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别人不注意,卡尔·麦哲伦对我竖起大拇指,表示十分欣赏刚才的精彩表演;李德宗也是唇角掠过一丝笑容,暗暗满意我嚣张跋扈的表现。有了二人的认可,我的态度就更加飞扬专横了,心想反正是出来消遣,要玩就玩个痛快。
可惜那名年轻管事似乎管辖范围极为有限,他只陪送到二楼入口处,跟另一名闻讯火速赶来的中年管事耳语几句后,就匆匆恕罪离开返回一楼大厅去了。于是我能耍弄的对象也消失了。至于眼前这名中年管事则显得非常成熟稳重,一看即知是个不知回锅多少次的老油条很不好惹。
果然这回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自报家门道:“小人唐峤,乃是月波楼二层管事,适才下面的年轻人不懂事怠慢了盟主阁下,还请宽恕则个!鄙楼大掌柜眼下正在三层‘清芳阁’恭候大驾,小人给您引路!请这边走!”说着转身头前行去。
李德宗再次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也再次应声发难道:“嘿嘿,你们大掌柜的架子不小啊!想我家主人身份何等尊崇,就是皇亲国戚也要倒屣相迎,他算是哪颗葱哪头蒜,居然老半天连个面儿都不照,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我们‘天堂’吗?”
正在带路的唐峤听罢鼻子差点都气歪了。他怎都料不到一个貌不惊人的跟班说话居然如此尖酸刻薄,根本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时间被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恢复正常道:“对不起对不起,盟主大驾光临的时候,鄙楼大掌柜正在聆听东主的训示,所以嘛,这个……这个就有点抽身不得,您老大人有大量,万请海涵!万请海涵!”
相隔良久,李德宗才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好不容易蒙混过关的唐峤抹了一把额际冷汗,心道:“这帮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架子大,还那么难伺候呢?嗯,都是钱闹的,等老子将来赚了大钱,架子一定要比他们摆得还大才行!”
正思忖间,挂有“清芳阁”三字横匾的贵宾厅到了。
唐峤如释重负地告罪离去,厅内亦迎出三个人来。为首者是一名鸠形鹄面、尖嘴猴腮的银发老人,在他左侧是一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人,右侧是一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冷傲青年。
双方相互打量片刻,那名中年妇人美目流盼未语先笑道:“贱妾唐三彩有失远迎,还望李盟主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才好!”说完还抛了一个媚眼儿给李德宗,才把三人让进厅内。
我见状忍不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视线,却发现李德宗竟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对这种阵仗早已司空见惯似的,不由得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道:“行,老李,算你狠!这么老的女人你都能坦然消受,果然不愧是深蓝第一奸商啊!”
众人分宾主落座后,立有两名美丽妩媚的侍女恭敬地奉上香茗,飘然退下。
我冷眼旁观,发现眼下的格局非常微妙,隔着一张宽阔的会议桌,六人面对面而坐。这一方自左向右分别是我、李德宗、卡尔·麦哲伦;另一方则是青年、老人、唐三彩。我暗暗感谢上苍,没让自己直接面对那名眼睛仿佛能勾魂摄魄似的妖妇,同时替卡尔·麦哲伦兄弟默哀三分钟。不过可惜的是,他一直都保持着悠然自得的态势,似乎根本就不以为苦,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唐三彩春风满面地道:“今日李盟主能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光临鄙店,实在是令月波楼蓬荜生辉啊,三彩亦感到三生有幸!下面就由贱妾给三位引见一下吧!”说着她伸手虚指身畔老人道:“这位是天马集团高唐区总管独孤背水。”接着又虚指少年道:“那位是天马集团总部特使独孤飞鹰。”随即她又自我介绍道:“贱妾是天马集团高唐区副总管唐三彩,也是这座月波楼的大掌柜。”
说完转而望向我方三人,卡尔·麦哲伦已知机地接茬根据李德宗、李一洲、李一峰的顺序分别把我们半真半假的身份推销了出去,并堂而皇之地冠以天堂集团总裁,副总裁等头衔,着实把对方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其中最惊诧的莫过于唐三彩,她平时总是自负消息灵通,此刻却压根没听过李一洲和李一峰的名字,偏偏两人一个雍容华贵、温文尔雅,另一个气势磅礴、锋芒毕露,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找来充数的阿猫阿狗,最后只好慨叹天堂集团的实力深不可测,并且下定决心今后要加强对其的监控力度了。
与会者相互介绍完毕后,在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里,六人谁都没吱声,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对方,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出对方的性格缺陷,以备在稍后进行的谈判中巧妙利用起来达到目的。结果当然是天马集团碰了一鼻子灰,谁也没能从对方三人身上找到半分破绽。天堂集团的这三位正副总裁,一个个好像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汹涌的浩瀚大海,凭他们的那点微末道行想要试探出深浅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独孤背水见状,为避免继续献丑,赶紧打破沉默迅速进入正题道:“李盟主,您看过那份协议草稿后,不知对其内容有何意见呢?”
李德宗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淡淡道:“没意见。”
“嗯?”天马集团的三位谈判代表齐齐一惊,独孤背水难以掩饰内心狂喜,声音轻颤道:“您的意思是准备全盘接受我方提出的协议内容吗?”
李德宗哑然失笑道:“呵呵,不不不,结果恰恰相反!我指的没意见是说,如果按照贵方提出的条件,协议将永远都不可能达成,所以大家也就根本不必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此时哪管城府深沉如独孤背水也忍不住勃然变色,怒喝道:“李盟主,你这是在耍弄老夫吗?”
李德宗闷哼一声,针锋相对道:“我看遭到耍弄的人是区区在下,而不是独孤总管吧?”
独孤背水脸色铁青地质问道:“此话怎讲?”
李德宗夷然不惧地从袖筒里掏出卷纸,“啪!”地一声扔到桌面上,冷笑道:“嘿嘿,这就是你所谓的那份协议。当初刚刚接到的时候,我还以满腔热忱去研究它的可行性,结果却发现贵方缺乏最起码的诚意,不不不,那简直就是开国际玩笑,拿我李德宗当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
独孤背水刚要解释,一旁独孤飞鹰已抢先一步接下话茬,极端不满地道:“难道以天马集团近半个高唐区的资产,置换一批濒临淘汰的老式战舰都不行吗?你以为那些烂木头都是黄金啊?”
李德宗听罢连眼角都没瞥他一下,轻蔑地道:“原来声名鼎盛的天马集团也不过如此,一洲一峰我们走,别搭理逢人乱吠的恶犬,那是自贬我们的身份哩!”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清芳阁。
独孤飞鹰何曾遭受过如此奚落,顿时怒不可遏,“锵!”地一声拔出佩剑,准备飞身刺向李德宗。岂料眼前蓦然一花,既而浑身如遭雷击般剧震,手中百炼精钢制成的宝剑亦寸寸皆裂,化作千百碎片跌落尘埃。
这一幕短兵相接兔起鹊落,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我负手卓立在李德宗身前,冷酷无情地盯着独孤飞鹰,浑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继续催逼得对方腾腾腾连退十余步,最后咕咚一声坐倒在墙根底下。他的脸容苍白得看不见半点血色,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极度震惊,怎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名相貌平凡的汉子,武功居然臻达超凡入圣的境界。
独孤背水和唐三彩见状虽然有心襄助,但是怕引起我的误会立下杀手,只能转而求助似的望向李德宗,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显然这位名叫独孤飞鹰的青年,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这从他闯了大祸却得不到半点责备而是充满担忧的眼神可以看出。
李德宗不为己甚地摆摆手道:“一洲,算了吧,他只不过还是个孩子!”
我闷哼一声,收回喷薄欲出的黑暗真气,沉声道:“小子,今天让你捡回一条小命,若来日继续不看清楚敌我实力便妄动刀兵的话,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啦!”
独孤飞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我,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模样。赫然我刚才那番金玉良言被他当成了耳旁风,不过他没听进去也好,我刚才说完后还后悔不已为啥要劝诫敌人呢!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今天想要继续谈判下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独孤背水留下来给独孤飞鹰治疗伤势,唐三彩则一直把我们三人送出正门外上了马车才回去,刚刚在路上她一边走一边道歉,并且施尽女性优势,软磨硬泡逼李德宗答应明日上午继续商谈此事,地点约在了彩虹街南端的涵碧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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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月波楼清芳阁内,独孤飞鹰长吁了一口浊气,神完气足地站起身来。
这一刻,他脸上没有半点受伤后的虚弱神态,也没有一丝怨毒之色,原来不可一世的目光也被无底深潭般的深沉冷静所替代。本来这种气质应该属于一名历尽沧桑、洞悉世情的老人,此时偏偏却在他脸上尽露无疑,使人产生一种诡异绝伦的感觉。
他转身对在旁垂手肃立的独孤背水道:“四弟,你觉得那个李一洲武功如何?”
独孤背水沉思片刻,苦笑道:“我不知道!看年纪他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但是那股气势却赛过我所见过的任何一名超一流高手而直迫大宗师级境界,恐怕就算二哥亲自出手获胜的希望也非常渺茫啊!莫非他就是号称高唐第一剑客的杨铁伪装的不成?”
独孤飞鹰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又立刻摇了摇头,断然道:“不对,我敢肯定此子不是‘银面修罗’杨铁,他的武功跟杨铁修练的路数截然不同,倒很像是我的‘葵花宝典’!”
独孤背水愕了一愕,难以置信地道:“啊,您是说他也属于魔宗一脉?”
独孤飞鹰闷哼一声,眼中闪过异芒,冷笑道:“嘿嘿,是不是同道还需进一步确认,不过当年狙杀禅宗的刺客,却分明也拥有‘葵花真气’。我想即使他不是凶手,也跟凶手关系匪浅,只要我们顺藤摸瓜,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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