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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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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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迹象和预感困扰着洪大全,他说:“你认为我洪大全够不够坦诚?”

丁守存说:“下官与赛中堂绝无微词。对你,本可以按例就地正法,所以不杀你,赛中堂也有惺惺惜惺惺之意。”

洪大全说:“我总感到此去京都,凶多吉少,你们不过是拿我当猴耍,拿我上皇上面前去邀功而已,是不是这样?请你直说。”

丁守存吃了一惊,他只能矢口否认:“洪兄太多心了。赛中堂为何让你写一份长毛逆首们的名单?就是让你在皇上面前有个立功自赎的机会呀。”

洪大全说:“可我听说,我这样的人,是在不赦之列的。”

“天下没有不变的事。”丁守存说,“让你下地狱,是皇上一句话,让你位列九卿一步登天,也是皇上一句话。”

洪大全的心里踏实了些,他想了一会说:“我也想到了这一层。我想给皇上写一道表文,请了大人代呈,可否?”

“你上表文?”丁守存十分惊讶,忍不住问道,“你在表文里写什么呢?仟侮?

认罪?我以为都不妥。”

洪大全说:“我承认我造反有罪,可我得上达天听,我反贪官,并不反皇帝,我对朝廷从无二心。”

“聪明,”丁守存以刮目相看的眼神望着洪大全说,“这样上表,定能打动圣上,你写吧,下官一定代呈代奏。”

“拿纸笔来吧。”洪大全说,“我们已经到了信阳,离到京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宜抓紧。”

“纸笔现成。”丁守存张着扑朔迷离的眼睛探询地望了洪大全好一会,突然发问,“足下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会翻供吗?”

他问得突兀,洪大全听得莫名其妙。过了一会,洪大全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丁守存忙说:“随便问问,没什么。”但洪大全却隐约悟出了些什么,他感到了守存是怕他翻供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2。全州城下(一八五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林凤祥、李开芳率五十艘战船为前队,杀奔全州城下。太平军在对河扎营。

林凤祥对李开芳说:“你看,前面江面已被封锁。”

李开芳说:“清妖怕我们沿江北上。等一下陆师到了,就可攻城,先让士兵饱餐一顿吧。”

话音刚落,见岸上烟尘冲天,冯云山率罗大纲的先锋军已经驰抵全州城外。

林凤祥、李开芳登岸去迎接。

3。全州城上署全州知州曹燮培带兵勇在城上巡视着,指挥兵勇架炮。

一个幕僚说:“咱们全州只有壮了三百人,楚兵四百人,怎能抵得住长毛千军万马之攻势?向荣、乌兰泰手握重兵都败得那么惨,我们……”

曹燮培斥责道:“依你,就该弃城逃走不成?”

幕僚们就都不再做声。

4。全州城下林凤祥、李开芳指挥攻城。

冯云山亲自在前面督战。

全州城上的炮火不断打来,阻住了进攻的太平军。待林凤祥率兵撤下来时,冯云山说:“没想到全州的炮火这么猛。我们不可硬攻。可以采取穴地攻城法,不愁不破。”

李开芳问:“什么叫穴地攻城法?”

冯云山说:“就是挖暗道,一直挖到城墙根,堆上大量炸药,炸塌城墙,就出现缺口了。”

林凤祥说:“我去安排挖地道的人。”

冯云山说:“找咱鹏隘山的矿工,他们挖洞子用炸药内行。”

林凤祥骑马离去。

冯云山对李开芳说:“你跟我绕城走走,选定一个好爆破的城墙,能省许多火药。”

李开芳答应一声,带了几十个牌刀兵,簇拥着冯云山绕城而走。

5。南城外冯云山看到这里的原城墙砖体风蚀得厉害,看上去像倒坍过后又补砌过,他伸出马鞭子指点着说:“就从南面穴地攻城。”

在营帐掩护下,太平军正在向全州城下挖地道,一筐筐的土从地道深处运出来,为了不引起清兵注意,就堆在帐篷里。

满身泥土的林凤祥从地道里出来,萧朝贵问:“还差多远?”

林凤祥说:“快了,在地道里,我都听到清妖说话声了。西王,红粉够不够?

药量小了,别炸不开呀!”

萧朝贵问:“你要多少?”

林凤祥说:“至少得十六石,不一下子把曹知州大人送上天,也对不起他呀。”

萧朝贵说:“就给你十六石,来人搬吧,小心,别让清妖看出破绽来。”

6。知州衙门曹燮培正得意地抽着大烟,对幕僚们说:“这几天长毛怎么不攻城了?倘他们一鼓作气猛攻,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如何守得住?”

一个幕僚说:“城外一个渔夫说,长毛是过路,根本不想打全州,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废话,”过足了烟瘾的曹燮培从烟榻上坐起来说,“渔夫知道个屁,去派人抓个长毛来。若是过路,就可以松口气了。”

幕僚说:“谈何容易,即使出得了城,回得来吗?”

曹燮培说:“刘总兵、金总兵有消息吗?”

幕僚说:“没有。”

“我白写了求救书。”曹燮培突然咬破了自己的中指,说,“我写封血书,看他们来救不来救!”

7。全州城下(一八五二年六月三日)一声巨响,穴地攻城成功,城墙崩坍了十几丈长一个豁口。

太平军步兵、骑兵、女兵从三面呐喊着向全州城冲去,城上守卫的老人、孩子们一哄而散。

洪秀全、冯云山、杨秀清三人骑马远观。不一会,见城门楼旗杆上挑出了知州曹燮培的人头来。

8。北京曾国藩家书房门房通过老仆曾贵给正在写条幅的曾国藩递进一个片子,说:“有一位大人求见,他说是老爷的挚友,不用事先相约的。”

曾国藩忙放下笔,说:“快请,就请到书房来坐吧。”并且趋步迎到中厅门口。

原来是肃顺潇潇洒洒地迈着八字步跨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条几上墨迹未干的条幅,肃顺说:“涤生兄好自在呀,闲来写写字,也是颐养心性的好法子,我就没这个清福了。”

曾国藩请他坐下,说:“足下是朝廷柱石,每日为国事操劳,岂能与曾某这样碌碌无为者同日而语?”

“谬奖。”肃顺说,“我又何尝不是个碌碌庸才?太平盛世的官好当。如今乱贼四起,洋人又欺上门来,皇上心里烦恼,有了气,拿我们杀伐子,我不过是皇上的出气筒罢了。”

曾国藩道:“这样的出气筒,别人巴结还巴结不上呢,足下却牢骚满腹。”

两人都不禁哈哈大笑。

老家人曾贵捧了一壶茶来,沏上两杯,茶色碧绿,香味扑鼻。

“什么茶,这么香?”肃顺端起盖碗掠掠茶叶,品了一口。

“昨天舍弟刚从家乡捎来的雨前茶。正经的洞庭君山茶。”

“你们湖南人有福。”肃顺说,“日日有君山茶可品。”

曾国藩道:“足下可比湖南人更好,你既能品到湖南的君山,也能尝到西湖的龙井,还有六安的绿茶,云南的普洱,足下之福大矣。”

“你不但会写文章,还会说话。”肃顺站起身,走到条几前,看到曾国藩写的四个大字是“大本大源”,字写得酣畅淋漓。他说:“你们翰林出身,字都漂亮,正经的馆阁体。”

望着这四个字质顺沉吟有顷,说:“这‘大本大源’可有多种诠释。说是指人的本性说得通,说是老子的道,也行,说是礼义廉耻未尝不可,甚而佛家释教也可引申到佛学色空中去。不知先生的‘大本大源’究竟何所指。”

曾国藩道:“倡学难道不可以称大本大源吗?惟学为本,天下之愚,皆因不学耳。”

“妙,妙,”肃顺爱不释手地说,“本人意欲夺君子之所爱,不知允否?”

曾国藩道:“只怕有污尊目。倘不嫌,拿去补壁就是了。”

肃顺也不客气,当即卷了起来,并且风趣地说:“几年后,先生成了国学大师,当了太子太保,那时就有洛阳纸贵之誉了,我也许凭此墨宝卖上几锭银子养家糊口,也未可知。”

“足下真会说笑话。”曾国藩饮了一口茶,望着肃顺那张大白脸问,“足下今日造访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无事不能登三宝殿吗?”肃顺反问。

“能,但足下不是。”曾国藩说。

肃顺一笑,拿出一个折子,打开来,说:“这有一个折子,是小军机为一个长毛发匪逆首所陈,奇文共赏,我是让你见识见识。”

曾国藩一笑,道:“哪个小军机会为贼人代呈?”

“丁守存。”肃顺答。

“丁守存?”曾国藩道,“他不是跟赛中堂在广西办军务吗?”

“是啊,”肃顺说,“不然怎么能与发逆有瓜葛呢?你洗耳恭听,听我念。”

肃顺念道:“……天下之所以未安者,文官贪酷而无能,武官庸懦而怯死耳。

陛下欲保民,而官府淫刑以逞,陛下欲求才,而官府忌才如仇。臣窃窥贼中文学之士,其才皆过于翰林学士,而不曾得一名,是以甘为贼所用也。贼兵不过万人,而官兵以数省之兵讨之,三年不能克,诸将之无能,亦可知矣。今洪某被俘,自知罪该万死,但谋逆之罪,事出有因,发匪中似某之人甚众,只反贪官,不反皇上,吾等皆忠于皇上之良民也,倘皇上能裁汰劣吏冗员,使天下得治测造反之民销声匿迹也。洪某自幼饱读兵书,有雄才大略,苦无人所识,倘圣上见用,能赦免死罪,当肝脑涂地,为圣上所驱遣,愿为讨贼先驱,吾知贼如知己耳……”

曾国藩颇有兴致地问:“这是个什么人啊?”

肃顺说:“此人叫洪大全,据称是发匪逆首洪秀全之胞弟,被赛尚阿擒获,解来北京献俘,这是今天皇上拿给我看的。”

曾国藩看了肃顺一眼,问道:“那么足下拿来给我看,又是何用意呢?”

肃顺笑嘻嘻地说:“我替你领了一份差事。”

曾国藩望着肃顺那双闪着狡黠之光的小眼睛等待下文。肃顺道:“对这个洪大全怎样处置,圣上有点举棋不定,那些军机、翰林们有说杀勿赦的,有说准降以诱逆匪的,其说不一。圣上让我找一位办事稳妥、头脑清楚、精干历练的大员,与我一同再审结此案。”

曾国藩捻着下巴上几络稀疏的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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