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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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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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被一群女官们围着,坐在便殿高楼上,接受一拨又一拨的官员们贺寿。

韦昌辉和秦日纲进来了,他们要行大礼,吓得傅善祥几乎要哭出来了,忙上前扯住二人的手,说:“二位殿下不该来的,你们一来,不是贺寿,倒是来折我的寿了。”

秦日纲说:“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真心实意的,你平时没少在东王面前为我们美言、遮掩,我心里有数。”

韦昌辉也说:“你起到的作用,有时是天王也办不到的,望好自为之。”

这几句话倒使傅善祥心里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29。 东王府后苑杨秀清并不喜热闹,也不便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傅善祥主持寿诞。

他现在躺在后苑湖边草地上,天热难熬,有几个小宫女一人执一把大团扇,在他四面拼命扇风,小丫头们个个汗流浃背。

前面的鼓乐声如仙乐般不时飘来,他半闭眼躺着。李寿春来了,站在几步外,叫了一声“东王”。

杨秀清眼睛也不睁地问:“天王送的什么呀?”

“是一块五尺长三尺宽的匾,用金箔贴的字,写着‘懿德’二字。”李寿春说。

“哦,傅善祥很有面子呀。他那两个宝贝哥哥送的什么呀?”

李寿春说:“是大礼盒,里面是金寿桃。他们两个亲自来了。”

杨秀清满意地“哦”了一声,又问:“韦昌辉、秦日纲、石达开来了吗?”

“翼王石达开没来。”李寿春说,“打发家人来的,他昨天出城视察江防去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来。”杨秀清哼了一声。

“北王来了,送了一块匾,比天王送的匾还大,是真金的字,‘太平之花’。”

“太平之花?”杨秀清坐了起来,“好是好,这不是说洪宣娇的吗?怎么又借给傅善祥了?”

李寿春说:“北王说,只有傅善祥最配‘太平之花’这四个字。”

杨秀清虽没笑,却看得出意得志满。他用问话的口吻说:“李寿春,你说,一个人怕你,怕到不得不巴结你的地步,这是不是折服呢?”

“我想这没错。”李寿春说。

杨秀清又问:“有人说,太平天国里很多人都恨我,时刻想推倒我,你信吗?”

“不信。”李寿春说,“没有谁有这么大的狗胆。北王、燕王怎么样?挨了殿下的杖责。我看不是高远了,倒是跟东王更亲了,若不,他怎肯与东殿结亲?”

杨秀清认为他分析得很透,但他说:“挨了板子,总不会舒服的,在背地里借酒盖脸,骂我一顿,这种人,你说该怎么治?”

“这不能饶,”李寿春说,“这是邪气,邪气不除,正气难升。”

杨秀清又“晤”了一声。

30。 东王府寿礼台下(一八五六年八月十日)一群半大孩子在玩耍、嬉戏,宫里人把一些蒸好的寿桃糕分给他们吃。

曾宪在傅善祥父亲的带领下进来了,这孩子与别的孩子不同,他不肯要寿桃糕,也不去玩耍,总是东张西望,不一会就钻进了人堆,傅善祥的父亲四下去找也找不见了。

石益阳也来了,她手里托着一块寿桃糕,边走边吃,她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只是还脱不了孩子气。她由于东张西望,走到承宣厅旁边时,不小心与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黏糊糊的寿桃全扣到那人身上了,她吓得尖叫一声,忙往后退。

被污了衣服的正是李秀成,她见此人前额广阔,皮肤稍黑,大眼睛,眼睑时时抽动,高鼻子尖下额,看上去特别像外国人血统。李秀成抖了抖身上的寿糕,看一眼不知所措的石益阳,说:“我这战袍可沾你的光吃寿糕了。”

脸色通红的石益阳赶紧拿出花手绢替李秀成擦,越擦油污的面积越大,她说:

“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李秀成笑着说:“你是谁家的?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我怎么不认识你呀?”

石益阳说:“我可认识你,你是李秀成。”

“好啊,你敢直呼我名。”李秀成说。“你叫什么?”

“石益阳。”她说。

“我知道了。”李秀成说,“你是翼王家的翼长金。听说你跟吟喇学过洋话,说两句给我听听。”

石益阳又恢复了她的天真劲,她笑着用英语说了一句话。

“嘀哩嘟噜一大串,你说的是什么呀?”

石益阳说:“我说,把你的衣服弄脏了,非常对不起。”

李秀成说:“明儿个你上我那里去吧。现在上海、苏州、宁波都有许多洋人,他们常来,可咱们一句也不懂,像鸭子听雷。”

石益阳说:“父亲说,还想让我到英国去念洋书呢。”

“了不起,”李秀成说,“咱们太平天国里连会洋文的人都有了,今后洋人别想欺侮咱们了。”

石益阳咯咯地乐起来。

31。 东王府便殿傅善祥在人丛中发现了谭绍光,他正朝前面挤过来。

傅善祥站起来同他打招呼:“谭绍光,你不是出城到兵营去了吗?”

他挤到了丹陛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走了上去,走到傅善祥的身边了,侯淑钱挡驾说:“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规矩?竟跑到丹陛上来了?”

谭绍光望着傅善祥笑嘻嘻地说:“这是我姐姐。”

侯淑钱不敢再轰他,却也感到纳罕:“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个弟弟?”

傅善祥说:“是表弟。”

侯淑钱下去忙活了,谭绍光说:“状元姐姐,我一到东王府,看这阵势,我真吓住了!天王过生日,也不会比你更气派了。”

傅善祥说:“阴差阳错,这都是谁也料不到的,我坐在这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你不知道有多遭罪。”

谭绍光同情地说:“可不是,你若是个名正言顺的王娘还差不多。”

“你别胡说。”傅善祥有点不悦地说。

“那,大家说你和东王的事,不是真的吗?”谭绍光问。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傅善祥的自尊受到了严重挑战,她真的火了,霍地站了起来。

谭绍光也吓得起立,他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见谭绍光那窘迫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了,转为轻松地问:“你给姐姐带来什么贺礼了?”

谭绍光说:“我的太寒酸了,不敢往外拿。”

傅善祥说:“礼物不一定越值钱越讨人喜欢。拿出来我看看。”

谭绍光迟疑了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块五彩斑斓的雨花石来,这雨花石挺奇特,长成个心的形状,托在手上,晶莹剔透。

“雨花石?”傅善祥把那块心形石托在手上反复把玩,说,“真好看,比玛瑙玉石都好看,你买的吗?”

傅善祥心有所动,望着他。谭绍光说:“我上雨花台去了两个时辰,我从山上挖了一百多颗,挑了这个。”

傅善祥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说:“难为你了,谢谢你这一片心。在今天这些礼物中,你这颗雨花石是最珍贵的。”

“真的吗?”谭绍光喜出望外。

傅善祥认真地点了点头。

忽然见侯谦芳快步走来,说:“快,东王来了。”

傅善祥看了谭绍光一眼,谭绍光忙下了丹陛,消失在人丛中。

东王杨秀清戴上了兜式的王帽,四周的珠宝直颤,在【文】李寿春【人】和一大群【书】官吏陪同【屋】下来到了便殿,他对站在丹陛下迎候他的傅善祥说:“我还没恭喜你呢,你今天快乐吗?”

傅善祥说:“快乐。”

既然东王驾临,百官们闻讯全都到殿前来参拜,韦昌辉领头,燕王以下按侯、丞相、检点、指挥……的顺序排列站定,又一起跪下去喊九千岁。

当众人再爬起来时,杨秀清向大家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从广西那时候起,就专门跟咱们作对的清妖头目向荣,前几天病死了,我们又少了个敌手!”

韦昌辉说:“这是天父佑我天朝啊。”

杨秀清说:“清妖以江北、江南大营扼我天京南北咽喉多年,现在总算一气荡平了,可是天国里有人有二心!”

他说得声色俱厉,台下的众将不禁面面相觑,本来胆虚的秦日纲特别看了一眼陈承瑢。

杨秀清又说:“燕王秦日纲本来已经击退了清妖援军虎坤元部,围住了金坛,为什么打不下来?”

秦日纲知大事不好,惶惶然了。

这时,人群里有一个小孩在钻动,正是曾宪,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时地往杨秀清这里溜,因为人小个子矮,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杨秀清已经站起来说话了:“为什么攻不下金坛?又守不住?怎么会放清妖虎嵩林三千援军进了金坛城?秦日纲还有可能拿下金坛吗?秦日纲贻误了战机,这是为什么?”

这样大喜的日子里,杨秀清突然向本来已打了许多胜仗的秦日纲发难,令许多将领都莫名其妙,只有陈承瑢已有警觉,他的额上先流下汗来。

人们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杨秀清的身上又附上了上帝的灵魂,他抖动着刚说完“尔等小的们”,人们马上习惯地跪了下去。

曾宪怕站着目标太大,也跪了下去,正跪在石益阳身后。

杨秀清在代天父传言,他说:“尔等小的们,要时刻记住,不可背叛太平天国,背叛天国,就是背叛朕,背叛天兄,是没有好下场的。朕无所不在,无所不晓,查那秦日纲、陈承瑢二人有帮妖之嫌!”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许多人都呆住了。

杨秀清又说:“帮妖的人不要再帮了,再帮下去,朕可是不会饶恕了。”

他说完抖了抖身子,天父归天,杨秀清坐下,喝了一口茶。

众人胆战心惊地爬起来,秦日纲和陈承瑢已是冷汗淋漓了,他们正等着重责时,杨秀清却说:“燕王我弟,你马上出城去。如果金坛打不下来,速撤围。可向丹阳、常州各城用兵,决不能死守一城。”

秦日纲连头也不敢抬,答了声:“领命。”

大家都奇怪,天父既已判定秦日纲、陈承瑢帮妖,为何不严加惩处呢?杨秀清仿佛根本没与天父沟通似的。

这时,曾宪已经钻到秦日纲身后,离杨秀清只有十步左右了,他连杨秀清的胡须都可以一根根数出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了手枪,正是谭绍光丢的那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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