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辜负了陛下的重望,还是让两名逆贼逃脱,罪该万死啊!”与片刻前判若两人,此刻蛊雕王一脸真诚的悔愧,似乎只要还有半分力气,便要全然不顾自身危机性命的重伤,冲出城外再战三百回合。
“蛊老莫要自责,既已尽力,还是好好养伤吧。”两名狼妖仔仔细细查验了一遍,虽觉蛊雕王项间一块铁牌死气过重,但判断出他身上的伤情确实,且出手的方式正是狐族剑法的痕迹,便再无疑虑,派人将他抬回住处休息。两人随即回宫禀报。
北门城楼下,已是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血肉,不落一片羽翎。
“迦楼罗?”公子粲皱着眉头斜望上天,努力从记忆深处搜寻与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名称有关的信息,仍是一败涂地,脑海里只有两个字眼在翻腾——“鸟人”,却不敢在这些大飞鸟的背上念叨出来,看他们一个个目光中射出无限的崇敬,要是听到自己的胡言乱语,怕不得立刻把自己从天上抖落下去。
习惯性的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雪儿,却发现她面上的疑惑和震惊同样不下于己,这可是来到陵光之后的头一遭。
“这可有点意思了。”公子粲暗自揣测,这个迦楼罗在陵光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提到他的名讳,竟然能让圣女之尊也露出如此颜色。
“呵,很意外吧!”驮着他们的金翅鸟豪爽地笑了起来,明亮硕大的眼眸中满是自豪、振奋和欢欣,“别说你们了,兄弟们也惊讶了好久才缓过来呢。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我们的王,这回可有得吹了!粲少爷你是不知道,当年我爸爸的爷爷,据说曾见过王,这一代代的夸耀下来啊,可把我们一辈辈的羡慕坏了,嘿,按说我们这一辈子还真是不枉了,也能赶上一遭,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那金翅鸟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公子粲渐渐听得头皮发麻。
这些华丽的大鸟停在他面前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形体大小的差距,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压迫感,公子粲更是有种身处侏罗纪公园的滑稽感觉,这种刺激,是来到陵光大陆之后最棒的。
待得明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他顿时兴奋起来,上前左摸摸右比比,听说可以坐在人家背上旅行,更是连翻了三个跟斗,毫无“陵光之光”的派头。
这种金翅鸟,和他们进入碧空城时乘坐的碧空队的大鹏不可同日而语,站着的时候像一座山,展开双翅后宽敞得像是一片足球场,丝毫不用担心在飞行过程中会从背上掉下来。公子粲在玩闹一番,低估了几句“金翅鸟的翅膀为什么不是金子做的”之类的胡话之后,便与雪儿一起坐到大鸟的脑袋后边,询问外界最新的情况。这才知道,他们所乘坐的这一只,叫大飞。
大飞话不多,一边飞一边用简洁的回复答着问话,说他们三个是奉迦楼罗王的命令来接圣女和陵光之光的,并不知道狐族和三大军族投奔的事情,听说蛊雕王已死的消息,也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摇摇头。
公子粲初时还很欣赏大飞,觉得他如山的沉默更显得他有种逼人的男子汉气概,加上无与伦比的威武身躯,颇有些心折。没想到,一提到他们的“迦楼罗王”竟会突然转身,变成絮絮叨叨如隔壁王家阿婆吹嘘孙子聪明伶俐的样子,顿时让他心中的伟男子形象破碎成一块一块。
这让他对迦楼罗更好奇了。
“迦楼罗,展翼三百万里,遮天蔽日,以龙为食。”雪儿轻轻念道,转头问大飞,“难道找到了传说中的纯青琉璃心?”
大飞一声呼喝,在空中翻腾“雀”跃:“我就说,就算世人都忘了我王,圣女殿下也不会忘记的。正是!几日前,一个看着挺清秀的小姑娘给送来的,真没想到……”
大飞还要絮叨,雪儿柔声打断:“迦楼罗王现世的消息,鹤祭祀知道吗?”
提到鹤祭祀,大飞露出同样的尊敬神色,语调也变得肃穆起来:“小姑娘送到的时候没有旁人在,族长接过之后还没待看清,那琉璃心就自行飞走了,没过多久后山里就有了动静。”
公子粲暗想,一个小姑娘家,拿着那样的重宝,自己摸到碧空城,找到碧空队,这样的本事,这样的样貌,应是玉兔儿无疑了。只不知道她这一举,到底用意为何?
只听大飞续道:“族长刚想派人去探看,鹤祭祀已亲自驾临,让我们稍安勿躁,独自去了后山,好半晌才出来。我们这才知道迦楼罗王现世了。”说道这里,大飞又眉飞色舞起来,“鹤祭祀走后,大伙儿都在好奇,没想到我王点名让我们几个去后山参见,还派了我们这个任务。你说,我王蛰伏了这许久,怎么一睁眼就能知道我们,知道圣女殿下和粲少爷的事,还知道这个时候在那儿能接到你们呢?你说,我王是不是特别伟大,特别厉害!”
不远处飞着的另外两头金翅鸟也赞同地点头,面有得色。
雪儿和公子粲对视一眼,均有震惊之色。
公子粲问:“你们的王,是什么样子呢?”
这次换成大飞露出茫然的表情了,转瞬间又满是激动之色:“我王就是王的样子,至高无上!”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大飞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位贵客不用着急,你们很快就能见到我王了。”
碧空山挺拔雄伟的轮廓在远处渐渐浮现,大飞领头,一声呼啸,向山脚下俯冲而去。迎面刮来的疾速山风让公子粲兴奋地嗷呜一吼,竟在山鸣谷应之后,变得嘹亮如狼王月嚎。
公子粲这一嗓子,把碧空山脉中潜伏着的各种异兽都给勾了起来,一时间,狂啸低吼此起彼伏,声势浩大的声浪让身居其中的每个人都真切感受到胸膛中的热血正在拼命涌动,被压抑的、刻意遗忘的、尚未成型的各种豪情壮志喷涌而出,浩然勃发。
公子粲没想到自己这一开口能造成这样山呼海啸的壮观结果,在激越动容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突然,在众多气势宏伟的吼叫声中,他突然听到一丝清吟,从众多混杂的声响中毫不费力地钻了出来,中正平和的音色洪亮但却不刺耳,从碧空城的后山方向传来。
于此同时,公子粲整个人蓦地向下一沉,却原来是大飞兴奋中没能控制好姿态。正想调侃他两句,却发现大飞的神色肃穆,似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瞬,另一种清越如钟磬的鸣叫声划破青空,在整个碧空山脉的上空盘旋萦绕,闻之心旷神怡,公子粲环目一望,只见三只金翅鸟上的乘客全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就连那最为阴沉的豹族公子也笑得诚挚不伪。
好厉害!
这样的精神控制术法,简直堪比狐族的魅惑之力。
悦耳的鸣叫三声即隐,随后,各种其他的吼叫声也陆续低了下去,很快,碧空山脉又恢复了悠然宁静的平和风光,被珍禽异兽的声响淹没下去的虫鸣鸟唱慢慢复苏,在山风的裹挟下,飘向四方。
“这是?”公子粲的心中掠过一阵颤栗的感觉,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明白这是有远比他强大的人物用意识扫过他的身体,在他的意识海里留下的波动。
“抓稳。”顾不上回答,大飞倏地原地急拐弯,从原定的航路中偏离,向右方转了过去,而另两只金翅鸟却毫无犹疑地继续向前。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看不见同来的虎南、狮金他们了。
接连几个急转之后,大飞再次稳定航向,速度也减慢了许多。
“我们这是去哪儿?”公子粲问道,“还有,刚才那两声,是山里的山神在说话吗?”
飞行中的大飞转头认真地看了公子粲一眼,眼中晶亮亮的,有一种感动在滚动。顿了顿,他才平复下来,声调中更多包含了一丝感激,一丝欣赏:“粲少爷说得对。那两声,就是山神的声音。”
这么个大个子突然感性起来,让公子粲好不适应,转头看向雪儿,后者则是一脸温柔的笑意,明眸含情,似是要滴出水来。默默凝视了公子粲一阵,雪儿这才开口,语音婉转,在山梁间回荡,向一首歌。
“那三声鸣叫,是碧空山最吉祥的征兆——鸾鸣。”雪儿看向大飞,语气恭谨,“而先前那一声划过苍穹的,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迦楼罗王的声音吧。可惜我不是羽族,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飞点点头,解释道:“我王请求碧空之主允许我直接带你们去到他的驾前。获得了允准。因此,我们要和其他几位朋友稍作分别了。”
公子粲回味着那两种截然不同,但又同样让他震撼,让他心生敬畏的鸣叫,末了疑惑道:“碧空之主不是鹤祭祀吗?可是刚才的鸾鸣……不像是他这种老……”话到嘴边,吓得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下面的那个“头”字咽下,匆忙改口,“……当益壮的高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啊。”接收到雪儿的白眼,讪笑着补充,“细了点,细了点。”
此时大飞带着两人已进入碧空山脉后方的深处,大飞像变戏法似的将自己的身体变小,在山林之上穿梭,两边不时掠过高耸的石柱和苍翠的树木,别有一派童话中的山林之色。
雪儿仍板着脸,倒是大飞被逗得大笑,对这个传说中的陵光之光更有好感了:“粲少爷,鹤祭祀乃是整个陵光大陆的灯塔,地位非凡。而碧空山之主,确实不是他,是碧空城里的青鸾大人。”
“鸾姨?”公子粲瞪圆了眼,努力将那个风韵犹存的和蔼妇人与那一声清越激荡的鸣叫联系在一起,毫无架子的她与碧空之主的身份反差,让公子粲有些愣怔。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在碧空城里,就应该好好奉承一下她,指不定能捞到点什么秘籍啊,仙丹啊什么的,能得到些鼎魂的线索也好啊。想到这儿,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看着公子粲的窘状,雪儿的冰霜脸这才化开,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吧。现在是不是挺后悔没好好拍她的马屁呀?”
心事被人揭穿,公子粲的老脸也有些红了,谄媚道:“哪儿能啊,我对鸾姨的爱戴那可是打心眼儿里自己出来的,这么和蔼可亲美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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