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希望主公和驹井公都提出解答来。」
山本勘助顿了片刻,然后以缓慢的语气开始说出题目。
「一加二,再加三,如此依序加到十是多少?」
晴信用心思量一番后,说:
「是五十五吗?」
「是的,是五十五。但刚才属下一直在观察主公的眼神,主公似乎是依照一加二、然后加
三的普通加法而得到解答。但,属下问长尾景虎公时,他几乎像闪电般迅速地回答是五十
五。我问他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他说是把一到九的中间数字五乘九,得到四十五,再加上
十,便成五十五。同样答案,但从解答的方法可以看到一个人头脑的好坏。这是件非常可
怕的事。
「你是说我的头脑不如长尾景虎公?」
晴信骤然变色地说。
「坦白说,的确如此。属下以为长尾景虎公是天才的头脑;而主公是才子的头脑。譬如刚
才的题目,在武田家的最高智囊还未算出解答之前……属下只要观察两位的表情即可明白
……主公已经算出是五十五。这种心算的速度绝非常人能比,是属于才子的头脑;而不是
天才。窃以为天才与才子的不同,便在于思考方式的不同。」
「如果是你,又将如何解答呢?」晴信反问山本勘助。
「我也会以一加二,再加三的算法去算。不过由于学忍术的人都曾接受背诵训练,故解答
的速度也比一般人快。因此我的算法是忍者的算法;景虎公是天才的算法;而主公是才子
的算法。」
「你这是赞美还是批评?」
「当然是赞美。假如天才与才子在战场上较量时,天才可能会一时胜过才子,但最后的胜
利将会属于才子。」
山本勘助尽说些令人莫名奇妙的道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方才所说的这话而已。属下四年来一直在研究景虎公,发现他的确是个非凡的天才
。他的头脑反应敏捷而犀利,能把脑中想到的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付诸实行。在战场上,
他也具有军神一般的眼力,能即刻洞穿对方的缺点。我劝主公千万别和景虎公正面交战,
否则一定会失败。」
「你是说我和他打仗一定会输?」
「是的。因此,属下认为最好能尽量避免交战。但万一非交战不可,最好先有打败战的心
理准备。仔细思考打败仗的后果后,再和他交战;如此,或许能够虽败犹胜。这便是天才
和才子不同的地方。」山本勘助说得正起劲,把身子向前挪了一下,又继续说:「属下曾
和景虎公在春日山城会过几次面。他是个很自负的人。他毫不在乎地对商人说,如果想知
道春日山城内部的情形,可以任意参观,由此亦可见他的个性非常豪迈。但由于他的头脑
反应非常灵敏,因此容易把感情形诸于色。」
山本勘助说到此,仿佛略感疲劳般地把身体放松下来。
「景虎公的面貌如何?」
「是个细脸肤白的人。」
「辛苦你了。在近代的战争中,了解敌将的性格,远比对敌国城池的防备或洋槍数目多寡
的了解来得重要。由于你这四年来的辛劳,我仿佛已经亲自与长尾景虎公会面一般,甚至
能想象出对方的面貌来。对了!山本勘助,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长尾景虎是否真想入侵
信浓?」
「不错。因为长尾景虎公认为武田晴信公才是一位旷世的天才。」
「他以为我是天才?」
「虽然主公绝不是天才,但世人对你的评语却是如此。所谓『一山容不了二虎』,景虎公
自命自己才是真正的天才,因此无法忍受在他的隔邻竟还有一位天才。」
晴信深呼了一口气。假如长尾景虎真要侵略信浓,那么,他就非赢不可。但,这与晴信本
来的心意背道而驰。他原来计画平定甲信之后,以这一支兵力进入能望见海洋的东海道进
京面圣。
「难道我非和这个白面天才争斗不可?」
晴信把手叉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林之卷02小梅孤城
晴信喜欢在清晨骑马驰骋。
出了踯躅崎城馆後,漫无目的仿如阵风疾驰而去。数名随从跟随在後。
「主公,希望您能节制一下。」
即使重臣向他进谏,他也装聋作哑。
重臣担心敌人的密探会在晴信早上骑马的时候进行暗杀。这种事并非不可能,除非晴信放
弃这种习惯:否则,每天一大早就须严密防备实在是件令人困恼的事。
晴信晨间骑马的时间并不一定,有时连续三、四天;有时则整月足不出户。虽然他喜欢在
早晨骑马出去,但还没养成规律的习惯,只是随心所欲罢了。
然而,无论他的心情快活与否,他都喜欢在晨间骑马。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毫无目的
地到处逍遥,甚至连续骑上两个小时的马,使得那些跟随在後的警卫们吃尽了苦头。又由
於晴信骑的是匹骏马,加上他的马术精湛,因此随从很快地便被抛诸脑後了。
如果晴信心情好,他不会在晨间骑马到远方,而顶多是在最近已具备城镇规模的古府中街
道来回地绕一圈。
古府中的街道依然沉睡在朝雾之中。最近兴建的房子显然比旧的屋舍来得多。那儿有武将
的宅邸,也有洋枪队的宿舍。自从洋枪队卷入战争以来,各地便出现了以洋枪步兵为职业
的军人。他们在城镇中配有住屋,且多半可与家眷住在一起。为了应付紧急情况,他们平
时即做各种训练。当然,自从洋枪队的队址建成之後,枪队的宿舍也随之兴建起来。
武田军的构成分子本来是当地的农民。一旦战争发生,快马便会通告各地豪主,而豪主们
便会把命令转达属下的农民。农民听到命令,便会操枪牵马,集合在古府中。但由於洋枪
队的出现,需要若干常备军驻扎在古府中:同时,一些主将的兵力也必须用来保卫古府中
,以便在紧急情况时,从事敏捷的战斗。
晴信在随局势而急遽改变的古府中街道绕了一圈。但这天早晨他却感到异常口渴。自从进
入二月後,由於持续晴天,天乾物燥,显得十分闷热。他在一栋邸宅前下马。邸宅的石垣
砌得十分整齐,瓦顶泥墙看来也很坚固。虽然很像武田的家族,却不知是谁的住家,因为
房子似乎已有相当久远的年代,庭院也栽种了许多树木。
晴信把马系在树边,进入庭院,四处找寻井水。他没有找到井水,却和一位正拿著竹扫帚
扫地的姑娘撞上了。姑娘吓了一跳,放下扫帚,跪在泥地上向他行礼。看样子,她似乎认
得晴信。
「我只是要杯水喝,不必惊动家人。」
晴信和颜悦色地说。姑娘的脸上露出一丝混乱的神色,但她瞄了一眼守在晴信马匹旁边的
数名随从後,似乎已了解一切般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她将一个大碗放在木盘上端了出
来。在碗旁有一个小碟子,碟子裏放了一颗塩渍的小梅。
或许是因口渴的关系,那水喝起来特别地清凉可口。晴信一口气把水喝完後,把放在碟子
中的小梅放入口中。
「真好吃。谢谢你!」
说完,便上了马。次晨,晴信又在早晨骑马,并在同一家邸宅要水喝。那姑娘仿佛料定晴
信会来一般,早已在那儿等候。昨天或许是由於紧张的关系,因此脸色苍白;但今天早晨
,在她的眼睛裏却带著笑意。她的脸圆,面颊红润,且有双美丽的大眼睛。她的打扮也与
昨日不同,穿了一件刚刚裁制好的木棉短袖便衣。盛在碟子裏的梅子今天变成了两颗。
到第五日早晨,梅子的数目增加为五粒。晴信问少女叫什么名字。
「民女惠理。」
少女回答。当她红著脸时,看起来有如酒醉的童子一般。
「你为什么要逐渐增加小梅的数目?」
晴信问她,她羞答答地答道:
「看到梅子的数目增加,使我感到高兴。」
那日,油川源左卫门尉信友为驹井高白斋所召唤。
「据说阁下有个女儿名叫惠理,不知今年芳龄多少?」
源左卫门立刻猜想是要向他提亲。
「今年十七。我正要替她找个适当的夫婿。」
源左卫门说完,窥视驹井高白斋的脸色一下。
「听说她每天都起得很早,而且非常的勤快,这一定是父母的管教有方。」
源左卫门知道女儿一向起得很早,并知道她在下女还未起床之前便已将庭院洒扫乾净。这
并非他教她如此做,而是惠理不喜欢像一些千金大小姐的慵懒和娇弱的习性,她喜欢工作
,且对任何事都抱持积极的态度。
「谈不上什么管教。不过,每当在下起来练枪时,她便会立刻起来打扫庭院……」
源左卫门突然住了口,因为高白斋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仔细一想,高白斋怎么知道女儿早
起的事呢?
「莫非小女……」
源左卫门突然紧张起来。
「有人十分中意惠理小姐……」
「惠理?是谁?……」
「他的名字暂时不便公开。」高白斋含糊地说。
「您说什么?……既然不能说出姓名……」
高白斋看到他似乎有意回绝,故又随之紧张起来。
「不!因为目前最好不要公开,故暂时保密。不过,您不妨回去问问惠理小姐。」
「小女知道那男人的名字?这怎么可能?我的女儿绝不会背著父母和男人来往。在下可以对
著这把刀发誓。」
源左卫门像是受到奇耻大辱一般地满脸通红。
「如果您真要对刀发誓,反而让我为难了。因为这次的打赌,阁下是必输无疑。反正您一
向有早起的习惯,不妨回去问问惠理小姐有关早晨的景色等问题。」
高白斋觉得非常好笑,把依旧感到糊涂的源左卫门送出门去了。
油川源左卫门尉信友一回到家立刻把惠理叫来,把高白斋说的话向她说一遍。
「那人就是晴信公。」
惠理毫不避讳地说。并把五天以来,晴信都会在每天早上骑马来访的事告诉父亲。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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