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有人在背後指挥。
信玄唤来驹泽七郎,令他详细追查瓶儿的来历。义信之事则完全托付暗桩。
诸国使者不仅下通民情,且熟悉忍术,可深入调查。所以,信玄才派驹泽七郎前去调查瓶
儿来历。信玄心想,如果山本勘助还活著,这些事他最拿手。数日後,驹泽七郎回报。
「我透过各种关系调查瓶儿来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瓶儿有两个姊姊,一个嫁人,一
个在穴山彦八郎信邦府中服侍。」
「穴山彦八郎信邦……」信玄不禁脱口而出,旋而看看四周,担心声音传到隔壁。房间裏
只有信玄和驹泽七郎。志磨温泉事变之前,信玄常和饭富兵部、饭富三郎兵卫、马场民部
等近臣讨论。但是,饭富兵部死後,三郎兵卫对信玄有所顾忌,虽改姓为山县三郎兵卫,
仍无法摆脱兵部的死和自己的立场。这是武田家内部的黑暗面,若再扩大,恐有危及武田
的生存。
「穴山彦八郎信邦有何动静……」信玄低声问道。
彦八郎信邦是穴山信君的弟弟,信玄的外甥。信君外貌魁伟,彦八郎则是一个美男子,不
失武勇,与哥哥的理性比较起来,他属直率型。
「穴山彦八郎信邦公的家臣田中源四郎,於数日前旅行回来。」
家臣办事回来,并无不可,但是驹泽七郎观察得十分细微。
「一般家臣办事回来,多半先回家更衣,再面见主上。但是,田中源四郎却一身旅装直入
主子家门。」
说媒、巡视领土、佛事等事情,一般是在洗净尘垢之後才向主人报告。不换旅装直接面见
主子,多半是和战争有关的情报。战争之外的重要大事,身为使者也会选择半夜叩门报告
。
「田中源四郎衣服也不换地直入主子家门,可能有什么紧急大事。」信玄点点头。接著便
一言不发地静听驹泽七郎的报告。
驹泽七郎尾随田中源四郎回到自宅。从脱下舍弃的草鞋底来看,可能出门了一天。草鞋穿
一天就舍弃换新,因此,究竟是出门一日还是长途旅行归来,就很难判断。从田中源四郎
的旅途随从来看,应该是出门好几天了。只要向附近的人或家人打听就可分晓,但是驹泽
七郎身居幕後,此事宜交暗桩处理。
驹泽七郎潜入田中源四郎宅。宅院并不大,有四个孩子,十分吵杂。这裏连躲藏的地方都
没有。
驹泽七郎躲在地板下,孩子的声音清晰可闻。做爸爸的还没有回来。小孩问爸爸去哪裏了
,都数到四啦。哥哥说,不对,是数到五了爸爸还没有回来。二人为是四还是五开始争吵
。孩子们睡了,四周静下来。驹泽七郎把耳朵贴著夫妇卧室的地板。田中源四郎和太太在
谈话。开始时声音很低,但是太太的声音愈来愈大。好像在骏河有女人。女人说,说是出
公差,其实是去骏河会女人吧。源四郎怒骂一声。静下来了。大概是行周公之礼吧,驹泽
七郎便离去。田中源四郎到骏河出公差,以五天的往返时间来看,脚程算是相当快的。
驹泽七郎的报告到此结束。
「穴山彦八郎方面呢?」
穴山家和武田家有很深的血缘关系。穴山家分立数代,几乎隔一代便与武田家结缘。若没
有信玄的许可,绝不敢潜入彦八郎家。驹泽七郎以委婉的语气询问,显示出其中的微妙关
系。
「不急,先严密监视进出的人。你若忙不过来,可以找下面的人。」
说完,信玄便让驹泽七郎退下,自己独自沉思。让穴山信君劝服义信之事,终告失败。
(看来,义信之事,我是没有办法了。彦八郎和义信有往来,不如让彦八郎当说客。)
这个话,是在进攻箕轮城之前说的。信玄期盼彦八郎能改变义信顽固的态度。信玄唤来彦
八郎,请他暗中规劝义信离开於津弥。
(我一定会说服义信。)
彦八郎在信玄面前保证。而今,彦八郎却私通骏河。难道一半的武田家臣们,或许穴山信
君也在内,暗地赞成义信与骏河的今川往来。
只要无特殊目的,并不禁止前往他国。只是田中源四郎暗中前往骏河之举,确实让人费解
。
如果义信打算联合能言善辩的彦八郎再次谋叛,那么彦八郎很可能安排瓶儿引开暗桩注意
,自己则趁隙执行计画。当暗桩被瓶儿诱开时,田中源四郎循他路前往骏河。除了田中源
四郎之外,或许还有其他人走各种道路前往骏河。
「究竟有何企图呢?」
义信的目的昭然若揭,却无法想像其内容。义信企图逃出新馆,在目前是不可能的。
饭富兵部事件之後,义信受到管制。在不引发大乱的情况下,他接著会有什么计画呢?逃
出去。先把於津弥送回骏河,待信玄疏忽後,再趁机离开古府中逃往骏河。
要使计画顺利,必须先和骏河做好沟通,甚而要求今川军队到国境护航。
「如果不假,我得有所准备。」信玄喃喃说道。
信玄似乎感觉到不安的气息。
信玄和阿茜很久没有见面了。信玄一到,阿茜立即备酒。冬天的脚步已经到了,气候乍寒
。平日以火?#092;、火炬御寒,若不算严寒,暂将火?#092;搁置一边。信玄不善豪饮,宁
可浅酌。只要喝一点,立刻满睑通红。备好寝具,侍女轻步离去。
「我先去……」
阿茜妩媚地看了信玄一眼,随即到邻室。一阵衣衫轻解的窸窣声,又静了下来。阿茜总是
先把被窝弄热。当信玄酒酣之後,正有暖和的被窝等著。只有阿茜会这么做。妻妾中从未
有谁想过先信玄入被,她们认为这是大不敬的。阿茜是一个追求实际的人。当然,暖被之
事也先徵得信玄同意,并非专断独行。原先是用脚炉暖被,但信玄认为不自然,阿茜才这
么做。阿茜曾表示:主公,你若先通知,我会在被裏等你。但是信玄并未前往。原先预定
要去某妾处,中途又改往别妾处,时有所见。
「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寂寞哟。」阿茜诱惑道。
信玄终於进了邻室。
阿茜就连共枕时的行动,也异於其他妻妾。以为她会温顺如绵羊时,却积极主动地要求信
玄。有时是消人魂魄的呻吟声,有时却是罕闻的昂亢声。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作法,激起信
玄的情绪。
「主公,你有心事。」
事毕,二人整理一番再卧枕闲聊时,阿茜问道。
「你看得出来?」
「嗯,您虽然尽量不去想,但是义信和骏河的事总会浮现出来。」
信玄心想,阿茜学过忍术,所以能看穿我的心事。
「你认为於津弥如何?」
问题来得突然,阿茜略为讶异。
「我想近期内,骏河还不会接於津弥回去。三十多名侍仆进入踯躅崎馆。我不担心那天晚
上的事,今川家有优秀的忍者。应该有几个女人和我一样,学过忍术。如果其中混杂了一
位滨子,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
「会发生事情。」
「你认识滨子?」
「是的。」
「那么……」
「只要我能效命,绝不离开主公。至於骏河一行人中有无蹊跷,驹泽七郎一眼就能看出。
我会告诉驹泽七郎有关滨子的事。」
「你的意思是滨子的队伍马上会来?」
「一定会来。您必须做好准备。」
「阿茜,你是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和您接触时,感觉到一股不安之气。」说著,阿茜的粉脸埋入信玄前胸。
永禄九年十一月十日,暗桩来报,义信有意送於津弥回骏河。信玄表面高兴,心里却怀疑
义信的用心。
信玄派快马向骏河今川氏真通报休掉於津弥之事。预料氏真会有一番抗议,谁知氏真只是
形式上的派遣使者前来表示择日带於津弥回去。
(太乾脆了,奇怪……)
信玄沉思著。义信原本压根儿不愿和爱妻於津弥离婚,无论穴山信君如何劝说,仍是不为
所动。而今突然同意,实在令人不解。再者,义信同意离婚之後,立即希望获得更多的自
由。在暗桩的监视下,情绪低落,大门也不能出一步。他想骑马出去走走。
义信仍然不能离开新馆,但是信玄表示愿意在於津弥回到骏河之後再做考虑。骏河的使者
来了。前来迎接於津弥的队伍,包括女仆家臣四十五人、驮马、轿子、脚夫等二十六人。
预定十二月一日到达古府中,次日带於津弥回返。
信玄唤来驹泽七郎,要他派几名好手检查迎接队伍中是否有可疑份子。
「里面可能有一个懂得忍术名叫滨子的女子,也查查她。至於她的长相,可以问阿茜。」
这些已足够让驹泽七郎了解大概。
驹泽七郎在南部的客栈遇到骏河来的队伍。驹泽七郎向客栈主人表示有任务在身,
驹泽七郎猜想这女子十之八九会把他的手拂开。她眯细的眼睛带著警戒之色,步履稳固。
现在是证明她就是滨子的最後一招。
柔软而不失弹性的感觉,传到手上。这名女子立即止步抽身,怒骂道:
「干什么!?不要脸!我要告诉你们老板,你等著吧。」说完拂袖而去。
(就是她。)
抓到把柄了。她故意表现怒态。人在突然受袭时,不会惊叫出声。滨子是一个优秀的女忍
者,可惜错了一步。当夜,驹泽七郎到古府中向信玄报告此事。
「迎接於津弥的队伍中,确实有女忍者。此外,家仆中也埋伏了几名忍者。看来,他们是
有备而来。」
果然如此,信玄点点头。来迎接於津弥的队伍,一定有什么企图。
傍晚时分,山县三郎兵卫带著一名男子前来。从他的神色可以看出此人非普通人物,於是
,信玄摒退左右。此人大概二十二、三岁吧,看到信玄便流下泪来。
「我是刚刚来自骏河的上野介信友。」男子开口说道。
「什么,信友!你是在骏河出生的信友?」信玄看著信友。
宽濶的额头,像极了父亲信虎。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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