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遭到了禁锢,可想其骨骸之硬。
衙役绞动木轮子,横木上升,将楚天英的双脚拉直,却再也绞不动了。仿佛横木杠着的是两根铁棒。黄昆嘿然冷笑,缓步上前,握住绞盘,猛然发劲,却听“啪”的一声,横木竟然断了。一衙上下,尽皆目瞪口呆。楚天英却充没事人,仿佛那两条腿,根本不是他的,既不觉得痛,也不值得夸耀。
“骨骸僵硬如铁,这是湘西僵尸门独家绝艺;经胳坚韧如竹,却是少林正宗嫡传金刚童子功。”黄昆喃喃自语,猛然盯着楚天英:“你到底是谁的门下,报出师门,免伤和气。”他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湘西僵尸门,诡异古怪,尸功毒功,并称双绝,江湖中人尽皆敬鬼神而远之。黄昆可不想惹上这样的对头。少林艺传千古,名震华厦,素为武林擎天一柱。只怕寺中二、三流的人物,他铁臂仙猿也对付不了,又岂是惹得的。
楚天英心中念头急转:“听他语气,僵尸门、少林派他都惹不起,要讲和了,我这班房岂非坐不成?不行,得给他壮壮胆。”哈哈一阵狂笑:“什么僵尸门,少林派,都和老子没半点干系。老子就是刀枪不入神州无敌小霸王,天字第一号的强盗头子,你怕不怕吧。”少林金刚门已将楚江龙除名,楚天英说他和少林没半点干系,这话也没错。
黄昆舒了一口气,怒火上升:“既如此,你给我班房里呆着去吧。”铁臂急舒,拿着了楚天英双腕关节,拗到身后。大圣门擒拿手独有一功,黄昆为门中第二高手,功夫自然老到。楚天英暗暗点头:“乖儿子,难怪爹爹夸你,果然有一手。”他与别人不同,是盼着坐牢的,毫不抵抗。
黄昆特别照顾他,给他弄了一副一百八十斤的大铁枷戴,一脚踹入死牢。这枷有个名堂,叫做铁钉铜叶千斤神仙枷。戴这枷的,必是特等的重犯,铁定要杀头的,人死了,讨个吉利,叫成仙,这枷也就叫神仙枷了。死囚牢里的滋味自然不怎么好,脏又臭,楚天英选个干净些的角落,先打个盹。
一觉醒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了。尖起耳朵听听,里外声息俱无,正好动手。楚天英一弹而起,看着脖子上这又厚又重跟他差不多一样高的大枷,突然有点惊慌起来。心想:“万一弄不开怎么办,那可真是自投罗网了,起先没和申老丈打个招呼……”。但随即就想:“打个招呼怎么着,难道跟他说,万一我弄不开牢中的铁枷,陷里面了,你第二天来救我?呸,那多没面子。”想到颜面攸关,那劲腾腾腾就上来了,站个马步,吸一口气,一运劲,全身骨髓噼噼啪啪发出清脆绸密的爆响声。黄昆猜的没错,正是少林正宗嫡传金刚童子功。他一声低吼,尽全身之力,双臂一分,只听啪啪两声响,乖乖,这一百八十斤的一副重枷分做两扇,直飞起来,撞在墙上,复落到地下。在如此静夜里,可算得上惊心动魄了。倒把楚天英吓了一大跳。把黄昆给引出来了,那可是个麻烦。听听全无影响。冲着那枷叶唾了一口,自吹道:“想两头斗红了眼的大蛮牛是何等力量,尚给老子扳翻在地,这小小一面枷就扣得住我?铁臂猿啊铁臂猿,你有眼无珠,活该栽跟斗。”牢门栅木足有它大腿粗,他使发了性,一板两段,这下有反应了,左右几间囚房里,一齐现出一个人影来,牢中灯光昏暗,况且楚天英也不知道闹江蛟长的什么样,左右一看,轻声唤道:“闹江蛟,闹江蛟。”
“半夜三更的,叫丧啊。”声音粗豪,来自右手第三间囚房。楚天英一纵而前,一看乐了。房中一条虬髯大汉,戴着同样一副铁钉铜叶神仙枷,转动不灵,正斜着眼睛看他呢。
“你就是闹江的蛟?”“你是哪家的小娃子,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吵?”他以为楚天英是哪个牢头的小孩。吵了他睡觉,烦着呢。
“放着救命的菩萨在眼前也不知尊重,好,看小爷怎么收拾你。”谁与楚天英打交道,凡是不客气又带了个小字的,天生是他对头。他打定主意,笑嘻嘻道:“我是谁不要紧,我是来给你报信的。”闹江蛟仍是斜着眼看他:“报什么信?”他不信呢。楚天英心道:“我得先给他点甜头尝尝,提起精神来。”故作神秘道:“我告诉你,明天晚上,有人来劫牢,救你呢。”闹江蛟眼光一亮,却不吱声,也不动。“是你兄弟,大头蛟和白面蛟。”这下捅着关键了。闹江蛟一弹而起,不防头重脚轻,扑的跌翻在地。他身子狼亢,加上一、二百斤重的枷叶,砸在地上,那响声真有点惊天动地。楚天英掩住耳朵,啧啧摇头:“惭愧,惭愧。”外面传来牢子的喝骂声:“兀那死囚,不好生睡,作死啊。”闹江蛟爬起来,扑到门边:“小兄弟,这话当真?”“当真。”“太好了。”闹江蛟咧嘴大乐,却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就他们两个?”“还有你三蛟帮其他的兄弟啊。”“没有外人帮忙?”语气甚急。楚天英心中暗暗点头:“有点意思了,看我套他。”装迷糊道:“有这么多人还不够?要外人干什么?”“啊呀。”闹江蛟直跳起来,大转圈子:“这怎么好?”“什么怎么好?有人救你还不好?呆在这里舒服啊?”“小兄弟,你不知道,来不得的啊,可怎么好?”“既如此,我给你捎信,叫他们别来了?”楚天英试探道。“真的?”闹江蛟脸露喜色:“那就太谢谢你了。”“那就没人来救你了呢?要杀头的呢。”闹江蛟脸色一暗,随即漫不在乎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小兄弟,不可怕呢。”看着楚天英:“小兄弟,你给我送信进来,又给我带信出去,我没什么谢你,给你叩三个响头吧。”果然趴下身去。楚天英心道:“这人是条汉子,值得我救,不着急,再逗他玩玩。”伸手扯着他枷叶,闹江蛟便叩不下去,叫道:“对了,忘了件事,好象听说,有外人帮忙呢。”闹江蛟脸露喜色:“是谁?”“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好象听说是铁臂仙猿的师兄。”“太好了。”闹江蛟大喜,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讲义气的人,也是不想死的,明明要死了,却又突然听说活命有望,真把他喜坏了。
“这个傻大个,看把他乐的,待我杀个回马枪。”楚天英蓦地装出一副哭腔:“你先别高兴,我还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呢。”闹江蛟一愣:“什么消息,是不是……他们不来了?”“不是。”“那就好。”他又高兴了。“我听说,明天早晨,要将你斩首呢。”“什么?”好象从云端里,突然一下子摔到地面,这一声惊呼,真让人惊心动魄呢。楚天英忙又掩住耳朵,满脸痛苦的看着闹江蛟:“惭愧,不好意思。”
外面牢子一声骂:“兀那死囚,真想作死呢。”接着是开门声,脚声接近声。
闹江蛟垂头丧气的摆摆手:“小兄弟,你走吧,多谢了。”“我走容易,你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啊?”闹江蛟慢慢转身:“你走,我睡觉。”楚天英偏偏不肯走:“你就不想有人来救你?”闹江蛟叹了口气:“等他们来我脑袋早搬家了。”“没他们,别人就不能救你了?”闹江蛟又叹了口气:“还有谁能救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闹江蛟蓦地转身,随即摇摇头:“别开玩笑了,走吧,走吧。”“你不信我?”“不是我不信你。”闹江蛟指指牢门和脖子上的大枷,道:“这两把锁,你开得开吗?钥匙全在黄昆手里,他会给你?莫非你是他儿子。”“我是他爹。”楚天英这下可气坏了,也算是报应吧。
“闹江蛟,我若救你出去,你怎么说?”楚天英气呼呼的道。闹江蛟看着他,慨然道:“小兄弟,若真能救我出去,那便是闹江蛟重生父母,一切悉听吩咐。”楚天英一点头:“好,我也不要你做别的,只今生今世,你见了我面,先叫三声老大。”
闹江蛟睁大眼睛:“小兄弟……”给楚天英一瞪,慌忙改口:“老大……”楚天英叉着腰:“再叫两声。”闹江蛟果然喜滋滋的连叫两声:“老大,老大。”随的却是一声惊叫:“小心。”原来,那守门的牢子掩过来了。“哪来的小兔崽子。”他一边骂,一边便去抓楚天英的耳朵。
唉,每个人都不把楚天英当一回事,也不知是楚天英的悲哀,还是他们的不幸。
“小你个奶奶。”楚天英头一侧,伸手便抓住了那牢子的腰带,高高举起,往下一砸。得,一句话,这牢子去了半条命。
另一个牢子正奔过来,目睹这一惨景,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回跑,边跑边喊:“劫牢啦,杀人啦。”
“老大……”闹江蛟一脸焦急,他怕黄昆来,希望楚天英快点救他出去,却又想不出楚天英怎么个救他法。正在胡乱猜测,却见楚天英双手各攀一根木栅,一声喊,双木齐断,惊得闹江蛟张开嘴合不拢来。牢门栅木,皆是用整株的杂木削刨而成,坚韧异常。闹江蛟自付也是个有力的,屡次相试,无非蜻蜓撼玉柱,莫想动得分毫。眼前这位老大的手臂尚不及栅木的四分之一,却轻轻松松的一手攀断一根。如果楚天英不是紧接着又露了一手,他真要怀疑这些栅木一夜之间给虫蛀空了。
闹江蛟钻出囚房,一踢牢子:“老大,他身上有钥匙。”楚天英一摇手:“不必。”双手各抓一面枷叶,两面一分,“吱呀”一声,铁闸也似的大枷,竟给他搿开了解。
“老……老……老大……”先前虽已有攀断栅木的底子,闹江蛟的震惊仍然不由自主。结结巴巴的叫得一声,看着楚天英的眼睛里,净是惊讶敬佩,竟不知要说什么了。
楚天英得意的一翘嘴角:“跟我来。”大踏步往外冲,逢着门,一拳一脚,打得稀烂。先前那牢子已唤起同伴,人多胆壮,扑上来,铁尺兜头猛击,楚天英不闪不避,正中脑袋,当的一声响,铁尺弹起尺许来高,楚天英眉头也未皱一下,铁尺叮当落地。那牢子却虎口震裂,呆在那里,做声不得。楚天英不等他反应过来,横抓着他身子,猛砸而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