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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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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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昆说:“一味地息事宁人也不是良策,你和北王也是千岁爷,你们该在天王面前进一言,我担心不久之后会有阅墙之祸,到那时就晚了。”

石达开说:“我何必出这个头?韦昌辉倒是常在天王面前说几句,没有不透风的墙,东王把他看成是眼中钉,不然怎么会当众杖责?”

“明哲保身固然是对,可为天朝命运计,也不可听之任之。”黄玉昆说。

“我知道了。”石达开说,“相机行事吧。我冷眼观察,天王并非不想迎其锋、削其权柄,我想是时机不到。”

“天王这是养痈成患。”黄玉昆说,“到后来还不是自食其果。”

石达开笑道:“等到痈疽长到致命的时候,就自己溃烂了。”

这时,一个牌刀手神色紧张地跪到石达开桌前,说:“祸事来了。东殿来了一帮差役,拿来了东王诰谕,他们说,翼王要护短不办,他们就冲进来抓人。”

黄玉昆一听脸就黄了,他已意识到必定是杨茂林在杨秀清跟前拨弄了是非。

石达开从他手上拿过东殿的公文,看了看,说:“真是无法无天了,为了岳父你没忍心再杖打那个马夫,现在东王令我将你抓起来治罪。”

石益阳说:“难道天下是东殿的天下吗?找天王评理去!”

石家正在吃饭的大小男女全都站了起来,一阵躁动、喊叫,人人脸上是不平之色,有的年轻人甚至喊“跟东殿拼了”!

石达开生恐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地步,就大声说:“住口,都各干各的,与你们无干,倘有谁再胡言乱语给翼殿惹来祸事,绝不轻饶。”

这一说,才算镇住了混乱场面。

黄玉昆把额头镶有玉石的帽子摘下来往地上一掼,说:“我这个卫天侯不当了!

我也不受这样的气!”

石达开劝也不是,抓他更不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8。东王府承宣厅洪宣娇焦急地等待着,在空旷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时傅善祥来了,脸上带着笑容,同洪宣娇打招呼说:“洪丞相来了一会了吗?”

洪宣娇说:“我在等陈丞相。”

傅善祥说:“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为谢满妹的事来的,陈承瑢就是经办此案的人,你还不知道吧?”

“这老狐狸!”洪宣娇愤愤地说,“他还假惺惺地替我去求东王呢,让我在这傻等,他人呢?”

“他惹祸了。”傅善祥向门外看看,小声说,“他倒是真的去找东王替谢满妹求情了,他叫东王训斥了一顿,加上他为黄玉昆的事也求了情,两罪并罚,挨了五十大板,现在趴在公事房的长凳上,都起不来了。”

洪宣娇呆了一下,说:“这么说,谢满妹没救了?”

傅善祥说:“东王正在气头上。他说正好拿谢满妹杀一儆百,他说他知道很多天国里的男女不守营规,私下里干苟且偷欢的事。又都不举报,可算抓住了一个,岂可轻饶?”

洪宣娇一阵阵难过,忍不住发牢骚说:“人都是凡胎肉身,谁也不是生下来的佛祖,这规矩定得莫名其妙,有的人能搂着几个女人睡觉,却叫别的人禁欲,这不公平。”

此言既出,不但傅善祥为之震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而且话里藏锋带刺,傅善祥听了一阵脸红,她不知道洪宣娇是不是在对她旁敲侧击,她不敢惹洪宣娇,就尴尬地笑笑,说:“那,我走了!”

洪宣娇一不做二不休地说:“你去报告东王吧,我在这等着他派人来抓!不是连翼王的岳父都要抓了吗?”

傅善祥知她多心了,就小心赔笑说:“你别往别处想,我是怎样的人,日后你就知道了。你快离开这里吧,免得让你生气。”

傅善祥走了,洪宣娇犹在那里生气,后来,她忽然想到了该去通知谢满妹,此时只有一条活路:逃走。

9。西华门女馆(锦绣营)洪宣娇快马加鞭一口气跑进锦绣营时,发现很多人在悄悄议论什么,一见她来了,又都散开。

她把马鞍绳扔给江元拔,大声说:“谢满妹呢?我找她。”

一个叫翠兰的军帅惊讶地反问:“洪丞相,你还不知道吗?方才东殿来人,把她抓走,押到东牢里去了。”

洪宣娇惊得头皮发炸,没想到杨秀清办事如此干脆利落。恰在这时,锦绣营里扛大旗的胖丫头走过来了,问候了洪宣娇一句:“洪丞相安好。”

洪宣娇冷冷地问:“是你把谢满妹告发了吧?”

傻乎乎的胖丫头不知深浅,沾沾自喜地说:“是呀。不是说密告有赏吗?”

洪宣娇望着那张油光光可憎的脸,挥手打了她一个大耳光,说:“赏你!”

由于出手太重,胖丫头被打了个大跟头,脸上紫涨起五个鲜红的手印。

众人全都大惊失色,却没人敢言语。

江元拔拉来战马,洪宣娇跨上马一溜烟冲出了锦绣女营。

10。 燕王府秦日纲气哼哼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韦昌辉说:“咽下这口气算了,你该学学我,扒下裤子在百官面前露出屁股挨打,我不也挺过来了吗?”

秦日纲说:“我是个直脾气,我可没有北王那么深的涵养。”

韦昌辉说:“你不可说气话。封你为王,这不是东王的恩典吗?”

秦日纲忿忿地说:“我只谢天王。”

韦昌辉劝道:“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不要为了一个马夫而引火烧身。”

秦日纲说:“这哪里是教训马夫?打的是马夫的屁股,可羞在我秦日纲脸上。

他杨茂林算个什么东西?对天朝没有尺寸之功,仗着是东王的同庚叔,竟敢在我燕王府门前打我的人,打个半死还不饶,又要抓到大牢里去问死罪,这不是欺人到家了吗?”

看看水到渠成,韦昌辉说:“是呀,人总要顾全个面子、尊严。我很佩服黄玉昆的气节和胆识。”

见他卖关子,秦日纲忙问:“黄玉昆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韦昌辉说,“都轰动天京城了!黄玉昆摔了乌纱帽,不当那个卫天侯了!”

如野火燎原,秦日纲心上立刻烧起了一场令他头脑发昏的大火。他也把帽子抓了下来,大叫一声:“去他的,这受气的燕王我也不当了!”并且大叫:“簿书!

过来,给天王写奏章,辞去王位!”

韦昌辉说:“你还是三思才是,万一惹恼了东王,他会以为你与黄玉昆串通一气,是要挟他呢,那就把事情闹大了。”

秦日纲说:“我把王帽子都摔了,还怕什么!”

11。 韦昌辉家内书房韦昌辉从燕王府回来,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他对韦俊说:“有好戏看了,黄玉昆和秦日纲一侯一王都挂印辞官,杨秀清就会在天京城里为千夫所指。”

“还有好消息呢。”韦俊说,“方才翼王府送来消息,说陈承瑢也同杨秀清闹翻了,陈承瑢也辞官不干了。”

“这叫火烧连营!”韦昌辉喜不自胜,他见韦俊要出去,就问,“你干什么去?”

韦俊说:“我去听听风声。”

“你还是闭门不出为好。”韦昌辉道,“煽起风来点起火,烧不着自己才是赢家。我们北王府要在这场风波中稳坐钓鱼台,不能让东殿觉察到我们参与了什么。”

“大哥过于谨小慎微了,”韦俊说,“此事闹大,东王会坍台的,你还怕他?”

“没那么容易。”韦昌辉老谋深算地说,“也许天王不到除掉他的时候,我们犯不着让杨秀清当成大敌。”

韦俊说:“这样一来,小妹不用嫁给东殿的杨辅清了吧?”

“反正没有下定,”韦昌辉说,“可进可退嘛。”

12。 天王府天父台下洪秀全不得不亲自来主持裁断这场危机了,他坐在天父台上,左面坐着杨秀清,右面坐着韦昌辉、石达开,台下是文武百官,秦日纲、陈承瑢、黄玉昆也都在。

洪秀全说:“天时、地利、人和,是国家兴旺之本,昔日我们从广西起兵,弟兄间情同手足,现清妖未灭,战事频繁,正是尔等为天国用命之时,不可因纷争而生仇隙,那只能使亲者痛,仇者快。”

杨秀清眼睛半睁不睁地枯坐在那里。

洪秀全又说:“秦日纲、陈承瑢、黄玉昆,尔等不可辞官,朕也不准,今朕为汝等与东王和解。”

三个人没等说话,杨秀清突然浑身发抖,并且摇摇摆摆地站起来。

韦昌辉国视石达开,悄声说:“又来了!”石达开含而不露地笑笑,他们都把目光投向洪秀全,洪秀全脸上是厌恶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杨秀清终于代天父执言了:“……朕乃天父,尔等小子听着……”

从天王以下,不得不悉数跪下。

杨秀清说:“尔等小子听着,子不敬父失天伦,弟不敬兄失天伦,服事不虔诚,一该打,硬颈不听教,二该打,我早就告诫过小子们,天下万部都靠秀清,对他不恭,即是对朕不恭……”

说到此处,秦日纲与黄玉昆面面相觑已知不妙了。

果然,杨秀清要代天父大行挞伐了:“今秦日纲纵奴违规,黄玉昆不守职责,陈承瑢助纣为虐,你三人实在令朕心寒,为张正气,今朕发令,将那无父无君的马夫五马分尸处死,将秦日纲杖一百,陈承瑢杖二百,黄玉昆杖三百,不得宽贷。”

说毕,他浑身抖了一阵,收了神,天父大概驾鹤归去了,杨秀清坐回了他的位置,众人都掸尘起立,杨秀清问洪秀全:“天父有何教谕?”

洪秀全忍气吞声地说:“天父要朕杖责秦日纲等人。”

东王说:“那就执行吧。”

洪秀全只得挥了挥手,秦日纲三个人到了如此地步已无法分说,被拖到了广场上,当众仗打。

最惨的是那个已经遍体鳞伤的马夫秦三,头和四肢各被挂上了一根粗棕绳,另一端分别绑在五匹马的鞍子上,每匹马上骑着一驭手。

执黑旗的行刑吏挥了一下黑旗,五匹马向前方迈了几小步,马夫被凌空吊起,又挥了一下黑旗,五马狂奔,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血溅起几丈高。

13。 东牢谢满妹手脚上着铁镣,坐在牢中的草铺上,望着尺方小窗外的一点蓝天,那里有一只麻雀,在小窗台上跳来跳去,总不肯飞去。

谢满妹不时地呕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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