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云,便蓦然思念起那小贼万里晴阳般的笑容来。
分别时可没想到,原来这样快就要再见了。如今,他们一行人已然安全抵达了吗?宿先生的伤势好些了没有?红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担忧疑问在她心中乱哄哄的纠结不下,然而隐约的,却也有一丝安慰缓缓落定——她想终于,终于有了一件事情可以狠狠地推她一把,将她推向那神秘莫测的魍魉山庄去了。那个地方,初出家门时的目的所在,原来阴错阳差之后,自己终归是逃不掉的。(此段落曾在前章出现,现在搬家至此,略有改动。)
出神良久之后,夜色渐深,琉璃杯子装回木匣,熄了灯,碧落和衣躺在了床上。
的确是有些累的,但是她并不想睡。门外有人呼吸不止,她听也听得烦了——这是谁破了窗纸一再窥探她来着?碧落心想嫣如姐姐的手下怎么好没规矩。但是再转念,她心中一跳:是了,一定是霓云斋中有人认出我来。密林当中那一场干戈方过,旁人堤防谨慎些那也是对的,嫣如姐姐他们待我虽好,却也难以让手下疑心尽消……样说来,倒也不怪他们。想到此处,释然,碧落静静翻了个身。
然在此时,她听到嫣如的声音隔着门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怎么着,睡了吗?”
碧落一愣之后随即欣喜:姐姐事情讲完了,要来和我说说话吗?刚要回答“还没”,却蓦地有一个女子压低了嗓子的声音将她生生堵了回去——“蓝主子您轻些,这才刚刚睡下,怕是不稳。”
只听嫣如“哼”的一声冷笑:“那怎么会,咱们迷香又不是胭脂水粉、摆设用的,她既合上眼睛,一个对时之内可就别指望醒过来。好了,段叔叔等着回复呢,我们先过去。”那女子低低地应了一声,二人脚步逐渐走远,片刻便已消失。
屋内,被子蒙住下颌,黑暗中碧落一双大眼缮了福僖裁涣税氲闼狻K乃嫡馐窃趺椿厥拢棵韵悖课裁矗挎倘缃憬阒牢沂遣换嵛疚锴秩诺模垂室饫凑庋怠牛馐歉冶ㄐ爬戳恕?墒蔷烤钩隽耸裁词虑椋撬妹韵愫ξ摇疃嘁晌试谒耐芬簧粒搪渥鹕恚淘テ蹋站醯眯氲萌タ纯淳烤埂?
房间处在二楼,碧落将窗推开一线,院落中,嫣如与一妇人提着灯笼正匆匆穿过,她们身影转过院中一排排大染缸,眼见望西厢而去。待灯笼光晕完全不见了,碧落将院中一扫,提口气,轻轻盈盈地纵身而下。落在地上时,她也不知遮掩,左右看看无人,穿花蝴蝶般便向嫣如二人踪迹而去。
眼见前方一间屋中灯火通明时,碧落调匀了内息,几无声响,缓缓立在了窗侧。屋里头,嫣如声音正淡然传来——
“……睡下了,段叔叔预备什么时候带她上路?”
一男子沉哑严厉的声音道:“就这么带走太悬了些,难保地面儿上没有土地老怪的眼线。这么着,你们给她装扮装扮……小嫣若,我看你是不乐意得很啊。怎么,你跟这妖女讲交情吗?”
碧落心中一沉,在窗外瞥撇嘴道:看来这妖女说的又是我了……不知这人要带我去哪里?
嫣若声音果然不满,哼道:“讲不讲交情是我的事,可她既来到霓云斋就是我们客人,段叔叔你横出来就要带人走,这说得过去吗?再者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们邀碧落姊姊来的?这事我们可没跟旁人说去,你这消息,得的倒快!”他言外之意,显然是责怪这姓段的男子在霓云斋内安插眼线之类的,对他们姐弟全无信任。
见他如此说来,嫣如接口道:“段叔叔,你别见怪,嫣若是气不过到手的功劳平白被你们白旗门拿走罢了。其实我们姐弟把这女孩子邀到身边,为的也就是用她去跟笑阎罗交换红蝶姐姐,您既然来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交给您带回去也是一样。嫣若,不许再使小性子,都是为了五色缸,有什么好争?”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弟弟说的了。
碧落立在窗外愕然无语,嫣如口气太真,她有一刻简直动摇了,几乎转身便要逃离,此后永永远远的再也不来与这对姐妹相见。但是片刻之后她心绪平定下来,醒悟到嫣如有此一言,全是为了稳住那姓段男子用的,那男子是什么白旗门的人物,知晓了自己在此,便要擒了回去,用以威胁魍魉山庄,让他们放出红蝶小姐的。此刻碧落心中突突乱跳,手心几乎被自己掐出血来,一时半会也来不及弄明白自己是哪里被人家看中了,竟有用作人质的资本?她将气息放得尽量缓尽量长,生怕被屋中那人发觉,但心里又隐隐浮出一个念头——自己与他们五色缸无怨无仇,纵然真被擒住,能顺顺当当换回红蝶小姐似乎也不错,还省得自己一路辛苦去岳阳询问了呢……
正想到这里,那男子声音再度响起:“此计虽然不错,我只怕魍魉山庄那小鬼头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空理这妖女的事情吗?”
嫣如似乎略一犹豫,道:“看这动向,七星会和鬼庄多半会有一场血拼,咱们若要救人,需得赶在这两败俱伤的局面之前,否则……难保红蝶姐姐周全。”
那姓段男子叹道:“这回,罗家若肯出面那是最好了,咱们……”说到这里一顿,想是觉着此言太堕自家威风,便哼然一声找补道:“不错,得尽快去办。我看他鬼庄是没多少日子可以威风了,那小鬼头竟敢杀了杨堂主,踩到霍老大鼻子上去,七星会这回……”
此言一出,碧落陡然抽了口冷气,后半句话是什么全听不见了,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轰然震道:他说什么!?杀了七星会堂主的人,是、是……
微然一动而已,屋中那人竟已有了知觉,他暴呵一声:“谁!?”跟着一掌寻声劈到。薄薄一扇窗子登时被他气劲掀了开来,碧落惊骇当中不及多想,身子向后一倒,足下踢出,奇。сom书借在窗下的一蹬之力瞬间退开丈许。
那姓段的是个长脸汉子,此刻手臂跟将出来,一抓之下扑了个空,眼见黑暗中正是碧落衣袂展动的身影,他怒气顶起,回身呵道:“嫣如,怎么回事!?”
屋门霍地打开,嫣如身影一掠而出,来到碧落面前不由分说,挥掌便往她肩头击落。碧落心中慌乱,但觉着无论如何不能跟嫣如姐姐动武,手臂一隔,抽身便要跃开。而足尖刚刚点地便感背心一股劲风袭到,她百忙之下已不及折身,只得手在腰间一晃,抖开五尺云龙,风鸣电闪般向后扫去。
背后那姓段的男子颇有身手,仓促之下抹肩闪过锁链来势,手中银光一晃,单刀已然出鞘。嫣如身飞如燕,拔起身来便有两掌拍到,男子抢上夹攻,刀势沉重,刚猛异常。
=奇=碧落银链展开,各人眼前只见一片云雪翻滚,嫣如与那男子退退进进间各寻破口,而这丫头轻灵纵跃,链风严密,一时片刻竟无破绽。只是此刻她心中惶然不定,她不知嫣如是如何想法,这番与自己相搏,看她用的竟是真力——难道说旁人在侧,掺假便会被其发觉吗?如此说来,自己要怎么办……碧落到此已然无限懊恼:方才睡房内,嫣如姐姐既来报信,便定是要我悄无声息的走了便是,可那时我不明白,非要跟来看个究竟,现在被人发觉了,要怎么脱身才是?
=书=此刻院中吵嚷,早有十几个护院、伙计冲了出来,眼看嫣如和那姓段男子与人相斗,纷纷提着兵器呼喝而上。不必说,霓云斋内均是五色缸中人物,这般群起而攻,碧落纵然身负萧茗真传绝艺,却也难以招架。
=网=眼看局面如此,她毕竟女孩家家,难免怯意,心神一分,登时让姓段的那人逞了个破绽,钢刀削下,直望她手臂而来。碧落大骇,长链走势疾转,“哗啦”一下缠上钢刀,跟着一顿一扯,那人对这寸巧力道猝不及防,险些兵刃便要脱手。
却在此时,嫣如欺身上来,一掌向碧落胸口急速拍到。碧落再无闲暇,满眼错愕之中只得拼着口真气受她一击。转眼间,掌风落到,碧落为了卸些力道身子向后跌去。然而这一掌软软绵绵,仿佛只是一推,碧落后退两步,心中登时宽了,欣喜之下脱口便要问一声:“姐姐,你要我怎么办?”
幸而这话她是没说出来的。三人打斗中,嫣若一直立在门口,两手拢入宽大袖中,默视无言。此刻,碧落退到他身前几步,眼见一阵放松,他见机稳准,袖风一扬,蓦然间烟云兜头而来,碧落霎时看不清了东西。
她眼中一迷,随即胸肺间仿佛吸了一把沙子,好生难受,止不住附下身来连连咳嗽。便在这时,她听到嫣若细如蚊蝇般的声音响起在自己耳侧——“晕晕晕,晕得像些!”
一愣之后,碧落恍然,不及多想,她借着方才松心之势脚下一软,真就跌倒在了地上。四周,纵然颜如、那姓段男子和十几帮中纷纷掩着口鼻凝神注视,然黑暗当中看不分明,也全然看不出她乃是伪装。片刻之后,嫣若华衣翩然,来到碧落身侧出手一探,随即擎着丝得意仰脸儿笑道:“段叔叔,怎么样,这功劳还是要算给我的吧?”
那姓段男子额上已然见汗,心说魍魉山庄这小小妖女倒是难对付得很!此刻见嫣若如此小孩心眼,嘿嘿笑道:“那有什么说的,老段本也没想跟你两个娃娃争功。只不过……”他眼中疑惑,转向嫣如道:“不是说卧房中点了安神香,已经睡下了吗?这丫头难道不怕迷药?”
嫣如方才一番打斗,除了最后一掌之外也具是真力相拼,一来是怕身边这位叔叔看出自己作假,二来嘛,也的确想试试这小妹子伸手如何。到了此刻微微气喘,已是颇有些佩服的,听得段某人如此说来,她早有准备,横眼一指碧落,道:“不怕迷药,那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安神香……倒是我疏忽了,此药饮茶可解,这姑娘爱茶爱得很,多半是不知觉间解去了吧。”说着歉然道“段叔叔,是嫣如不小心,险些让她逃了,幸而有您在此坐镇呢。”看脸色,当真是十分懊悔来着。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