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擂的那人只怔得一怔,便连人带枪被拦腰斩成两段……
诸女惊呼一声,急急转过身去,漪灵、清荷二人更是“啊”的一声,齐齐扑进了石不语怀中,再不敢回头望上一眼。吴可玄此时恰在棚中陪着清荷,见状大惊,拍着桌子怒喝道:“老典这厮!再三吩咐他手下留情,怎的不听!”
“岂、岂有此理!”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暴喝,远处凉棚之中,那程梁王李执昆已跳起身来,面色铁青的斥道:“典夺旗!你这匹夫!竟敢杀我爱将!”
典夺旗冷笑一声,立着关刀道:“生死有命,刀枪无眼!你那部下不识好歹,自己要撞上刀口来,难道咱家站着让他杀么?”
李执昆微微一怔,旋即大怒,一把扯去身上披风,露出一身精甲,跃上台去,暴喝道:“来!来!来!孤家今日便替吴王兄教训教训你这狗头!”
典夺旗哪会惧怕于他,也不用歇息,当即舞着关刀,如一团青光一般,迎将上去。两人战在一处,闷哼声中,只见干戈交错,鲜血飞溅,双方竟如生死搏斗一般,过得片刻,那李执昆却是占了刚上台的便宜,双鞭抵住关刀,飞起一脚,将对手远远踢飞出去,纵身一跃,一连五六鞭击打下去,只打得典夺旗口吐鲜血,勉强翻身滚下擂台,这才逃过一劫。
许如虎正立在擂台边上,见状大怒,二话不说,抢上台去便是一锤,登时又是一场乱战,这一次,却又轮到李执昆肩中一刀,耷拉着手臂,被部属抢下台去了。下方群豪见状,看得热血沸腾,稍待片刻,自有人相继上台邀战。
好一个许如虎,却不愧是建川成名已久的豪杰,全然不惧,长刀舞得呼啸做声,不消片刻,便将数名攻擂者砍得缺肢断臂,滚下台去……
石不语面露不忍之色,转头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吴可玄,冷笑道:“贤侄,你调教的好部将,得胜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取人性命!”
吴可玄做声不得,过了半晌,方才一拍桌子,沉声恨道:“许如虎这厮,坏我大事!如此一来,我与各路诸侯结下深仇,日后还如何联手!”
正说着话,却听得一声大喝,台下又跳上一人来,石不语定睛望去,登时大惊,叫苦不迭道:“岂、岂有此理!大哥何时溜出去的?”
原来,方才群豪都在注目石台,却无人留意身旁的情境。程行烈早已忍耐了许久,当下眼珠一转,偷偷溜了出去,此时便乘机跳上台去。
秦、徐等人听得石不语叫苦,齐齐注目望去,登时大惊之色。如今局面已然失控,行烈又是位人来疯的发狂者,此时上台,只怕两人中定有一人殒命当场。王伯当反应最快,一跃而起,便朝擂台奔去,去哪里来得及,行烈早已抡动大斧与许如虎战在一处。不消数个回合,他斧柄一勾,早已许如虎拌倒在地,大斧高举,迎面便劈了下去……
石不语惊呼一声,正要大喝“斧下留人”,却见咬金忽的收住斧势,转而飞起一脚,将许如虎踢下台下,高声笑道:“痛快!痛快!还有哪位强些的,尽管上台来!”
之前,他挥斧下劈之时,滨海群豪皆是面色大变,此时见他收手,登时大喜,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忽悠悠的落了下去。
罗琼以手拍额,庆幸道:“运气!运气!这莽夫今日终于开了窍……”
徐世绩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是开窍,是那明心符的功劳才对!”
石不语闻言,摊在椅上,长长出了口气,双手合十拜道:“幸好如此!多亏了青兰小姐!”
听他说出青兰二字,莫愁登时轻哼一声,颇有醋意。只是此时,台下却又有一将跃上台来,通罢姓名,与行烈战在一处。行烈哪里惧他,不消数合,照样飞起一脚,将对手踢了下去。如此这般,一连斗罢四五场,方被信阳王张衍部下的申公义甩出飞刀,扎中左臂,无奈认输。
虽然如此,行烈却也丝毫不恼,随手包扎了伤口,拖拉着长斧,一路叮当叮当的行了回来,还未进棚,笑声便已远远传来:“痛快!痛快!咱家几年没有这么过瘾了!”
石不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把将他扯过,叮嘱漪灵为他治疗,一面喝道:“大哥,从今日起,三月之内,不许你吃肉喝酒!”
行烈闻言一怔,笑声嘎然而止,惨呼道:“天哪!三个月……二弟,大哥我错了,换个惩罚可好?”
“没得商量!”石不语怒喝道,顿了顿,却又不由自主的笑道:“不过,话来又说回来,那明心符倒是颇有用处。嘿嘿,秦老大,你可要拿一张去用用……咦?秦老大?”
单知雄指了指远处擂台,满面羡慕之情,摇头叹息道:“老秦抢先一步,上台去了……唉,咱家也手痒得很啊!”
石不语一怔,定睛望去,果见台上那与申公义战在一处的,不是秦暮,更是何人,当下不由顿足道:“就这么上前厮杀,不带张明心符去么?”
徐世绩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老秦最是沉稳不过,他若是失控,便没人……”
这话还未说完,徐世绩已目瞪口呆,愕然无语。只见那申公义诈败奔逃,忽的飞出一刀偷袭,秦暮虽然及时闪避,却仍被擦破面皮。或许正是如此,方才还被赞为沉稳的某人,忽的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一锏将那申公义击下马来,另一锏高高举起,便欲落下……
“不可!”众人大呼一声,却哪里传得过去。好在此时,秦暮似是一怔,那申公义趁势一个翻身,滚下了台去,这才逃得性命。
石不语抹了一把冷汗,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道:“日他娘的!这擂台之争果然惨烈,我现下算是明白,为何小说里每逢这种场景都要死几个人了……”
说话之间,早有新对手跃上台来,秦暮双锏齐舞,刷刷声中,一个时辰不到,连拜六七员战将,看得众人又是喝彩又是烦恼。喝彩的是,秦暮武艺果然了得,打得四面诸侯面面相觑;烦恼的是,随着战况的激烈,一向沉稳的秦暮,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下手之间,未免重了许多,一连将三位对手击得吐血而归……
“不妥啊不妥!”石不语观望一阵,皱起眉头道,“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人命!”
“我去将窦世充唤来,让他想法压压气氛!”徐世绩苦笑一声,行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顿足道,“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不需杨广出手,我们这里便拼得七七八八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借你的镜子用用
徐世绩去了片刻,仍未回来,台上的战局,却已起了大变化。石不语等人正在提心吊胆时,那位苏阳王沈达麾下却又有一光头大汉跃上台去,这大汉身形庞大之极,乃是步行,立在地下,还几乎与骑马之人一般高矮。
秦暮却不是他的对手,与他战了数个回合,被他舞起铁棍,将双锏击飞出去,余力未消,人也一个踉跄,跌下马来,翻出擂台之外,败阵而回。
滨海群豪见状,又是失望又是庆幸,急忙抢上前去,将他扶回棚中。秦琼满面怒气,坐于木椅上喘息片刻,直压得桌面咯吱直响,过了许久,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沉声道:“兄弟们,秦某方才失态了……”
石不语愕然无语,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苦笑道:“秦老大,熟赢倒也罢了,怎么你会如此火暴?你可知道,方才那几人不是闪得快,险些就要被你……”
秦琼抚着短须,又是惭愧又是迷惑道:“我也不知怎的,一上台便……”
“逝兄弟!”在旁的罗琼忽的伸出手来,“你那明心符拿一张来,我去收拾残局!”
石不语一怔,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来,轻轻搭住他的肩膀道:“多加小心!保命要紧,至于什么盟主之位……”
罗琼微微一笑,点点头,提起银枪,出棚去了。说来也巧,他前脚才离开,徐世绩已领急急奔入。窦世充跟在他身后,不住抱拳道:“抱歉!我方才有些私事,离开得远了些。”
石不语微微皱眉道:“窦王兄,今日的比试有些乱了……你看,是否先行中断一下为好?”
“中断?”窦世充深觉愕然,沉吟半晌方才应道,“这恐怕不太……再者,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石不语摇头道:“你先坐下,我们一起想个理由出来。总之,这场比试若再继续下去,杨广便要给你颁发勋章了。”
两人正在对视之际,忽听得远处齐声呐喊,却是新上台的罗琼枪如游龙,须臾之间,已将那霸占了擂台许久的光头大汉挑下马去。那汉子性情残暴之极,方才守擂期间,手下夺了三四条性命,各路诸侯早已怨气满腹,见得罗琼为他们出气,当即齐齐喝起彩来。
窦世充见状,微微笑道:“逝兄弟,怕是不需中断了,这里数百豪杰,更有哪个是罗兄弟的对手?”
石不语瞟了他一眼,却未答言,不过心中也隐隐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若按罗琼的手段来看,夺取盟主之位决无问题,再加上有明心符的功效在,也不会伤及人命,可谓一举两得。
此时,或许是因了之前拼杀太过惨烈的缘故,各路诸侯所率的豪杰,也已折损大半,上台邀战者开始变得稀稀落落,不过,手下工夫却越发了得,一个胜过一个。罗琼全然不惧,一人一马驰于台上,如同坐庄一般,一个时辰之内,连挑九员骁将,直杀得群雄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见得一时无人应战,罗琼便坐在擂台边上歇息,等待半个时辰的期限到来,闲来无事,他却又旧疾发作,从怀中掏出那面圆镜,对镜修饰起容貌来。群豪见状,登时哗然大笑,一时之间,倒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全场都变得活泼起来。
笑声之中,忽见一匹劣马而出,慢悠悠的小跑,几乎是一步一步踱上台来的。群雄一见之下,愕然片刻,再度轰然大笑起来,喧闹更胜先前。不为别的,只为这马上那人,身形极其高大魁梧,身下那马,却又偏偏瘦弱的如同毛驴一般,几乎被他压得不见了,更希奇的是,这瘦马屁股后面竟是光秃秃的,那条马尾居然不翼而飞。如此场景,叫人怎能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