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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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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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祥祯说:“你真蠢!这么说,左宗棠没有上钩?”

江海洋说:“真爹还不给他往长沙捎信去呀?他怎么可能上钩?”

石祥祯说:“看起来,这都是天意,翼王二请左宗棠而不成,这是天不助我们啊。”

汪海洋沮丧地说:“回去我还得挨翼王的鞭子呐,我从湘潭往外跑时,把左宗棠给翼王的字画丢了。”

石祥祯说:“丢了就丢了吧,左宗棠不就识几个字吗?有没有真本事还说不定呢。”

10。 曾国藩座船上饭菜摆在桌上早凉了,老仆曾贵又端来一碗热面,曾国藩仍不吃。

曾贵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老爷不能这么想不开呀。”

曾国藩一直在微微摇晃的中舱里木雕泥塑般坐着,补服干了,皱皱巴巴的,还沾着沙粒,一副狼狈相。他说:“出师不利呀,我苦心经营的湘勇,如此不堪一击,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老爷就是太把面子看得重了。”曾贵说,“向荣、和春、倚善这些能征惯战的大将又怎么样?不照样常叫长毛打得找不着东西南北?再说了,塔齐布、诸汝航在湘潭打了大胜仗啊,他们也是湘军啊,也是老爷治军有方才打了胜仗啊!”

这一说,曾国藩脸上有了笑意,说:“我正要给皇上写奏折自请处分呢。”

这时曾国筌兴冲冲地进来,接过话茬说:“哥哥不要自寻烦恼,我们大获全胜了呀,请什么处分?靖港失利是很小的失利,湘潭大捷消灭了长毛春官又副丞相林绍漳精兵两万人,这是我湘军的大捷呀,上奏应该写这个,提什么自请处分?”

曾国藩叹口气说:“隐恶扬善,那是欺骗朝廷,断断干不得的。”

曾国筌道:“哪个不这么干?像大哥你这么傻,这么愚忠,到头来不见得有好结果。”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曾国藩有了精神头,说,“拿纸笔来,我亲自写折子,让他们发六百里加急送京师。”

“先等等,”曾国筌挤眉弄眼地坐在曾国藩对面,说,“有一件奇事,我若说出来,大哥你准能多吃一碗饭。”

曾国藩问:“何事?你别挤眉弄眼的,为人要大大方方的,不可学小家子气。”

曾国筌笑嘻嘻地答了一个“是”字,从袖筒里摸出一个纸卷,已经沾上了泥土,他将纸卷打开,原来是左宗棠给石达开写的字画,正是汪海洋丢失的。

曾国筌给哥哥看时,却用两只手盖住了题款处,只露出十六个字来。他问:

“哥哥认得这个字体吗?”左宗棠的字很特别,横不平坚不直,却很有风骨。

曾国藩不假思索地说:“左季高的!”

曾国筌说:“你那么肯定?”

曾国藩说:“你把他的字放在百人字帖之中,我也能分出来。”说着,他叫曾贵打开箱子,从一大堆字画当中找出一卷,解开丝绳,是左宗棠手书“天地正气”

四个大字。他把这张字画与曾国筌拿来的摆在一起,说:“你看看,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曾国筌道:“哥哥眼力果然不凡,我就认不出。”他松开左手,说:“不过,你看,落款却是高季左。”

曾国藩说:“把名字颠倒过来是什么名堂,左季高这人,喜欢弄些邪门歪道。”

曾国垄又松开了右手,说:“叫你大吃一惊的在这里呢!”

曾国藩抬头一看,的确暗吃一惊,“太平天国翼王教正”一行字如针刺目。他看弟弟一眼,问:“哪里得来的?”

曾国筌走过去关紧舱门,说:“乱军中拾到一个背囊,士兵把值钱的东西落入私囊了,这东西没人要,扔在路上,恰为我所拾到。”

曾国藩紧张地思忖了一会,用断然的语气说:“假的,这幅字是别人伪造的。”

曾国筌睁大了眼睛说:“这可怪了,方才你一口咬定是左季高的手笔,现在怎么又说是伪造了?你有必要回护这个人吗?”

曾国藩说:“是伪造无疑。左季高什么时候、什么由头给石达开写一幅字画?

这不是很荒唐的事吗?”

曾国筌说:“我想起来了那年长毛第一次围长沙的时候,左宗棠和郭昆焘两家人一起从柳庄搬到白水洞避乱,后来我听意诚说,左宗棠回柳庄去取书,竟有好些天音信皆无。他能到哪里去?他肯定去了长毛那里,说不定想过投长毛。”

“胡说,”曾国藩生气地打断弟弟,说,“你怎么可以无中生有,凭臆测妄猜?”

“你不用回护他。”曾国筌说,“我不会冤枉了他。你记得吗?几次议起破敌良策时,左宗棠总是对长毛的长处、短处分析得头头是道,有一回甚至说出长毛哪一级可以有女人,他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他去过!”

曾国藩火了,说:“住口!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置人于死地呢?”

“白纸黑字,这叫平白无故吗?”曾国筌拍着那张字画说,“这是证据。你的心太好了,那左宗棠虽与你是朋友,可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中,经常在人前背后奚落你,好像湖南真的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了,你还不趁此机会叫他出出丑?”

曾国藩说:“他是有毛病。可你我又何曾是完人?左宗棠恃才做物是有的,有大才者多清高自负。日后,他必是国家有用之人,不能因为个人义气而公报私仇。”

曾国筌道:“你真是菩萨心肠。”

曾国藩将字画卷起来,放进箱子,让曾贵上了锁,他说:“就这样吧,此事不要乱说了,毋庸置疑,这字画一定是赝品。”

曾国筌摇摇头,没有办法了。

11。 北京养心殿咸丰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说:“这曾国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肃顺说:“奴才以为此人人品正。”

咸丰说:“是啊,明明湘潭大捷,剿灭了发匪林绍璋两万精锐之师,而靖港小败,他却奏请处分,这样的臣子,朕已久而不闻了。”

肃顺说:“他在京当侍郎时,就十分清廉,母亲仙逝,除了圣上所赏一千两银子,他回籍奔丧时两袖清风。”

咸丰反倒起了疑心:“此言过了吧?他再清廉,也不至于如此,二品京堂的俸禄还不至于寒酸到如此地步吧?”他疑必是矫情,是曾国藩沽名钓誉。

肃顺道:“京城有个湖广同乡会馆,在大红门一带,住了好些病弱举子,曾国藩常拿自己的俸禄去周济这些穷读书人。”

咸丰感慨地说:“凤毛麟角啊,不可多得。拟旨吧,不给什么处分,要多加勉励,那塔齐布就按曾国藩保举的办,升湖南提督吧。”

肃顺说:“喳!”

咸丰说:“林凤祥、李开芳两股北窜之匪现在若困守静海,不足为害了,当然也要加力剿灭。北援军现在又令朕忧心,现在怎么样了?”

肃顺命起一份奏报说:“发匪曾立昌北援军其势甚锐,过正阳关后,克丰县,窜人山东省境,随后又陷我全乡县,知县杨正白受伤投井殉节;匪又占巨野,知县朱运昌死难;两日后,贼攻陷级城、张秋镇,在攻克阳谷县时,知县文颖死难;后又攻陷冠县,知县博士珍战死;现正在攻临清州……”

“别念了。”咸丰烦躁地说,“胜保不是去了吗?”

肃顺说:“胜保骑兵七千人三月初七赶到临清,驻扎城西北,崇恩从夏津回防,张亮基初七晚上与发匪接战,打赢了一仗,擒获发匪总制曹城一名,但张亮基弹劾胜保纵部下抢掠,事事掣肘,不肯用力。”

咸丰说:“这张亮基也是多事。朕不靠胜保靠哪个?他张亮基没有别的本事,专门会弹劾别人吗?好吧,让他走得远远的,以奏报失实之罪名将张亮基革职,发往新疆军台效力。”

肃顺说:“那么,先让藩司崇恩署理山东巡抚吧?”

咸丰点了点头,说:“责令胜保,务必将北进之贼堵在临清,不使与林凤祥合为一股。”

肃顺说:“北援发匪溃灭即在最近,皇上勿忧。”

咸丰问:“卿何以知道?”

肃顺道:“发匪北援军犯了兵家大忌。既是援军,就应一路避实击虚、快速前进,力图及早与静海、独流之匪会师,可他们现在在临清州攻坚,耗费时日,怎能持久?”

咸丰以为肃顺说得对,就说:“如果发匪打入临清,就让胜保、德勒克色楞将他们团团围住,使其不能北窜,坐以待毙。”

12。 曾国藩座船泊岸处左宗棠从长沙城里赶来,专门来看望曾国藩来了。在上船之前,他交给曾贵一串纸钱,是金箔扎成的元宝。

曾贵愕然问:“左大人这是何故?”

左宗棠捻须笑道:“不要多问,你拿进去给你老爷看了,他就明白了。”

曾贵迟疑再三,才不得不提了那串纸钱上船去了。

13。 曾国藩座船中舱其时,曾国藩与曾国筌正在饮茶,见曾贵提了一串纸钱进来,曾国筌惊问:“谁死了?要给他烧纸钱?”

曾贵说:“哪里。左大人好怪,他来见老爷,不拿片子,非让小的拿这个来见老爷,说老爷一看就明白了。”

曾国筌大怒,手拍桌子,把茶碗震得直跳:“左宗棠欺人太甚!”

曾国藩却没恼,他站起来接过那串纸箔金锭,举起来数了数,说:“你们看,正好四十四个,我今年四十四岁,给死人烧纸钱,都是几岁烧几个,这是左宗棠为我来吊丧来了。”

曾国筌对曾贵说:“把他轰走!不见,就说老爷睡了。”

曾国藩说:“你不想见你走开,我不能不见。”

曾国筌道:“他如此奚落你,你还待他如上宾?”

“心怀开阔些没有坏处。”曾国藩站起身说,“快请左大人中舱见。”

曾贵答应着出去,曾国筌赌气躲到底舱去了。

曾国藩一见左宗棠来到中舱,忙拱手笑道:“多谢季高兄,看来,没白交足下这个朋友,我死了有你记得吊丧,不至于身后冷清。”

左宗棠坐下,说:“一个主帅,一仗失利,便寻短见,窃以为这是鼠目寸光的无能之辈,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脸红,也为京中朝野举荐涤生兄的高士们脸红。”

话说得如此刻薄,曾国藩却没有发怒,他说:“季高骂得好。只有你肯这样痛斥,别人都会留面子给我的。”

见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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