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昌辉说:“天王说,明天要议一议北上还是东下的大计。”
杨秀清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从来没感到今天这样乏困,攻城几夜不眠,也不觉得累。”
韦昌辉说:“东王为国事操劳,重担压在你一人肩上,你实在是太辛苦了。”
杨秀清问:“将士们都在干什么?”
韦昌辉说:“城外的和平时一样,枕戈待旦,不敢稍有松懈;城内的,都在玩乐。”
杨秀清问:“没发现嫖女人的吧?”
韦昌辉道:“军法森严,哪个敢啊!青楼都被我们放把火烧了,娼妇们被弟兄们赶得哇哇乱叫。”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杨秀清问:“听说天王又纳了一个王娘?”
韦昌辉说:“是在马厂搭台讲道理时选的,是个当铺家的女儿。”他看了看杨秀清的脸色,猜不透杨秀清心里在想什么,就试探地说:“有闲言碎语,说天王太爱纳妃。”
杨秀清说:“这不能算是无德。况且,有了女人在他身旁献媚,使天王能时时处在温柔之乡,就能少让他为大事烦恼,尽着你我几个人累就是了。”
韦昌辉道:“是啊,自古君王盛置妾膦啊。”
韦昌辉觉得此言从正反方面理解都说得通,但也不敢深谈下去。他看了一眼疲倦地闭上眼睛的杨秀清说:“有一个女人,真可谓国色天香,谁见了都要动心。”
杨秀清问:“青楼女子?”
“不,”韦昌辉说,“是程采的二女儿,叫程岭南。”
“怎么像个男人的名字?”杨秀清说。
韦昌辉说:“大约是在岭南任上生的,今年十七岁,正当妙龄。”
杨秀清的眼睛转了转,问:“是不是押在大牢里?程家的人应该满门抄斩的呀。”
韦昌辉说:“我把她押在另外一处,单独叫人看押着。”
杨秀清说:“我明白了。你是想纳她为王娘,是不是?”
韦昌辉显得诚惶诚恐:“小弟没有这个艳福,无福消受。我是觉得东王过于克勤克俭,所以我想……”
杨秀清坐起了身子,他问:“昌辉,你我交往几年,出生人死,你看我有好色之癖吗?”
“没有。”韦昌辉说,“东王实在是我等的表率。”
“七情六欲,人共有之。”杨秀清说,“天下未定,无此心思罢了,这样吧,承你一番美意,你去把那个程岭南给我送过来,我倒要品评一番,你说的国色天香是不是言过其实。”
杨秀清的态度令韦昌辉大感意外,意外之后是内心的喜悦,杨秀清对韦昌辉一贯冷漠,韦昌辉内心是很惧他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杨秀清总算为他敞开了一扇亲近之门。
37。 沐浴房热气蒸腾,灯光在雾气中显得幽暗,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响。
程岭南坐在一个大木桶中洗浴着,水没其颈,她的确美貌出众。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程岭南本能地用双手捂盖在胸部。
杨秀清一手秉一支又粗又高的大蜡来到了木桶旁,他把蜡插在高高的锡蜡台上。
“东王殿下……”程岭南嗫嚅地叫了一声。
杨秀清没有答话,他挪来一张椅子,放到大木桶旁的台子上,坐上去,恰恰可以俯视程岭南赤裸的身体。
程岭南有些慌乱、恐惧。
杨秀清问:“我很可怕吗?”
“不,不可怕。”程岭南的答话里充满了恐惧味道。
“说不怕是假的。”杨秀清的声音很柔,“我们今天一天砍了巡抚常大淳以下一百多个人头,提督、学政、总兵、知府、按察使、道台……巡抚衙门前血流成河,怎么不叫人害怕?你们一家老小还都押在牢中,都在该杀之列,你能不怕吗?”
程岭南说:“我看东王面善,是个仁慈之人。”这话连杨秀清自己都不信。
杨秀清说:“我也是个本分之人,从前在大山里烧炭从没想封侯拜相,可这暗无天日的世道逼得百姓不得不反。你看,今天从你家就掘出三百万两银子,看看你老子贪赃枉法到了什么地步,还不该百姓起来反他们吗?”
程岭南不敢言语,有点发抖。
“你冷了吧?”杨秀清起身拿了一床被来,说,“你站起来。”
程岭南不敢不依,水淋淋地从木桶中站起来,用手掩住下体。
杨秀清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轻轻一抱,把她抱起来,下了台阶向外走。
杨秀清一边走一边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杨秀清从无好色之病,我不知道你哪一点打动了我的心。”
程岭南说:“是东王可怜我这个弱女子吧。”
杨秀清说:“也许是吧。”
38。 睛川阁顶楼月色皎洁,大江里辉映着皓月,像无数碎银子散落在江心,晚风徐来,晴川阁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声音悦耳。
陈宗扬和谢满妹倚在晴川阁的画栏上,欣赏着大江月夜。谢满妹说:“你们守着的这个地方真美,若不是打仗,该有多好!”
陈宗扬说:“你知道那首有名的诗吗?‘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说的就是这里。”
谢满妹说:“我背过这首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诗不合咱们的心境,占了武汉,打了胜仗,哪有什么愁事啊!”
陈宗扬说:“怎么没有,我想你,又不能常常见到,这不令人发愁吗?”
“又来了!”谢满妹说,“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
一阵江风猛烈吹来,呜呜作响,谢满妹说:“我好冷。”
陈宗扬趁势把她紧紧地揽在怀中,两个人热烈地拥吻起来。渐渐的,陈宗扬的手伸向她的衣带,谢满妹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陈宗扬说:“我……我实在熬不住了。”
“你不怕杀头啊?”谢满妹冷静下来。
陈宗扬说:“我什么都不怕,能和你亲热一回,杀了头也没关系了。”
“又胡说!”谢满妹打开他的手。
陈宗扬又一次抱住她,亲吻她。
谢满妹渐渐松了手,不再推拒。
波光粼粼的江水无语东流。
39。 东王卧室东王把程岭南紧紧拥在怀中,程岭南泪眼迷离地说:“妾已经委身于东王,就是东王的人了,望你不要抛弃我。”
杨秀清爱抚地抚弄着程岭南的秀发,说:“我所能做的事,是赦免你程家一家老小的死罪。”
程岭南感激涕零地说:“谢谢东王不杀之恩,臣妾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呀。”
杨秀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今后能听我的话吗?”
程岭南说:“东王说一不二。”
杨秀清说:“这么多年来,我守着我那黄脸婆过日子,我从来没对哪个女人钟情过,你是第一个。”
程岭南撒娇地偎在杨秀清怀中,说:“从今往后,妾尽心尽力侍候东王……”
40。 晴川阁上谢满妹在陈宗扬怀中瑟瑟发抖。
“你还冷吗?”陈宗扬柔声地问。
谢满妹说:“我是怕的。你胆子太大了,万—……”
陈宗扬说:“我们在晴川阁上,谁有知道?”
谢满妹说:“上次在岳州,咱们去买首饰,都叫洪宣娇看见了,幸好是她,若换别人,不是闯大祸了吗?”
陈宗扬说:“别担心,没事的。”
谢满妹说:“再说,若是怀上了孩子可怎么办?”
这可是陈宗扬所没有想过的,他呆了一下,反问:“能吗?”
“怎么不能!”谢满妹说,“你这个冒失鬼,万一闯出祸来,那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陈宗扬说:“你别怕,有那一天,我陪你去死。”
“别死呀活的。”谢满妹伸手去堵他的嘴,说,“真有事,我一个人挡着,我一定不会把你供出来的,万一我被处死了,你记着年年到我祭日时,别忘了在我坟头压几张纸就行了。”说到这里,她竟然潸然泪下。
陈宗扬把她搂得更紧了。
41。 石达开临时王府石达开临时居住的房子是从前提督双福的,十分阔绰。大清早起来,石益阳就在窗明几净的书房里读起书来。
石达开从外面踱进来,悄悄走到石益阳身后,看了看,欣慰地笑了。
石益阳说:“爹,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石达开说:“刚占了武昌,城外清妖云集,可不能高枕无忧啊。”
石达开正要走开,石益阳说:“昨天我上东王府,看见一个非常美的女人,听说是总督的女儿,纳为东三娘了。”
石达开说:“小孩子管这么多闲事!”、。
他一抬头,见左宗棠为他写的条幅不知什么时候悬挂了出来,石达开笑问:
“益阳,这是你挂出来的?”
益阳说:“我见爹每次行军打仗之余,总是拿出来看看,在那时候没地方张挂,这回在武昌要住一阵子,我把它挂出来让你天天看了高兴啊!”
石达开看着那十六个字,似有所感。
江海洋进来说:“殿下,陈承瑢来了。”
石达开说:“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陈承瑢进来,对石达开说:“东王的意思,沿途所克州县,不但对百姓要秋毫无犯,还要宣布免除三年租赋。天王也说,清妖对百姓横征暴敛,太平军令农民休养生息,百姓才能拥戴我们。天王和东王的意思,让我草拟一个条款,现请翼王殿下过过目。”说着拿出一沓纸。
石达开看了看,说:“对农民这样最好。只是城里有些过火,对一般居民财产也一律没收充公,我已听到些不满的话,也似应制订一些相应条款。”
陈承瑢说:“殿下何不向东王、天王去说?”
石达开说:“我是要说的。”
陈承瑢偶一抬头,见了左宗棠写的“身无半亩,心忧天下”的条幅,吃惊地问:“殿下这条幅从何而来?哦,这是有题款的,是专门写给殿下的?”
石达开道:“一个贤者,本来可助我天国出力的,可借失之交臂。”
陈承瑢问:“翼王可见过此人?”
“当然。”石达开说,“他到兵营来过,那是我们围攻长沙的时候。”
陈承溶道:“殿下不知道此人是谁吗?”
石达开说:“这不是题了名吗?高季左先生。”
陈承瑢问:“倘把这三个字颠倒过来念呢?”
石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