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轩的要求并不十分艰难,百川宫内和工头们都松了一口气。
「挖到敌军主城下面,大概要多久?」道遥轩问百川宫内。
「约二十五天。」
「时间恐怕来不及。我想在上杉辉虎从越後抵达此地之前,攻下城池。所以,最好能在二
十天以内。」
「这就得看挖掘工人了。」百川宫内回答道。
而後,逍遥轩召集军事大会,说明从地下攻击松山城的计画。
「第一坑道是甘利左卫门尉,第二坑道是日向大和守是吉,第三坑道是内藤修理。三人距
离主城地下是相同的。主公等著看那一队先抵达主城地上而举起火把。所以,大家好好加
油。」逍遥轩严肃地说道。
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谁都想争先进攻,但是这简直是在比赛挖洞嘛。如果把这件事告诉
士兵,他们一定会说,我们是来打仗还是挖洞的。
「或许各位认为,挖洞不是武士该做的。但是,往後的近代战,在战略上,是无所不用其
极的。洋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十年前,没有人相信用洋枪可以取得天下。而今呢?织
田信长不就是靠洋枪扩展领地的吗?挖洞也好、用枪也好,都是为了作战。明天早上约卯
时(早上六点)起,大家开始挖掘。」
没有人反对,但是甘利左卫门尉、日向大和守是吉和内藤修理三人,都不太高兴。三人各
自回队,传达这个新命令。
「父亲,我们绝不能输。主公说得很有道理,这是新的战术。交给我吧,我一定要为哥哥
藤九郎雪耻。」
说话的是日向大和守是吉的次子日向吉次郎。他说「主公」,表示认为信玄在营中。吉次
郎的哥哥日向藤九郎,在水路攻击时中弹而亡。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另一个原因是,他
想和甘利左卫门尉争夺功名。不论是挖洞或其他事项,他绝不愿意输给甘利左卫门尉。
当天,日向吉次郎挑选百名健壮士兵,准备参加明天的挖掘竞赛。他还备妥挖土工具,并
向百川宫内和工头们请教要领。第二天早晨,日向吉次郎比预定的卯时早半个时辰开始动
工。天还未亮,大伙儿打著灯工作。现场四周,在昨天就以挡风为由,扎起了稻草栅遮掩
。所以,不会引起别队的注意。
当甘利队和内藤队发现时,日向队已经挖了三间。
「为了争名,竟然不守规定。」甘利队发言道。
「主公说的是约卯时起。既然是『约』,早半个时辰也没有错啊。」
日向队超前开工,甘利队和内藤队也慌了。如果不理会,只怕功劳都被日向队占去。因此
,甘利队和内藤队也迅速投入了挖掘工作。
当洞穴挖到二间左右时,百川宫内带著水平仪(装水的竹筒)、间(计测绳)和标识棒,
来决定洞穴的方向。方向定出之後,三名健壮的士兵在前面敲击土墙,落下的土,立即被
运出去。挖掘的人累了,立刻换人交替。挖掘工作不断地进行著。到达某种程度,便用坑
木支撑,避免坑道崩塌。
起先有些不适应,熟悉之後,工作就进行得非常顺利。
第七天,甘利队遇到水脉,不得已,只得改变方向。甘利队因此落後,内藤队和日向队仍
然顺利地进行著。
从松山城的望楼看去,敌军的一举一动,一目了然。用畚箕运出来的沙土,高高地堆在後
面。红土山像竞赛般,一天比一天高。
红土山的高度,反映出地下挖掘工作的进行程度。总有一天,会挖到城下面的。城兵的情
绪,受到了影响。
「怎么办,总得想一个好方法啊?」城主上杉宪胜召来重要的家臣询问。
「不如趁敌军忙於挖掘的时候,冲出去攻击他们的守卫兵,再趁敌方主要部队回来营救的
空档,塞住洞口。」
「这虽然是一个好方法,但是,塞住的洞口,只须半天就能挖通。我们何不从这裏挖掘逆
穴。」智多星难波田弹正说道。
何谓逆穴?难波田弹正走到城市地图前。「敌军以主城下面为目标,从三个方向开始挖掘
地道。我想,不要多久,就会挖到这边来。」难波田弹正指著城的石墙外侧。「我们从这
裏往下挖,也就是说,在敌人的地道上,挖沟等待。当敌穴打通後,从这裏倒下粪尿。通
穴一旦布满粪尿,叫他们如何进攻呢?他们满身粪便地爬上来时,就会遇到我们的伏兵。
」
城主上杉宪胜采纳了难波田弹正的策略。当天,就从城内开始挖掘逆穴。挖出来的土,就
用来铺填中间的曲轮。
「敌军的情况很奇怪,似乎太冷静了。」
饭富兵部是逍遥轩身边的部将,非常注意细节事项。进攻松山城的成功与否,和他有密切
的关系。饭富兵部不断派出忍者,打听城内的消息。但是,城内警卫森严,无机可乘。於
是,饭富兵部又想出捕捉出城士兵之计。他和北条军打个商量,故意放松北条军和甲军的
边界防守,并暗设伏兵。夜半出城的敌军触网中计,被带到饭富兵部面前。此人身上带著
城主上杉宪胜向上杉辉虎求救的书信。信上写道,城内粮食殆尽,最近甲军在地下挖坑道
进攻,松山城如风中残烛,请速派援军。
「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男子不理会饭富兵部的问话,似乎已抱著必死的决心。
「拿灯来……」
家仆取得灯来。饭富兵部手持烛台,起身走到俘虏面前。俘虏盘地而坐,闭上眼睛。
「信上写粮食殆尽,不过,看你的气色,不像嘛。」饭富兵部一边说,一边在俘虏身边绕
一圈,视线停在沾在草鞋上的新红土。
「带他来的时候,有经过挖出来的红土堆吗?」饭富兵部问侍仆。
「没有。抓到後,就直接送到这裏,没有经过红土堆。」
「这么说,他脚上的新红土是城内的了。」饭富兵部脸色大变。「没错,他们也在城内挖
掘。证据确凿,若想活命就老实招出。」
俘虏依然沉默。
当天夜裏,部将们聚集讨论城内逆掘的新情报。
「看来必须改变穴的方向了上百川宫内画一张新图,摊在逍遥军面前说明。「敌方可能是
看我们挖掘直通主城下方的坑道,所以也在前方挖掘。现在,中央的日向队还是继续向前
挖,欺瞒敌人,一旦遇到敌方,就暂时撤回待机。在左右两侧的甘利队和内藤队,则在中
途绕行。日向队要一直等到甘利队和内藤队到达主城下方之後,才向敌方预挖的地方挖去
。当敌方全神贯注在这一角落时,甘利队和内藤队则从主城下方入城放火。」
众人一致同意。
这个计画打破了日向吉次郎的竞争野心,但是想一想要担负起诱敌任务,也不坏啊。
红土山仍然逐日增高。
北条军原定和甲军一起进攻松山城,但是在挖掘坑道攻敌的新策略上,却无从参与。
「甲军在地下挖掘坑道,进攻松山城。」
「武田信玄确实高人一筹。松山城一定会在他的坑道进攻下投降的。」
北条兵的这些谈话,传到了大导寺骏河守政繁的耳中。大导寺将此事告诉了家老松田尾张
守宪秀。
「我也注意到这件事。」
松田尾张守宪秀,历经北条氏纲、氏康、氏政三代,气度不凡,且有先知卓见。
「再这样下去,武田的名声必定直冲云霄。虽然我们是盟友,还是得准备一下。」大导寺
政繁说道。
武田名声高涨的背面,有著另一层含意。关东之战的主导权应归北条。北条为了想称霸关
东,不惜与上杉辉虎对峙。此次进攻松山城央求武田援助,是以共同削减上杉辉虎的势力
为由,并不是以占领关东为饵。谁知,甲军大队来到关东中心地带之後,抢尽了风头,并
不知不觉地夺去进攻松山城的主导权。例如,这一次崭新的地下战术。如果战术成功,松
山城陷落,武田信玄当然会接收此城。如此一来,武田的军旗将在武藏国中飘扬。对北条
而言,关东又多了一个比越後上杉还棘手的敌人。
「武田是一个朋友,一个令人畏惧的朋友。」松田宪秀叹了一口气。
「只有一个办法。」大导寺政繁靠拢过来,说道:「劝上杉宪胜投降。越军受雪阻挡,一
定无法在冬季抵达。我们可以告诉他,如果现在不向北条投降,甲军必定会火烧城池,杀
得他们片甲不留。」
「他会投降吗?」
「那就要看投降的条件。不妨告诉他,只要现在投降,可以既往不究,并入北条旗下。」
松田宪秀想了一下:「你愿意当使者吗?你认识难波田弹正,又见过上杉宪胜,是最适当
的人选。」
大导寺政繁没有料到这个重任会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怎能立即拒绝呢?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松田宪秀立刻将此事告知北条氏政。氏政写了一封致上杉宪胜的劝降书。
当天夜裏,箭文送入了松山城,说明第二天早上辰时,大导寺政繁造访之事。
大导寺手持梅枝,来到松山城。
「这是我在路上采的。」大导寺政繁把梅枝递给上杉宪胜。
「你是指我们将如梅花般地散落吗?」
上杉宪胜十分激动。他眼中布满血丝,大概是睡眠不足吧。
(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大导寺嗅到异常的气息。进城时,守城兵的举止也异於平日。
「我说你们如梅花般地恒久芬芳。这个城已经作战太久了。如果再继续下去……」
上杉宪胜打断他的话。
「武田的坑道快要迫近主城,所以你来劝降?我告诉你,他们其中一个坑道已经被我们的
逆穴堵住,其他二个也快了。武田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堵住的是中间的那一条吧。」大导寺政繁问道。大导寺政繁以北条军使者身分拜访
甲军阵地时,曾遇到指挥中央坑道的日向吉次郎。
「你仔细看看这个坑道,不到十天,就能通往主城的地下。」
大导寺政繁突然想到此事,便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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