的女兵发现了,立刻先后有十几个女兵在军师罩兰率领下从城上坠绳而下,与挖地道的清兵拼杀,用水浇湿敌人运来的火药。

寡不敌众,宜兰等十几个女兵很快都战死城下,敌人又一次运来大批火药。

火药绳点着了,闪电般亮过后,是一声闪雷般的响声,城墙轰坍了二十多丈宽。

曾国筌在城外一声令下,湘军潮水般冲来,呐喊声震耳。曾国筌骑在马上大喊:“老湘营弟兄们,进城之后随意三天,老规矩,第四天可就不许抢一针一线了!”

湘军拥入了城墙缺口,洪宣娇率女兵往来冲杀,她们排成三排,形成三个梯队,挥刀和用火枪与拥来的敌人搏斗。

第一排女兵倒下了,第二排冲上去,与敌人肉搏。最先冲进来的湘军大多死在了豁口处,又一批冲来。

第二批太平军锦绣营女兵都战死了,第三批女兵又在鼓声激励下冲上来补上了缺口,继续与冲上来的清兵格斗。

城外,曾国筌看得呆了,二十几丈宽的城墙的缺口堆满了女兵的尸体,太平天国的女兵们用她们的血肉之躯垒起了一道城墙。

当第四批、第五批女兵们冲上来时,湘军暂时撤下去了。曾国筌下令:“大炮,猛轰,我不信这些女人比城墙还抗打!”

城墙缺口处炸弹横飞,黑色的硝烟、红色的火舌在绞动翻滚。

锦绣营的女兵们大片大片地倒在血泊中。成千上万的湘军又一次发起了冲击,女兵再也没有力量抵御,再也没有多少血肉之躯可供填充了。

突然间,石益阳率一批生力军来援了,也是清一色的女兵,她们又在豁口处的尸山肉海处与湘军展开了殊死的肉搏。

湘军扔下几十具尸体清退了。

曾国筌骑马来到距离城墙豁口几十步远的地方,见湘军又一次退下来,他深恐功亏一篑,就一次次大喊:“先攻入城的每人赏一百两!违令后退者斩!”

他的诱惑与约束在死神面前没有多大的力量,曾国筌无奈,从戈什哈手中夺过一把大砍刀,接连砍了几个退得最快的湘军的脑袋,清退止住了。

这时鲍超、李臣典的老湘营冲上来了,曾国筌为之一振,大叫:“鲍超、李臣典从那口子冲上去!”

鲍超、李臣典下了马,赤膊带头往上攻。

潮水般的清兵终于攻进了天京城。

17。 天王府往昔威严和豪华的天王府已是汤浇蚁穴的景象了,人人在逃难,或带着金银细软,或扶老携幼,四处奔逃。供仁发、洪仁达在院子里指挥牌刀手们把大量的金银财宝驮上马背,可是当远处传来喊杀声,有人跑来报信:清妖杀进来时,牌刀手们一哄而散,扔下洪仁发、洪仁达和女人孩子们哭喊连天。

李秀成、石益阳、曾宪带几十个骑兵从大门一直冲到了后面,一见洪仁发他们还在驮金驮银,就大声说:“城破了,你们还顾得上金银吗?幼天王在哪?”

洪天贵福在人群里哇一声哭出来。

李秀成见他还穿着黄缎九龙袍,戴着兜金冠,就跳下马,摘下他的金冠扔在地上,又剥去了他的龙袍,只剩下了内衣。李秀成把他夹在马背上,自己腾身上了马,对宫中人喊了声:“跟上,我们从早西门冲出去!”

李秀成拥着幼天王飞驰而去。石益阳跑了一箭地,突然说:“傅善祥呢?她怎么不见?”

女官、宫女和洪氏家族的人只顾跟上李秀成逃命,谁有心思管傅善祥?

石益阳掉转马头又跑回天王府。

18。 天王府在真神殿前,石益阳下马,各大殿、小殿、偏殿,一直找到上书房、寝殿,到处是劫后的惨景,已经空无一人,天王府像一座阴森森的坟墓。

石益阳向后林苑走去。这时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清溪里河还与从前一样清澈,河上的画舫仍停在如烟的绿柳下,一切都令石益阳产生强烈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看见了傅善祥。她穿着一身纯素的衣裳,头上管的花也是白的。此时她在太湖石后蹲着在挖什么。

石益阳跑过去才看明白,她正在埋东西,有天王的王玺,也有黄绢面的封诰、文书,天王的诗词手迹。

见了石益阳,傅善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只轻轻问了一声:“你怎么还不走?”

石益阳大声喊:“我来找你!走,快走!”

傅善祥把那些东西分别装到铁盒中,下到土穴里,她不慌不忙地埋着土,说:

“太平天国亡了,可太平天国的事该流传人间。我埋的这些东西,不该落入清妖之手,他们会一火焚之。这里有太平天国的天历、《资政新篇》,各种文告、典章、封浩,还有天王的诗词。有朝一日它们会重见天日的。那时,我们这些人可能早就化为尘土了,可后人该知道,在多少年前还有过这么一群男女,曾经营建过一个美好的天堂,十四年啊……”

傅善祥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里充满了憧憬、向往,注入了多少深情,可石益阳依然透过这一往情深的表情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悲惋和凄伤。

她最后埋进土里的是一块晶莹的血红色的雨花石。那是傅善祥过生日时谭绍光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她希望的也许是她和谭绍光化为泥土以后的永恒,雨花石仿佛是他们生命和爱情的结晶体。

她最后移了一块太湖石压在了上面,当她从容地做完这一切时,她向画舫走去。

“你跟我走啊!”石益阳奔过去拉她。

“我已经不能跟你走了。”傅善祥坐在画舫里,整理着头发,说,“我的路走到头了,我欣慰的是,我与天国同寿。我已经服了毒,好妹妹,你快走吧。”

石益阳这才发现,傅善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青紫,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人世间的一切苦与乐、爱与恨都永远与她无涉了。

石益阳带着泪在后林苑上马,这时她发现已有大批的湘军狂叫着冲进了天王府,立即劫掠各殿,不顾一切地翻箱倒柜抢东西。石益阳趁着人乱,冲出了天王府大门。

19。 天京街上人城的湘军在杀人,不管男女老幼,也不论是军是民,见一个杀一个,天京街头血流遍地。

在旱西门,洪宣娇仍带了几百女兵在与冲进来的敌人拼杀。

曾国室进来了,他站在远处看着女兵们拼杀。曾国筌大叫:“抓活的!谁抓住就赏给谁!”此言一出,更多的湘军扑上来。

忽然,洪宣娇和女兵们退出了杀场,一个个跳上了城墙,曾国筌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在女兵们脚下早已堆好了一堆堆的干柴,上面撒了厚厚一层黑火药。

洪宣娇沉重而悲壮地喊了一声:“天国里见了,锦绣营的姐妹们!”

呼一下,大火腾空而起,女兵们挽手勾臂、互相拥抱着站在火中,大火很快吞没了她们,城上还回响着她们悲壮的喊声:“天国里见!”

曾国筌简直看呆了,湘军也都看呆了。

20。 天京街头洪仁发、洪仁达和许多洪氏家族的人,还有很多宫女,都没能及时出逃,此时都被绳索拴着拥回到了天王府。洪仁发、洪仁达已经换上了百姓服装,缩在人群后。

21。 天王府曾国筌、曾贞干、鲍超、朱洪章、李臣典等人站在天父台上。面对这些宫中人,曾国筌问:“谁是洪秀全的亲戚、本家呀?”

没有人出声。

曾国基拉出一个小官女,说:“你指。”

小宫女吓得说不出话来,曾国筌一刀砍下了小宫女的头。

他又拎出了第二个官女:“你是想死,想活?”

这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面向人群,指了指洪仁发、洪仁达,又指了洪秀全的几个小儿子。

曾国整审视打量着洪仁发,问:“你是谁呀?怎么换上老百姓衣服了?”

洪仁发说:“你老爷我是太平天国信王洪仁发,天王的哥哥!”

“他呢?”曾国筌用滴血的刀尖指了指洪仁达。

“他是我弟弟洪仁达,勇王。”洪仁发说。

曾国筌说:“这么说,你们俩不能随便吃一刀了,你们得千刀万剐才行。”他在台上走了几步,问:“洪秀全在哪里?真的死了吗?”

洪仁发、洪仁达都一声不吭。

曾国筌又从人群里抓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宫女,说:“你说。”

老宫女姓黄,她说:“天王确实死了,来不及发丧,埋在后林苑了。”

“你领我去掘出来!”曾国筌说。

洪仁发大叫起来:“禽兽!你还要鞭尸吗?”

曾国筌说:“你说对了。洪秀全造反十四年,令天下生灵涂炭,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当然要鞭尸三百!”

22。 后林苑士兵押着黄姓宫女来到后林苑,她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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