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才能把事情做好。倘若需要随从或探马来配合你们,我会替你们安排。」晴信的语气中
充满了热情。
晴信仿佛自我陶醉一般,一面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腹案说给他们听,一面抑制自己过分兴奋
的心情。他对自己与平日不同的行为所作的解释,是因为发烧,而发烧是由於昨日在阿谷
的坟前淋了一夜的雨,受到风寒:而自己所说的话,似乎也是因不正常的身体情况所致。
「谢主公恩典……」
日向三郎四郎代表四人受领晴信的命令。四人的眼睛裏满溢著感激的泪水。
「希望你们保重身体,我等你们带好礼物回来。」
晴信对将从他面前辞去的政务官们说。四名武士离开晴信。晴信把手放在自己的额上,感
到如火一般地烫热。
回到踯躅崎城馆,晴信还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父亲留下的大堆偏
房及侍女。
「如果有人愿意追随父亲信虎前往骏河,可先和今川义元公连络,我会派人遣送过去:如
果愿意留在城馆,也可留下:想要回乡的人,即日起我会遣人送回乡去。」
信虎後宫的女人,大多是因为貌美而被强押前来的妇女,没有一个愿意到骏河。晴信也曾
问母亲大井氏(信虎的正室)是否愿意前往骏河。
「现在前往骏河有何意义?」
原来,信虎也为正室大井氏所背弃了。
被迫成为信虎玩物的女人共有三十六名。这些女人异口同声地希望回到故乡。晴信分予每
人充分的钱财作为补偿,并派人一一遣送回乡。
踯躅崎城馆显得一片骚乱。因为不仅是信虎後宫裏的女人可以被释放,同时人质们也可以
在预期中得到释放,因此城馆各个角落都洋溢著欢呼声。
踯躅崎城馆东西一百五十五间,南北一百零六间处,在山丘上围有高一丈的土墙,四周设
有濠沟。城馆分为三郭。
北郭是人质的住所,一人一室,身分较高的人质与仆人一起居住。
信虎一向喜欢把人质当作战利品。不仅是信虎,当时除了把人质留下之外,似乎也没有别
的方法可以牵制敌人。但由於信虎完全不信任别人,因而除了他国的人质外,甚至也向甲
斐的土豪索取人质。有些部属,也把自己的儿子交出来,由信虎看管。
「把国内的所有人质,依照约定送回去。倘若有人自愿交出人质,如果是甲斐的人民,一
律不能接受。」
晴信命令板垣信方说。
「甲斐的人质可以这样处理,但对其他国家的人质又应如何安排呢?」
信方对晴信的作风略感不安。
「对於来自他国的人质,我将一一加以审核,如果是不必要的人质,就可以遣送回国:倘
使人质已无多大价值时,也可与敌方交涉,交换适当的人质。」
晴信以严肃的态度说。信方嘘了口气。当信方知道晴信这么做并非出於一时的兴致,他从
怀中取出一张纸,默默地放在晴信的面前。纸上写著他国人质的名单。
「诹访赖重侯的女儿湖衣姬。」
晴信被第一行字所吸引住了。
「她是谁?」
晴信既不知道诹访赖重有个叫湖衣姬的女儿,也不知这位小姐被当作人质送到踯躅崎城馆
的北郭来。
「弥弥公主嫁给诹访赖重作正室时,信虎公即要求以湖衣姬作为交换。」
「把她当作人质?」
「不!是把她当作客人。因为赖重公没有儿子,因而把侧室小见氏生的湖衣姬留在此处。
」
其实客人或人质差异何在?晴信心想:就算对方没有儿子,把人家的公主当作人质留下来
似乎也太过分了一些。信虎是否打算在赖重有背弃的行为时将她处斩?难道弥弥嫁给赖重
做正室,并有领土做嫁粧,仍然无法信任赖重?
(不过,父亲对这点可说是有先见之明。诹访赖重果然出卖了武田,与小笠原长时共谋,
企图攻进长坂。)
然而,晴信并不打算就此而改变客人的身分,把湖衣姬予以处死。因为如此一来,赖重可
能会对弥弥作出报复的行动。晴信想到才十三岁的妹妹就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我想见湖衣姬。」晴信突然说。
「见面是无妨,但见她有什么用意呢?」
信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安。信方已经知道,在出征小县时,晴信曾寄情书给弥津元直
的女儿里美。他想,如果让年轻而又容易被女色迷惑的晴信看到湖衣姬,必定会引起一场
风波。湖衣姬是位名门闺女,具有高贵的气质和美丽的外貌。信虎把湖衣姬当作客人予以
留下,其实在他的动机中便隐藏著对湖衣姬的迷恋。连秃鹰一般的信虎尚且不敢轻易伤害
这位名姝,因为诹访是神氏的後裔。自古以来,只要是出生於神氏的武士,地位即高人一
等:而具有这名门血统的湖衣姬,同时又是貌如天仙,这是使信方担心的事。信方所以对
湖衣姬的事一字不提,即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他想,如果为了湖衣姬而使晴信和信虎发
生父子之争,将会贻笑大方,不成体统。
虽然这种现象如今已不可能发生,但晴信会看上湖衣姬的可能性颇大。
(而且晴信刚失去爱妾阿谷。)
信方似乎在犹豫著。
「你是说我不该见湖衣姬?」
「我并未如此说。只是湖衣姬出生名门,因此身价极高……」信方事先安排了一些退路。
「喜欢炫耀出身而好摆架子的女人,在我们身边就有一个。你的意思是说湖衣姬的架子比
她还大?」
信方立即了解晴信所说的女人是指三条氏。信方心想大事不妙,因为如此一来,只好让他
见见湖衣姬。
但是见面之後,又会有一些麻烦的事。信方心想著。
「信方,我并不只是为了要见湖衣姬而前往北郭。而是想了解一下北郭的人质,同时也想
知道他们所受的待遇如何。」
只要了解北郭的人质後,踯躅崎城馆中,就再也没有别的事可以让他牵挂了。
(把人质做好适当的安排後,我想奸好地睡一觉。)
晴信感到发烧已经逐渐蔓延到全身,不久自己将会无法动弹。同时,他感到头痛欲裂。
(你可以先去睡觉,不要让病情恶化。至於人质的事,等病好再处理也不迟。)
晴信的心中也有这种念头。但另一个念头又战胜了他,他决定牺牲睡眠的时间,要先把处
理人质的事告一段落。他以略显不稳的步伐站起身来。
「我要到北郭,带路。」
晴信的脸因发烧而变红。虽然晴信的脸有些不正常,但信方却以为这可能是因为他年轻地
如猎犬闻到佳人气味一般,使他感到兴奋所致: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他刚当上新领主,又
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的缘故。但不论如何,依信方的看法,这一切都是由於他年轻的关系。
北郭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在北郭周围的松林枝上,有只松鼠竖起尾巴,以滑稽的表情俯
视著新领主由此经过。 诹访赖重的女儿湖衣姬被分配到北部阳光最充足的居处。她与五
名侍女住在一起。
听到新当上甲斐领主的晴信亲自来看湖衣姬,使侍女们大吃一惊。
「请在晋见之前,给我们一些时间准备。」
领头的侍女在地板上叩头,向晴信请求。
「不用准备,这样就可以了。」
「不行。即使男士可以如此:但公主有公主的礼节,何况公主是诹访家的闺女,如不依礼
节晋见,我们下人会受到谴责的。」
侍女几乎哀叫地说。晴信望著信方,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见。他想侍女提到礼节二字,是在
炫耀诹访的门第。虽然这令人感到气愤,但因为对方都是一些女人,似乎也不应强行进入
。
晴信和信方坐在隔壁房间等候。他心想连侍女都是这个样子,湖衣姬必定也是个爱炫耀门
第、一副神情高高在上的女人。
「人质也有门第的高下吗?」
晴信以讽刺的语气问信方。
「虽说是人质,但湖衣姬是被邀请来做客人,和我们弥弥公主进行交换的人。」
「尽管称呼不同,但其实还是人质。要处理这些人质实在是很烦人,尤其是今後如果武田
家每次打仗获胜都带一些人质回来的话,迟早会把这个狭窄的城馆弄得拥挤不堪。光是信
浓一地,就有不少服从我的武将,只是其中较重要的人物就有二、三十人:如把土地扩大
到骏河、越後,结果又将如何呢?是不是需要每年兴建一座像踯躅崎的城馆,否则如何来
容纳这些人质呢?」
晴信说著将头低下去。他的语气似乎在说不仅如何对待人质是件麻烦的事:同时,继续扩
大领域也是一件麻烦的事。然而,他也说出了自己征服信浓、骏河和越後的野心,这使信
方感到非常的开心。
信方在心中思量著:不知该如何来表达自己对这位年轻而又雄心万丈的新领主的敬佩。
由於黄昏将近,房间显得幽暗起来。当晴信和信方的对话中断时,就仿如深夜一般地宁静
。
「主公,我想当前的敌人是信浓,信浓之後就是骏河。假如能拥有甲斐、信浓、骏河三国
,那么进军京都,挟天子以令诸侯必非难事。」
信方在晴信的耳边透露他的抱负。晴信似乎点头表示同意,但没有回答。他坐在那儿开始
打起盹来了。
(怎么可以在这裏打瞌睡呢?)
信方去拉晴信的手,那是一双滚烫的手。他用手去抚摸晴信的额头,发现他发烧得很厉害
。
「主公,主公……」
叫他的名字时,晴信会点一下头。但他一面点头,身体也一面倾斜,似乎有随时倒下的可
能。
「主公,请抓住我的肩膀,我们必须赶紧回寝室休息。」
信方扶著晴信走出北郭。
晴信的发烧并非突如其来的。事实上,从长坂之战以来他便一直在发烧,只是他一直压抑
著,没有人知道他生病。直到为了等候湖衣姬而休息时,终於将他击倒了。
晴信的近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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