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拿起了案上的方中戴好,举步向外行去。
杨玉燕望望杨晋的背,轻轻叹一口气。
杨夫人已习惯了丈夫数十年捕头生活,察颜观色,和王、张两位副总捕匆匆而去的行色,已知道丈夫遇上大案子,虽然看见了杨晋匆匆而去,却未多问一言。
杨玉燕道,“娘,女儿记忆之中,很少看到爹这等形色。”
杨夫人道:“是啊,这几年来,应天府在你爹管理之下,很少有重大案件,我也好几年没见他这副愁容了。”
杨夫人摇摇头,道:“燕儿,我一向不问你爹这些事,你个女孩子,更是不能多问了。”
杨玉燕笑一笑,未再开口。且说杨晋离开了宅院,带三分酒意,直向南大街江家绸缎庄。
这是一座很大的商号,七八个店伙计在台面上照顾。
杨晋一脚踏进门,坐在后柜上的账房先生,立时脸色一变,起身迎了上来,低声道:
“杨爷,客房里坐。”
账房先生年约四十七八,瘦长的身材,留着把山羊胡子。
一个年轻的学徒,奉上了两杯昏茗后,悄然而退。
账房先生装了一袋水烟递过去,道:“杨爷,抽袋烟。”
杨晋挥挥手,道:“欠学。”
帐房先生吹起纸媒子,呼噜噜,吸了一大口,才低声说道:“杨爷,你老今个清闲啊!”
杨晋笑一笑,道:“二先生,我想见见当家的。”
账房先生放下水烟袋,抓抓头皮,道,“杨爷,这个,你是知道的,当家的已经闭门谢客,五年没有见过外人了,就是兄弟,也只有年三十才能见他一面,平常日子里,谁也下去打扰他……”
杨晋笑一笑接道:“这个我知道,二先生,咱们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二先生无论如何要帮帮这个忙,想法子,给我通报一声敢情这位管帐的二先生,也是姓杨。
杨二先生道:“杨爷,你容我想想,找个法通知他,今晚上我给你回信,怎么样?”
杨晋脸色一变,道:“一家子啊!(同姓互称),我可是很敬重贵号当家的,我不想动公事,但又非见贵号当家的不可,二先生要是不赏给我这个脸,在下如何向上面交代……”
杨二先生吃了一惊,道:“杨爷,你是说上面追下来的。”
杨晋道:“一家子,我不能解释,总之,事情不小,要是我杨晋能担待,也不敢惊扰到贵当家的,二先生你替我想想看,我交不了差,只有动公事了,那时间,拉破的脸,大家都不好看。”
杨二先生道:“杨爷能不能透露一点内情,当家的可是牵上了什么案子。”
杨晋一拱手,道:“二先生。你包涵,见到当家的,我会说个明白。”
杨二先生站起身子,道:“杨爷既然如此说,兄弟实在作不了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看看当家的怎么一个吩咐。”
杨晋道:“多多有劳。”
杨二先生面色沉重地举步而去。
杨晋端起茶碗,慢慢的喝着茶,等待着。
等了一顿饭工夫,杨二先生才出来,道:“杨爷,劳你久候。”
杨晋道:“当家的怎么说?”
杨二先生道:“当家吩咐下来,请杨爷内厅叙话,恕他没有远迎。”
杨晋道:“当家的很给杨某人面子,二先生带路吧!”
随在杨二身后,穿过了重重庭院,到了一座跨院的门外。
杨二先生带着杨晋进入上房。
只见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身穿蓝绸长衫,坐在厅中一张太师椅上。
杨晋急急一抱拳,道:“未学后进杨晋,给当家的见礼。”
苍髯老音笑一笑道:“不敢当,杨爷,恕我未远迎大驾,请坐下吧!”
杨晋一欠身道:“晚生谢座。”
木案上早已罢好了一碗枣子茶,苍髯老者一面举茶奉客,一面挥手对杨二先生说道:
“你去前面招呼。”
杨二先生应了一声,欠身一礼,悄然退去。
苍髯老者喝了一口茶,笑道:“杨爷,这番驾临寒舍,定然有所指教了。”
杨晋笑一笑,道:“老前辈,不敢当,晚辈这次惊扰大驾,主要的是求老前辈指点迷津。”
苍髯老者哈哈笑道:“恕老朽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你身任应天府总捕头,声势喧赫,要老朽指点迷津,岂不是太过谦虚了吗?”
杨晋道:“晚辈是诚心讨教而来!”
苍髯老者微微一怔,道:“老弟,老朽退隐十余年,未离开寒舍一步,近五年来,更是闭门谢客,虽昔年故友相访,亦遭婉拒不见,杨老弟如是想探问江湖中事,只怕老朽无可奉告了。”
杨晋道:“老前辈昔年威名震江南,想不到你老留居的应天府下,竟有人敢做下血案……”
苍髯老者一挥手,接道:“老弟,我已经退出武林,过去的事,早埋黄泉,别拿大帽子扣我。”
杨晋肃然说道:“这件血案,非比寻常。破不了此案,杨某和一般捕快,都难逃拿审杖逼之苦,住在应天府辖下的武林同道,只怕都很难脱此关系。”
苍髯老者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杨晋道:“胆大妄为的盗匪竟敢奸杀了王爷的宠妃。”
苍髯老者一呆,道:“有这等事?”
杨晋道:“晚辈受令限期破案,但目下仍然是毫无头绪,只好来求老前辈指点指点了。”
苍髯老者沉吟了一阵,道:“按道理,老弟递上一句话,老朽就应该答应,不过,我已退出江湖,不能破例,这一点,还请你杨总捕头多多的替我担待了。”
杨晋微微一笑,道:“大当家,杨晋此番造访,并无心挽请老前辈出山之意……”
苍髯老者道:“那你的意思是……”
杨晋道:“晚辈的意思,希望老前辈能够提供一点线索,只要打听出他是哪一道上的人,追捕人犯的事,自然不敢劳动大驾。”
苍髯老者道:“做为应天府中一位居民,发生这大的事情,老朽本不该袖手,只是老朽已然退出江湖十余年,人未离开过金陵一步,纵有相助之心,却无相助之力。”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当家的,以你的威望,暗中摸摸事情底子,多少总可找出一点线索来,我这里先告辞了,三天后,我再来拜访老前辈听候回音。”
苍髯老者一皱眉,道:“杨总捕,这件事……”
杨晋抱抱拳,打断了苍髯老者的话,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三天之内,老前辈如不想晚辈打扰,就请遣人送封信到府里去,第三天我接不到信,第四天一早晚辈再来。”
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苍髯老者口唇启动但却忍下去未喊出声,望着杨晋的背影发怔。
杨二先生恭候在二门口处,见杨晋行了出来,立时迎上去说道:“总捕头,大当家的说些什么?”
杨晋笑一笑,道:“大当家的说,他愿意帮忙,三天内给我一个回信。”
离开了江家绸缎庄,杨晋直奔向夫子庙。
他当了十几年总捕头,对金陵城中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何处藏龙,何处卧虎,哪里是蛇鼠会集的地方。
这时,夫子庙夜市还早,显得有些凄清。
杨晋放缓了脚步,行到夫子庙左面一块空地上,果然见到一个叫化子,靠在红砖墙上打盹。
轻着脚步走过去,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你醒醒。”
叫化子睁开眼睛,瞄了杨晋一眼,道:“阁下是……”
杨晋道:“我是杨晋,借你朋友的口,给我通报一声,我要见贵帮中金陵分舵舵主。”
叫化子无可奈何地笑一笑,道:“就算我是丐帮中人吧,你总捕头,想也早知道了咱们丐帮中的规矩,从不和官门中人来往。”
杨晋道:“出的麻烦太大,所以在下非得见见贵帮的分舵主不可。”
叫化子皱皱眉头:“杨大人,事情不大好办?”
杨晋道:“怎么说?”
叫化子道:“半年前,也许容易一些,但此刻……”
杨晋接道:“有什么碍难之处?”
叫化子道:“的确是的,杨大人,半年前我们分舵主换了人。”
杨晋道:“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贵帮中人吗?”
叫化子道:“这位新任分舵主,对你们六扇门中人,有一点成见。”
杨晋哦了一声。
叫化子道:“所以,杨大人如是免了,彼此都省些闲气。”
杨晋豪然一笑,道:“朋友,这是件第一重要的事,我非见分舵主不可,他要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叫化子双眉一耸,接道:“怎么?这是威胁……”
杨晋接道:“你听下去,我说完了你再作决定不迟。”
叫化子看杨晋说的神情严肃,火气顿消,缓缓说道:“什么事?”
杨晋道:“有劳你朋友了,记着,我非要见他才可说清楚。”
叫化子道:“我可以原意转达,但他见不见,我不能预先奉告。”
杨晋一挥手,道:“有劳了。”
叫化子站起身来,举步而去。
但不过片刻工夫,人就转了回来。
杨晋一皱眉头,道:“阁下来的好快。”
叫化子笑一笑,道:“本帮分舵主恭候杨大人。”
杨晋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叫化子举步而行。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转入一个小巷之中。
叫化子当先而行,推开了一扇木门进入了一幢矮小的陋室之中。
小小的院落,小小的客房,房里除了一张八仙桌外,只有六张竹椅。
一个四旬上下,身着灰布裤褂,身上打着五个淡蓝补丁的人,端坐在木桌后面。
淡蓝和灰色相差极微,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但杨晋心中明白,那五个淡蓝色的补丁,代表着这人的身份,是一位五绽弟子。
带路叫化子一欠身,道:“应天府杨总捕头驾到。”
灰衣叫化站起身子,道:“贵客,贵客,请坐,请坐。”
杨晋一抱拳,道:“杨晋打扰舵主。”
灰衣叫化淡淡一笑,道:“不敢当,杨大人”
杨晋缓缓说道:“应天府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杨某身受急命,不得不先行奉告各位一声。”
灰衣叫化啊了一声,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杨晋道:“对丐帮,在下有着十分敬重之心,因此,杨某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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