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内侧水汽氤氲,后知后觉的玄墨乐呵呵地玩起了出浴前的保留游戏。她聚敛内力,屏气凝神,气由丹田而起,由内力推至双手之上,相合的手掌内很快便吸起一道水柱,双掌按小周天的方向运气推转,水越攒越多,由气息匀磨出一个水球,站在屏风边的方直看呆了。玄墨微微眯起猫眼,把球越推越大,澡盆内的水位也急速降下,等球几欲大过玄墨合抱之围,玄墨轻喝一声,再次运气借力,把球推至头顶,以单指顶住。“天女散球!”玄墨闭目,用指上的内力把球轻轻向上一推一戳,水球便在玄墨正上方炸开,散出的水当头浇下,水势之大之快,连一旁的方直也避闪不及,一并有幸也溅了个湿透。玄墨咯咯一笑,手脚并用地往澡盆外爬,与方直对上了眼。
这一身水提醒了方直此行的目的,他随手扯来一块布,野蛮地把玄墨捆个结实,单手把玄墨拎到主屋,一言不发地抬手照着玄墨的屁股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狂揍。玄墨知道东窗事发了,屁股虽然火辣辣的疼,但心虚的玄墨此时别无他法,只能绷紧了屁股咬牙硬撑着。天杀的,不就随便唱了句熊掌大又狠么,这么快就应验了?!玄墨暗暗发誓,日后再也不唱这种倒霉的歌了,不,为防不测,管他什么歌都不唱了!有句俗语说得好,说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但到了玄墨这儿,这句俗语似乎得反过来说:唱了什么歌就该死地上了什么山!
历史重演,玄墨的屁股又成了开花馒头,玄墨的犟脾气上来了,心里恨恨道:也不嫌手疼!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看我阿爹怎么收你的骨头!想到这里突然屁股也不疼了,眼珠子一转,撤去真气,咬紧牙关任由方直大掌落下,然后……
方直打着打着只觉手下本来紧绷的屁股绵软了许多,接下来劈下去一掌就不好意思使劲了,事儿来的蹊跷,方直低头用眼角一瞥,竟看到玄墨的小黄毛脑袋耷拉了,方直有种不好的感觉,一把把玄墨提起来抱在怀里,狂拍玄墨的脸,大喊:“方玄墨你别吓我啊,我警告你哼,你睁眼!听见我说话了没?睁眼!不许睡过去!”方直慌大了,用手指生生扒开玄墨的眼,无果,顿时方直的心如一团乱麻,三下五除二把玄墨平放到床上,玄墨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屁股疼得根本沾不了床边,可为了逃命顺便惩罚方直,玄墨还是以顽强的毅力强忍住了。
“快!小舒子,找个大夫来,快去!”方直急哇哇地吼道,“等等,先别声张!”方直现在只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就在玄墨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个和气的老者来把了把她的脉。
“王世伯,我就轻轻打了她两下吗,怎会这样?”方直委屈地告状。轻轻?玄墨只想翻白眼。
“呵呵,小孩子家调皮是正常的,贤侄呀——呵呵,来,随我来——”和蔼的老头出去了,也不知他在门外与方直说了什么,玄墨只觉自己的希望的曙光在流失,黑暗在向她狞笑。
不一会儿,玄墨听见方直进来了,在床边坐下,还轻轻地把自己翻过身去。玄墨舒了口气,许是好心老头儿给开了些药膏。上药喽,玄墨喜滋滋地等着,慵懒地放松……“啪!”死-没-良-心的方直!他,他竟打在自己屁股上最红肿的地方!玄墨欲哭无泪——
方直也不多说什么,淡淡地吩咐:“自己起来穿好衣服,去把《女论语》抄上两边。”玄墨扭曲着五官,艰难地甩着屁股领命而去。歌中唱到的都领教了,但玄墨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件事好像不会那么简单地了结。
难得,方直这回没亲自监督,玄墨轻车熟路地取来两支狼毫,沾饱了墨,并握双笔,嘴里念念有词:“感谢苍天、感激大地、感谢我的父汗母妃——幸好是两遍。”一旁砚墨的弄玉看呆了,不由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妙笔生花么?”
玄墨很认真地停笔更正:“错,这叫双管齐下。”要知道,这招是玄墨专门为了应罚而练出来的。
如玄墨所料,交了罚写后,方直并没算完,不恼不怒地继续吩咐:“去前院跪着,何时梅小姐的气儿消了,何时准你起身。”
玄墨吃惊地瞪着方直,先不论这是个多么艰巨的体力活,只说当着所有进进出出的生人熟人的面跪在前院,玄墨里里外外所有的真面假面都能一遭丢光。玄墨滴溜圆的猫眼中依次扑闪过吃惊、乞求、失望、绝望,而方直却全然不做理会,半晌才冷冷地开口,竟是说:“看够了就去跪着吧。”玄墨垂下羽毛团扇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懊恼地踢踢踏踏地蹭去前院。
前院中央,一个小蒲团规规矩矩地摆在那儿,玄墨低头想了想,权衡了一下,决定把脸丢在府里多些,于是面朝前厅,背向大门,跪了下去,脸还不忘紧紧地埋进胸前。
可也奇了,去上早朝的方枭和方拓不知怎的,都视玄墨如透明人一样,连上前“慰问”的意思都没有,那就更别提求情了,看来方直一准是打好了招呼。而且,府中做事儿不得不路过前院的下人们,也都远远地避开了玄墨。就这样,玄墨一直孤零零地跪在院中央,一整天了,玄墨觉得特别乏,左右瞅瞅四下无人,偷偷地跪坐下去,没承想却碰到了屁股上的伤,当下疼得呲牙咧嘴,不得不又直起了身子。玄墨这才意识到方直这次使的手腕有多狡诈、多阴险、多卑鄙、多折磨人,原来打屁股仅仅算是罚跪的“前揍”,再次哀叹连连,直叹到玉兔东升西坠,又是一夜过去了。玄墨的肚子里擂得山响,膝下的方砖似乎变成一块块酱豆腐,干裂的嘴唇边淌下一串清澈的小溪,许久,意识有些涣散的玄墨才费劲地抬手抹去因垂涎青砖而流出的口水。
就在玄墨努力克制着自己啃青砖的欲望时,听背后的府门响了,然后是管家方信欣喜的声音:“梅公子,您可是来了,哟,这位公子是——”
“方管家,直在家么?我带客人来见他。”梅逸温润如玉的声音此刻在玄墨耳中,就像桂花酒酿小圆子粥一般。
“在,在,小公子在书房——呃,梅公子,别走长廊了,长廊给树一遮也不透个光,多憋屈的慌!您走前厅吧,叫人舒坦!”见梅逸一脚已经踏上了直通方直别院的侧廊,方信恨不得上前拉他一把,眼角瞥了一眼仍跪在前院的玄墨,咬咬牙就口不择言、牵强附会地胡说了一通。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走侧廊去方直那儿是又近又凉快,放着这样的廊子不走,而顶着个大太阳绕个远却能让人舒坦?梅逸放缓脚步,疑惑地问方信:“方管家,您是不是想暗示我些什么?”
方信回想起方直的死命令,情不自禁地抹了把汗,赔笑道:“没……梅公子误会了——呃,倒是今儿个黄历上说,走正路消灾,今天!”方信急中生智。
梅逸干脆停下步子,挑眉笑道:“方管家的意思是,本公子走得是‘歪道’?抑或是方管家算定本人今儿个有灾?”
方信一听这越扯越远了,望了一眼梅逸那藏软剑的笑,不由愁眉苦脸地心叹:是我家小小姐有灾啊!
梅逸身边的那个公子打进门起就饶有兴趣地四处留意赏景,他的视线巡猎了一圈后,就穿越树丛粘在前院中跪着的玄墨身上。眼见梅逸对方信有头无尾的“哑谜”就是不理会,他微微一笑,用扇子指指前院提点道:“方管家,照你这么说,那前院跪着的小女子可是在消灾?”
梅逸闻言顺着他的扇子定睛一瞧,心头一紧,沉声问道:“她跪了多久了?”
方信哭丧着脸不住抽搭:“梅公子,就等您来了,小小姐滴水未进,已经被罚在这儿一天一宿了!”梅逸抑不住骂出了声:“方直你混蛋!”边骂边疾步奔到玄墨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抄进玄墨腋下,把玄墨报了起来。
由于跪得时间太久,玄墨的腿因麻木而定了型,就算是被梅逸抱着,小腿也依然垂直于大腿向屁股后支愣着。把方信心疼得直抽气:“哎呦呦,小小姐的腿可不能就这么一直别曲这吧?”
玄墨伏在梅逸怀里反应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救星来了!心中长久的思念也喜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青酱豆腐呵……”一连呼了几遍,搞得梅逸和那男子哭笑不得。
梅逸先把玄墨送回房中安顿好,转身就闯进方直的书房。
男人都是贱骨头
“直,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么?”梅逸不作任何表情地问道。
“逸,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已是亡羊补牢,但我是真心地想给你们做些弥补。”方直倒是一脸坦诚。
“满意?!我满意得很呐!最好玄儿成功地饿晕在前院里,或是把腿跪瘸了,等皇上和穆赛汗怪罪下来,那我就更满意了!”梅逸冷嘲热讽一番后,又接着问道:“直,且问你,陆子明的画你如何获得?”
方直一愣,没想到他转到这个问题上来了,神色有些不自然,陪笑道:“逸,反正我不偷不抢,你问这个做甚?噢,贺礼是被玄儿糟蹋了,你放心,我会尽早加倍补偿的!”
梅逸突然促狭一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直,对朋友你也这样。”随后轻轻双手击掌,随他一同前来的那名陌生男子从书房外面信步踱了进来,从从容容地在梅逸身旁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颇为潇洒地甩开黑绢洒金扇,笑问:“方兄,别来无恙呀?”
方直一见来人,俊脸瞬间就呈现菜色,有气无力地指着梅逸道:“逸,你,你,你小人。挖兄弟的墙角。”
原来,来人正是画圣陆子明。
梅逸与陆子明相视抚掌大笑,笑罢,梅逸摇头轻叹:“直,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子明兄他可是主动找上我的,至于画的事儿,你不给咱们一个解释么?”
方直无法,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原来,不久前,方直正苦于贺礼之事无处下手,无意中探听到陆子明的一个怪癖:他酷爱画美人,只要人足够美,美到能激发他作画的热情和灵感,他便会以此人为题材随性发挥,若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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