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出来,少年已换上崭新行头,可以随意变化的歌者长袍,继续充当万年打底内衣裤,外套打磨得油光发亮的黑色无袖皮甲,棱形镂空的金属护肩,向他胸腹伸出两对黄铜色的羽翼,将几个脏器要害遮盖。只是吊在两腿间的护裆让雯帝有些不适应,正在努力调整步势,好让它不被夹在胯部。
“少团长,请这边来,团长在船头等你用餐。”说话的这位,正是刚从后方小船调来的光头达斯汀。从现在起,绋龙家的几大公众人物,如管家,珐特,汉特三人,便开始隐居幕后了。至于雯帝,他在艾特威尔兴风作浪的时候,已经有了少团长这个名头,倒无必避讳。
来到船头,阿木葛正笔直站在蝶魅羽身后冲雯帝微笑,只是他那带着疤痕的右眼,怎么看都狰狞可怕。
“果然,有万年打底内衣裤,就一定有万年不变的跟班!”雯帝心头暗侃两句,就着达斯汀拉开的椅子坐了下去。
“一边吃一边聊吧!”蝶魅羽举起手中钢叉,上面一条焦黄的鹅腿在闪闪发亮。
“你还敢再自毁形象一点吗?”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佣兵,不玩贵族那一套。”说完竟连钢叉都扔下了,只接用手上场,她下嘴时还不忘对雯帝挤眉弄眼。
“说得也对!”雯帝也抓起盘中牛排,张口大啃,嘴角流油地说:“还是这样比较自在。”如此做派,让暗自监督的管家,七窍升烟。
“河神航道的事,说来古怪,人族的船,只要满足两个条件,便可安全无忧地在密德斯姆河上行驶,第一条,就是呆在两排石柱之间,第二嘛,行船过程中,不得使用魔法和斗气。”
“然后呢?如果违背会有什么惩罚,结果会主动攻击,还是有诅咒降临?”
蝶魅羽摇头,脸色古怪“都不会,这些石柱什么都不会做。它今天会击飞那条九级的森罗巨鱼,算是此河千百年的第一奇闻了。”
“呃……”没料到又摊上某种怪事的雯帝,果断表示沉默,并暗自祈祷,“千万别围着我八卦,千万别……”
好在蝶魅羽没有就此纠缠,继续说道:“违背条件的船会受到河中魔兽无休止的围攻,直至沉没。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学者根本寻不到原由,毕竟自然神灵大多不通语言,也无信众记录它们生活习性。甚至连这两个条件,都是河上船家慢慢摸索出来的。”
雯帝闻言,大叹:“如此答案真叫人,心生失落啊!”
蝶魁羽却是不信,嘶下一片脆皮咀嚼道:“装,我可是看到你眼中闪过的光亮哦,赶快说说,有何发现?”
“规矩!”少年竖起一根指头,强调了这个词,“或者说条件反射,密德斯姆河神的结界让这条河中的生物形成了条件反射,产生了生活惯性,这比任何强制的约束力都来得可怕。而相对于河中数量众多的魔兽来说,小批量的人族不足为虑,他们只能被动的遵守,谋求平安。”
“嘶~这还不是变相的强者握有发言权嘛!与人族社会没多大不同。”
雯帝摇动指头,表示否定:“人族的强者拥有强权,容易产生私欲而丧失公正。但河中的鱼兽,因为遗传的生活惯性,即单纯的规矩,合众之力,产生强权。可以说,一为已,一为公,是大大的不同。在我看来,这种以大多数生灵为重的东西,可称为道,是规矩,是轨迹,也是基本的命运。打个形象比喻,道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空气,也许你平时不会在意,可一旦离开了它,也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有时候,真想把你脑瓜剖开来看看都装了什么古怪东西,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蝶魅羽停止饕餮似的进餐,用桌布抹去手中油渍,将它们支撑起自己瘦美的下巴,表情严肃:“不过,你表达东西让人听起来很沉重啊,特别是那句命运,好像我们都被无形的线牵着,逃离不掉。”
“怎么会,道可道,非常道。”
这是雯帝第一次在异界宣讲吧!
“道是无常,如果被限定住了,它也就不是道了。像这河神结界,它并没有强制限定任何东西,船照行,鱼照游,它只作为一个规矩的标示物,时刻提醒双方,勿要过界,维持这互利的局面!假如有一天,人类执意破坏或鱼兽陷入饥荒,那就是这个结界告破,重新勘定平衡的时刻。”
“也就说命运是能改变的啦!”
“可你永远无法得知,改变之后,还会不会有如此平坦的航路。”雯帝吸去指尖残留的汁液,打了个饱嗝,以嘉奖早餐的美味,身子靠向椅背,转头盯着前方碧水薄雾:“无常道,这个世界才会充满未知,才可能存在无穷假设,让不同的人变得不同。”
……
躲在船舱中的老管家,从门缝中拿下了记忆水晶,他抚摸着自己的白须,努力理顺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雯帝口中的“道”似乎包涵很广,却又像什么也没提及。
“该让家主看看,我的外孙,他的孙儿,是个多么神奇的小子。”
管家嘀咕着,不料转头时撞到了另一位发呆的汉子——珐特。
“二少爷你就不必了,反正雯帝在你眼中,只可能是转生的恶魔而已。”
……
到了中午,一道架在两矮山间的拱桥,横在了船前,河道在此被人为的拓宽了,一条与桥影重叠的水槽,便是黑炎城的简陋河港。而船只上飘扬的地狱蝶旗帜,令河港陷入骚乱。
“唉呀,那个恶毒的女人又回来了。”
“她不会想继续放火,把整个城都给烧没了吧!”
凭着敏锐的听觉,雯帝很轻易的收集到了反对的民意,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该死的黑蛇,尽往老娘脸上抹黑。”蝶魅羽脸面挂持不住,开声抱怨道。
“你没让人抓到把柄,又怎可能被轻易抹黑,定是做了亏心……”少年话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脑瓜崩,把余音打成了哼哼声。
“老娘烧了自己的驻地,与他们有何关系。”这语气,像勉强从胸膛挤出的废气,底蕴不足啊~
雯帝揉着额头下了船,昂首打量横在头顶的拱桥,金黄带着红色的石材,整块整块地堆叠在一起,粗犷不羁,彼此间没有黏合的痕迹,像单凭互作用力支撑在空中,个别倒吊的石椎,给人摇摇欲坠的不安感。
就这横看竖看绝对残次的东西,竟被告知已使用千年之久,实在匪夷所思。
“噫,那桥边冲我招手的身影有些眼熟啊!”雯帝手作望远镜状,瞄到逆光处一个凸肚的铁皮,“他还冲我招手。呃,他的旁边探出有黑白条纹的大鼠头。是,臭鼬,哦,应该叫臭云兽。”
少年放下手掌,摸着半根毛没有的下巴,做深思状。
跟班阿木葛配合地低头问道:“少团长,用不用……”说着手恶狠狠的划拉过自己的脖子。
“拜托,我们不是黑社会好不好!去叫他下来,我倒要问问,你一路追到这,是何居心啊!柯德·高岗童鞋。”
二二八、随从与约定
雯帝的跟班还来不及传话,柯德·高岗已从石桥上跳了下来。
尼玛呀!
石桥离地面少说有两三百米。
一身盔甲怎么也得四五十斤。
加上那个凸着肚,胖着脸的肉身。
这重量乘引力再除那高度&;%……
算了!雯帝放弃回忆N年前的高中课程,也果断结束了心中咆哮,身子往旁边横挪五米,站定。
“嘭”
随着一声巨响,地面为之一颤,数圈波纹在青色河面荡开,然后疯狂倒灌回新开垦的人型大坑中。
“救他。”雯帝指着深坑向跟班说道。
“不,不劳大人费心了,我……咕噜咕噜,我这就出来。”
看着突然冒出半截身子说话,再飞速下沉,伸手无奈抓天的柯德,雯帝只觉生活充满了喜感。他蹬在坑边,把刚刚出水的钢铁头盔,拍得啪啪作响:
“策划这个出场动作很久了吧!”
这本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怎料,铁皮罐头真是点头回应:“就是这地面太软,后面动作摆不出来了。”
雯帝愣了半刻,才回过神来,佯怒道:“你就不怕把我砸死!”
柯德也愣住了,从他夹在头盔里的懵懂表情来看,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好吧,玩笑时间结束。老实告诉我,你怎会出现在此?”
“当然是为了追随大人你啊!”
“拜托,别用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雯帝双手交在胸前画叉,“前些时候你不是放弃了吗?”
“是大人你命令我回去思考的啊!”柯德把自己捞了起来,挺着个大铁肚委屈的站着,像被主人遗弃的落水肥猫。
“哦,又是什么让你下定了决心?”
“是大人你的身份!强大家族的继承人,拥有领地的世袭贵族。”
此话一出,雯帝身后众人皱起了眉头,快人快语的达斯汀更毫不客气的吐了一口痰,骂道:“势利。”反是雯帝本人,嘴角翘了起来:
“柯德·高岗!”
“属下在。”铁皮罐头单膝跪地,摘下头盔,将胖脸“弹”了出来。
“你可是位神恩骑士,怎能说出如此有失骑士准则之言!”
无论是突然转冷的质问,还是神恩骑士四字,都如惊天乍雷,在跟班心中回荡。在圣堂的颂词中,能得到神灵垂怜的骑士,定是世间有所美德的化身,怜悯弱小,诚实公平,视荣誉为生命!可眼前这位,体态臃肿,满嘴利益关系的家伙,又何德何能配得上神恩二字?
柯德面露委屈:“难道实话实说都有错吗?”
“哈哈,好一个实话实说,能够不加掩饰直视内心欲望,你确实当得诚实二字。”
听了夸奖,大肚骑士脸上笑开了花,可雯帝的心思,就像他名字一样,如风多变,下次开口,再次坚定的拒绝:
“可我不需要一位骑士随从。”
“大人,我可以换一身着装,不然,也只得碍眼的跟着你了。”
“哈哈”雯帝二次发笑,不忘满含深意地盯了柯德一眼,道:“也不知该说你装傻还是真傻!达斯汀,带他下去,换佣兵的行头。”
“啊~少团长,真要带上他?”达斯汀瞪大牛眼,满脸不信。
“叫你去你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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