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念头支撑着她绵软的双腿,让她还能保持站立的姿态,但双目却已经渐渐模糊,在地面上各处不住搜寻的目光将看到的片片阴影化作最恐怖的形象,不住刺激着她的神经。
“不,不会的……”喃喃自语声不受控制地传了出来,“这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他……”
公子锋眼疾手快,一指点向雪儿的头顶,一缕冰凉的气息瞬间穿透下去,毫无防备的雪儿只觉得瞬间置身于冰雪之中,不但身躯不能动弹,就连神识海也停止了运作,不受控制地昏昏欲睡起来。
“愚蠢!”
暴雷般的怒喝像是一道雷霆闪电,劈入将雪儿囚锁的冰寒世界,将她的意识震醒。
“还没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你就要这样倒下吗?狐族怎么出了你这么没用的后代,红儿怎么就有你这么没出息的接班人,你也太丢兕前辈的脸了!”
连串的责备从公子锋的口中一股脑儿地倒出来,雪儿从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冷峻男人,会在此时此刻对自己说这么多话。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将模糊的视线彻底遮断,身边这看似冷漠的男人表达出的异样的关怀,成功地将雪儿从神识海自毁的危机中挽救了回来,两次走火入魔,都幸得旁人援手,没想到在兕爷爷离去之后,仍有公子锋这样的长辈在看护着自己。
因公子粲生死不明带来的脆弱,让雪儿放弃了伪装出来的坚强,终于放声痛哭起来,将对于逝者、对于生者的感激和感动,对于公子粲的担忧和惧怕,对未来的迷惘和无助,统统化在泪水中,一股脑儿宣泄了出来。于此同时,因过度惊惧而无法正常运作的神识海也再度恢复了正常。
“哎。”公子锋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别过脸去,显然对于女人的泪水非常反感。
“大伯。”雪儿注意到了这一点,内疚与惭愧并存,努力抽抽搭搭道,“雪儿,不会再哭了……最后一次……”
想要重新振作起来的雪儿,将气力导回四肢,却发现对于身体的控制权仍被公子锋的冰寒气息掌握着,无法自由行动,不由一惊。
“阿粲说过,让我看住你。你还是等着吧。”公子锋在雪儿肩上轻轻一按,让她原地坐下,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关注这场诡异的生死比斗。
雪儿能注意到的事实,场内的神羽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忽略场外正发生的种种悲欢离合,他的精神仍集中在突然中断的决斗之中。
如同公子锋一个人默然目睹的那样,虽然公子粲采取了他所不明白的方法,让陵光之光与血雾莫名融合,使他的身形变得模糊而难以捉摸,但凭着微弱的感应,神羽还是在一片混沌的雾气之中找到了他的身形。
也许是因为要操纵陵光之光与血雾的融合,虽然公子粲的身法依旧快捷如风,但他对于昆吾剑法的抵挡之力却大大下降了,隐龙鞭与紫剑只能勉强抵挡两路攻击,在银河泻地的三路攻击之下,总有一处成为防御的盲点,让神羽轻而易举地突破,频频获得战果。
接连三四剑都成功刺入公子粲的身体,借由昆吾剑的感应,神羽对于公子粲的战术开始有了一些了解。
神羽的攻击,主要是通过昆吾剑法与皇族之血形成的血雾两种方式,在之前的战斗中,公子粲三招齐出,封挡住大部分来自昆吾剑的攻击,只在身体上一些不甚紧要的部位留下了伤痕,保住了所有的要害。然而潜入公子粲身体内部的血雾成为了看不见的巨大威胁,在公子粲全力迎敌的过程中,它已悄悄接近了内部的心脉,若然心脉被破,那整个人也不战自溃了,所有对于外界物理攻击的防御都将成为竹篮打水。何况,一心三用,无论对于神识还是体力,都是巨大的消耗,纵然公子粲奇遇连连,功力深厚无匹,想来也无法支撑到最后。
而在公子粲改用这种奇异的战术之后,昆吾剑刺入他的身体,神羽却无法感应到钻入他体内的皇族之血了。这是一件超乎神羽预期的事情,想来,应是公子粲用奇妙的手法将陵光之光与皇族之血融合,随后通过引导融合后的陵光之光,将侵入体内的皇族之血导向其他方向,不使其损害心脉,同时又可以通过陵光之光将自己的身形进行隐藏,以便继续与自己游斗吧。
“雕虫小技。”
神羽哂笑,再次通过微弱的感应找到了公子粲的踪迹,血雾中爆闪出耀目星光,三路剑击同时向公子粲罩去,瞬间寻找到那一路空隙,扎扎实实地刺中后者的腰腹。血光乍现,又瞬间给血雾添上更浓艳的色彩。
“原来是这样吗?苟延残喘而已。”
采取谨慎策略的神羽,一击得手之后便快速遁去。身处血雾之中,他比公子粲更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身形,避免对手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稳妥地接近胜利果实。刚才的接触中,神羽了解到的讯息让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由于对血雾蛇毫无办法,公子粲改变战术,用较大的精力来对付入体的异物,同时承受一部分的肉体伤害作为交换的代价。
对任何生物,未知总是最容易招致恐惧的。而对精神术者来说,恐惧则是可以直接导致毁灭的负面情绪。所以公子粲会采用这样的策略,神羽毫不意外。然而这样的战术,对公子粲来说,同样要面临巨大的精神及体力消耗,同时还要忍受更为密集的肉体痛苦和血液流失,两种战术的得失可谓伯仲之间,对神羽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和伤痕的累积,公子粲的移动和反应速度都有了明显的降低,神羽甚至无需动用银河泻地这样的高级剑法就能够轻易突破他的防御缝隙破坏他的肉体。而另一个更明显的感知,则是随着他的血液加速流失,神羽感觉到围绕在自己周身的血雾力量也在不断膨胀,虽然由于充入的异族之血数量巨大,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但无疑胜负的天平已经无法再逆转,只要自己多一些耐心,再多补上几剑——
这样想着,神羽持续对于公子粲的袭击,对方的闷哼渐渐变成了惨嚎,最后终于重重跌落在自己面前。面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不,说是靶子似乎更为确切——神羽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剑插向下方那千疮百孔的躯体,一剑,又一剑,唾手可得的胜利让神羽渐渐放松了警惕,不再一击即退,而是不断地在对手身上补上伤痕。
隐龙鞭仍牢牢守护着公子粲的各处要害,但神羽毫不在意,任这条不见形体的龙魂盘踞在那些他最想破坏的区域,挑选其他的地方肆意下手。很快,这样的攻击就成为一种近乎机械式的重复动作,出剑、拔剑,再出剑、再拔剑,功力再高,流光了血,即使要害毫发无损,也一样是非死不可的。
同样的动作重复多了,已有些麻木的神羽感到一丝不快。这样的战斗方法,让他觉得自己的皇者尊严受到了毁伤,不像是威风凛凛的王者,更感受不到决斗胜利的喜悦,反而像是个低贱的屠夫——一刀一刀地切分着肉块,毫无抵抗能力的肉块。
这个情形,不仅把场外观战的公子锋逼到了理智所能克制的边缘,也让神羽非常不满意。于是他停止了攻击,隔着雾气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影,希望他能奋起反击,让自己堂堂正正地一剑解决了对方。
然而,底下的那个人却毫无动静。
死了吗?
血雾蛇向下方的躯体探出无数条触角,清楚地感受到这具躯体仍是温热的,仍有血液在其中奔流,仍在喘气。
放弃了吗?
神羽不齿地哼鼻,眼神飘向了结界之外,落在那个美丽纯洁的脸庞上。
“你所选中的,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何不与我一起完成那个梦想呢?”他无声问道,却在同一个瞬间察觉了不对。
自己竟然在决斗中分神了!惊诧的瞬间,神羽一边责备自己的大意,一边运气昆吾剑法,向公子粲身躯所在的位置密集攻击而去,然而让他诧异的是,那边似乎没有分毫的变化,刺向要害的攻击全都被挡了回来,而周边的区域则迅速冒出更多的伤口,伴随着凄惨的哀鸣。
神羽一愣,放缓了手中的攻击。隔着雾气,公子粲的躯体隐约可见,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躺倒在地,血雾蛇的感知也与适才一模一样,那么,在自己分神的那个瞬间,感受到的不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神羽将阻隔两人的血雾向回收了一些,透过更轻薄的雾气,清楚地看到躺在地下的的确是公子粲无疑。此刻,这英俊小生除了那张惹人喜爱的脸蛋之外,身上几乎没有几块肉是完好的,整个成了一具血人。
等等……一丝极其微弱的感觉在神羽的体内一闪即没,虽然微小,但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很不愉快的想法。然而正当此时,一个更大的信息瞬间将他的大脑填满,把其他所有的念头都驱逐了出去——
隐龙鞭失效了!
神羽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也许是公子粲的精神力已经到了极限,无力再控制隐龙鞭,又或许他已经厌恶了如此苟延残喘的生存方式,准备来个痛快,又或许……无论如何,这是最好的,光荣地结束这场战斗的方法,即使是诱敌的陷阱,全盛状态下的神羽也有信心能以力破巧。
将力量灌注在昆吾剑上,这柄传世奇剑再次焕发出有如星辰般的璀璨光芒,为了确保一击毙命,神羽使用了绝非对付濒死之人的力量,昆吾剑发出一声龙吟,挟着雷霆之势直贯入地底,轰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来。
这不可能——
预备宣誓胜利的神羽在下个瞬间愣在了当场,因为若不是自己仍紧紧握着昆吾剑的剑柄,也许它就直接跌落到坑里去了。这个坑——不是昆吾剑炸开的,是原本就有!而理应一剑被刺个对穿的公子粲,却在瞬间消失无踪?
突然又难以解释的变故让神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下意识地转头,正看到雪儿空瞪着双眼望着自己的方向,喃喃问道公子粲身在何方。是啊?他人呢?
短暂失神之后,神羽再次仔细扫视着整片战场。公子粲其人狡猾如狐,甚至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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