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军在夜晚几乎没有睡眠。士兵精神紧张、神经过敏,不断地发生打架口角等事件。
「立刻撤到厩桥城,在那儿重整军容。」
政虎离开镰仓不久,就吃坏了肚子,引起下痢。由於发烧无法骑马,只好坐轿子赶路到厩
桥城。
虽然政虎患病之事并非严重的秘密,但不知如何的传播到全军耳中,影响士气。甚至遇到
北条军袭击时,便不战而退。一旦逃走,落在後面的军队便受伤害。
越军终於摆脱北条军的追击,到达厩桥城时,接到坏消息,说越中的神保良春军兵正追近
国境。另一则是说,海津城兴建完成。
神保良春的事不必过虑,但是在川中岛的军事要地上海津城的完工对政虎而言是一大冲击
。
完成武田的城堡等於让武田信玄取得川中岛的永久所有权。
实在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完工,政虎听到城已完工,武器与兵粮正陆续运到的消息後,
以犀利的眼光注视直江实纲的脸。
「看样子非要回城不可。」
「是的,如不回城万一甲军……」
万一甲军沿著北国街道攻进越後,而袭击春日山城时,後果不堪设想。但政虎的健康状况
不容他立刻归去,他到了厩桥城便卧病在床。
六月十三日一场暴风雨袭击这地区。一夜过後,翌晨,发现留在寺中做为人质的成田长康
之子已被人掳走。掳人的是北条的忍者,把孩子带到忍之城交给长康。
成田长康投靠北条,使关东诸将个个动摇起来。也有消息说北条引大军入攻。
「我们不能在此停留,应暂时前往春日山城。」
直江实纲用轿子把尚未复原的政虎载起,从厩桥城出发,那天是六月二十一日。
现在,流过川中岛的千曲川,在永禄年间的河道比现在更靠近东方(靠近松代)。俯瞰千
曲川,背後依著雨(尼)饰山,而兴建海津城的石垣还新。围著海津城城壕的水很清澈。
新建的城池木香扑鼻,短短一年间兴建完成,没有城楼而以了望台取代。附近有许多适合
筑城的山峰。在雨饰山还留有弘治二年(一五五六)被真田幸隆一伙人奇袭而被攻陷的东
条氏旧城遗迹。但武田信玄对这些城池不屑一顾,而在海津兴建一个普通的城池。因为他
认为应该摆脱把城池做为防守的旧观念,而认为城池不仅可做战争之用,也可以做为政厅
之用。当信玄著手兴筑海津城时,已十分自信可完全占领川中岛。
山本勘助站在海津城的石垣上,俯视千曲川的河滩。由於晚上的一场雨,河水略为混浊。
有个手持钓竿的男子在河滩上行走。他时而停下垂钓,然後又向上游移动,这情景时有所
见。勘助正在留心那男子的走路方式,忽然觉得对方动作轻快异常。那男子在河滩的石头
上跨过,又轻轻纵身跳上面临河边的巨石上,这使勘助瞪大眼睛,那人跳上的石头大约有
一人高,跳上石的动作异乎寻常。如是当地百姓,会抱著石头攀登,但那男子轻轻纵身便
立在石头上。
(是可疑人物!)
勘助心想。
因戴著草笠,看不出那男子的表情,从草笠的倾斜看来,那男子似乎在凝视河面。但勘助
觉得那男子的眼光正从草笠的缝隙朝上盯著勘助这方向,那男子可能已经发现勘助的存在
。
勘助仍旧站在那儿。他想,当那男子从现在垂钓的位置移到下一位置时,将会把侧面转向
勘助的方向,而勘助打算那时再离开。勘助正想著,那男子却朝向城池的方向,从石头上
下到河滩上,穿著草鞋踩进水中,朝著上游横向移动。当他移动时,仍然把钓竿指向城池
方向,明显地对站在石垣上的勘助摆出架势。
「身手不凡!」
勘助咕哝著,感觉许久以来未逢如此强敌。此人可能是越後的细作。越後有名气的细作到
底是那些呢?山本在心中思索几个人名。
战国时代的武将们重视细作,靠他们的力量可以制服一国或攻陷一城。这些细作,因为从
事秘密行动,不能被敌方记住面貌而煞费苦心地化妆打扮。不仅是敌人,就连自己人除了
少数阶级高的人以外,也不认识这些细作的真面目。在甲州称他们为诸国御使者众。有些
人虽不识其面目,却听过其名。这同时是各武将夸耀自己拥有优秀忍著的宣传。优秀细作
的名字也为士兵们所知,如甲斐的山本勘助及越後的风间勘兵卫。
(据说山本勘助曾经进入敌城探查出,敌人城内只剩一日份的米粮。)
每当攻城时,这类消息到处流传,这也不只是一、两次的事。
山本勘助早已久仰风间勘兵卫的名字。名闻遐迩的甲斐勘助与越後勘兵卫总是被相提并论
。因此,风间勘兵卫来到川中岛是可能的事。
(难道那家伙便是勘兵卫?)
勘助思量著。那一点儿伎俩凡是从事间谍的人,大都可以办到。
山本勘助突然卷起衣摆,朝向河边垂钓的男子开始小解。结果,河滩上的男子,将伸出河
面的钓竿提起,竿尖绕圆圈旋转,鱼线成旋涡状打转,突然对方把鱼线横向一边拉扯,这
动作由勘助看来,仿佛象徵男人的部分被鱼线勾住一般。
「这家伙真不赖!好!」
勘助解完手後,把背转向那男子,心想,对方必定扛著钓竿从河滩逃走。果然当勘助出城
来到河滩,那男子已不见踪影。
但是勘助绝不因此而慌张,他来到刚才那男子站立地点,检视对方足迹,因为对方曾跳进
河中,按理草屦会濡湿。
检查河滩上的石头时,发现有足迹残留,如他所预测,那男子从河滩上跑到千曲川的河堤
,那儿有上河堤的小径,却看不见是走向上游还是下游。
勘助一直站在河堤上,既不走到上游,也不去下游,在炎夏阳光下伫立,他的头顶仿佛烧
著了一般。
感觉敌人仿佛隐藏在某处,他觉得对方埋伏在草中静静地窥探他。敌人似乎不打算逃走,
企图向他挑战,当对方把鱼线转成圆圈向一边拽时,勘助看出对方的敌意。此时也似乎藏
匿某处,正准备向勘助突击。
(现在不可以动!)
勘助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聚精会神地等待敌方先采取行动。来自河面的河风吹过河堤满
是芦苇的草原,芦苇叶子在风中翻动。
勘助注意到一簇芦苇草丛,由於叶子摇曳的方式不自然,发现有人潜伏。
风停了。芦苇又恢复原状,再也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
再度刮起风时,苇草像波浪般起伏,山本勘助发现有某种物体随著苇草波浪而移动,便随
後追去。
横过草原尽头,有一片桑田,有采桑妇在田中采桑。
「刚才从这裏跑走的男人往那边走?」
女人默默指向桑田那一边的稻田。
来到稻田旁,见到两个农夫并肩在田中拔草。
「刚才,从这儿跑过去……」
还未说完,勘助立即蹲下身子,有个发亮的物体飞掠过头顶,正在田中拔草的农夫,分开
左右两边摆出夹攻勘助的阵势,那是在一条狭窄的田埂上。勘助後悔误中诱敌之计,如今
却无计可施。
他不能背对其中任一个敌人。他背著田,等待敌人从两侧攻来,勘助已找出藏在怀裏的短
刀,两侧敌人也各自拿著发亮的武器。对付的唯一方法是在敌人尚未靠近时,迅速制服其
一。但敌人似乎早巳识破勘助的意图,而采取充分的警戒。从他们用腿的方式,可见敌人
武功高强。刚才那农妇背著桑叶篓,从桑田走到田埂,眼前在狭窄的田埂上,将要发生生
死搏斗,但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敌人听到背後妇人的足音,回头去看,这正是好机会。勘助乘机袭击,敌人无暇顾及来自
身後的农妇,而向勘助摆出架式,但是,对方在勘助尚未进攻之前,便瘫软在地,那农妇
手中持著血刀站立。拿掉遮住脸的毛巾後,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由於帮手突然出现,使勘
助得到鼓励,去追另一敌人。敌人从田埂上跑过,再度跑到千曲川的河堤,逃向上游。勘
助在後追赶,敌人似乎对自己足力有自信,勘助一面追赶,心想,跑在他前头的男子,必
定是刚才在垂钓的人。
勘助始终追不上对方,於是停下脚步。对方腿力矫健,有意想使勘助奔跑劳累後再消灭之
。
当勘助停止追赶後,那男子也停下,回头对勘助说:
「阁下想必是甲斐的山本勘助。」
勘助并不打算回答对方,只问:
「你是越後的风间勘兵卫吗?」
敌人也只是对他微笑,就这样两人彼此了解对方心意。
「互相以性命搏斗,以後还有机会。」
风间勘兵卫说。
「你是说现在被杀的话,探索千曲川所花费的辛劳会付诸流水?」
当勘助反唇讥讽时,勘兵卫说:
「不错。不久的将来,甲军和越军将在这一带展开殊死战。那时我所调查之事,将会发挥
重大影响。」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调查那些事,但可能不会发生任何作用,既然川中岛的海津城已经
兴建完成,其实越军如何挣扎也奈何不了这川中的土地。除非越军能把那城池攻破。」
「城池可以攻破。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必定可以攻陷。」
「你别胡说,越军曾经远道进攻小田原城,但到底有了哪些战果?根本丝毫无法撼动城池
,只在街市上纵火便退兵,并且在退兵时,遭受严重伤亡。」
勘助笑著说。
「这一类事,有时也难免。但如果是在这川中岛的会战,越军必会获胜,这是显而易见的
事。」
「为什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呢?」
「因为这裏的地利,更适合上杉政虎而不利武田信玄公。」
「什么地利?」
勘助尚未说完,风间勘兵卫突然向旁跳走大约三尺,然後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他跑了吗?」
有人说话。
回头去看时,化妆成农妇的男子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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