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战承嶪陡然抬头逼视谢铮。
“皇父打算给他们指谁我不知道,但是你——”谢铮顿了一下,注意到战承嶪的脸已然冷了许多。
谢铮打了个冷战,硬着头皮道:“承嶪,我就怕你会这样,皇父也真是,指谁不好,偏偏——”
“就直说给我指的谁就成!”战承嶪贸然打断了他,抓着扶手的手背上爆出了根根青筋。
谢铮一愣,叹了口气轻吐俩字儿:“三妹。”
战承嶪一敛眸子,勃然起身,丢下一句“知道了。”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谢铮冷声轻喝。
“臣,接旨便是。”已走到门口的战承嶪停下脚步,却并没回头,仰天闭目长叹,心中却冷笑一声做好了盘算。
“承嶪,”正要发作的谢铮见他这样,却也联想到他心里的苦,无力地叹了口气,“皇父欠嶪王叔叔的我补偿不了,但我谢铮决然不能再欠下你的!今晚,只是想你委屈接受,配合我演场戏!”谢铮语速很快地在他身后辩白着。
战承嶪有些不解,狐疑地转回身子。
“承嶪,或许你并不知道,三妹她,涉嫌谋害安东藩王世子一案,证据确凿,已是罪不容诛,本该早早办她,怎奈皇父心有不忍,总是给她遮着掩着,并从中百般阻挠。他年岁大了,有些事即便是不糊涂他也会装糊涂,可我不能因他一时糊涂,而叫老藩王一直饱受丧子的煎熬,只有彻查此案,才有可能找到世子的下落。承嶪,再帮我一回,今晚你只需假意接旨便可,我一定赶在礼成之前还你自由身,并尽全力助你抱得美人归!”
战承嶪又恢复了冷静,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晃即逝,扫了一眼谢铮道:“臣说臣不接旨了么?而且,皇上知道臣想抱何许美人归了么?倒先把大话讲在前头。”
谢铮自嘲地笑笑,知道他这就算是答应了,暗中松了口气。须臾间,只见谢铮的眸子中精光一转,接着就佯做严肃地端出皇帝的架子来说:“美人之事暂且放放,战爱卿,可否先给朕解释一下,卿服下解毒丸之后,接连数月闭门谢客,就连朕和方直梅逸都通通不见,这是怎么回事?”
“臣需静养。”战承嶪坦然简答。
“哦,静养。”谢铮一脸恍然大悟,稍停片刻又道,“看来韩世同真是活腻歪了,小小金陵府尹竟敢欺君!头先儿竟荒唐地给皇父上折子说什么他在金陵城里把你给得罪了云云。爱卿,我就说嘛,明明你在静养,那金陵又怎会凭空冒出一个你来?!”
战承嶪正欲开口,谢铮连连摆手抢白道:“欸,可别给我说是有人冒充你哈,韩世同可说了,那人手持‘战’字玉佩!”
战承嶪被噎,顿了好半天才警觉地看着谢铮问道:“皇上何意?”
谢铮笑了,笑得很是纯净,道:“承嶪,‘凌书玉’再度现世,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某人心中的仇恨已然放下了?”
战承嶪哑然。
谢铮敛住笑容淡淡地说:“承嶪,放下吧,放下你好受,也好叫皇父好过些。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每天父亲用膳时,他都会多备一套碗筷,是给嶪王叔叔的。父亲当年是想用缓兵之计救出叔叔,哪承想叔叔性子急烈,竟先去了。承嶪,你完全可以不信,毕竟谢家欠你们的已经还不上了。”
战承嶪低头不语。
谢铮睇眼瞧瞧他,转而拍着他的肩诡异地笑道:“罢了,不提这个了,反正不耽误咱俩亲上亲就成!”
“嗯?”战承嶪纳闷地抬起头。
“呵呵,”谢铮一脸狎昵之色地搂着战承嶪的肩膀道,“别告诉我,凌书玉还想拥我小姨子之外的美人儿入怀,嗯?”
难得战承嶪也有气急的时候,稍稍提高嗓门抱怨道:“皇兄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瞧着战承嶪不打自招了,奸奸的笑在谢铮的俊脸上蔓延开来,他朝战承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皱眉道:“很好,终于又肯叫我一声皇兄了,看来小丫头本事不小!……你放心,我力挺你娶她!不过我这几天一直在苦恼,你说小姨子一过你的门儿,咱们这几大家子之间的称呼不就乱套了么?!先说咱俩,你叫我皇兄也成,跟着小姨子叫皇姐夫也成——连襟嘛不是?!可恶的是,咱得叫吉布那小子一声哥!咱俩比他大好不好?!不成!我怎么也得塞个妹子给他,我娶他妹子,她娶我妹子,两下扯平!”想到这儿,谢铮竟孩子般地笑出了声儿。
战承嶪白了他一眼,徐徐道:“是很好,可皇兄想过没有,最棘手的呢?怎么说伦理上方直这个‘舅舅’也在那儿摆着来!敢问皇兄可曾叫得出口?”
“我敢叫他也得敢应!”谢铮一脸的忿忿和郁闷。
“我看皇兄还是知足吧,他小子不敢应你,倒是有一百个胆儿应我!想起方直算计我做他外甥女婿时露出的那白眼狼一般的笑,我就忍不住地想暴揍他一顿!”
“所以,你就‘化身’凌书玉,绕过方直,瞒天过海自力更生地去勾引拐骗我那纯情的小姨子?!”谢铮了然地大笑。
“别用恁难听的词儿好不好,方直当初硬要把她塞给我时,我就知道决不能领他这份‘情’,他那点子心眼,光用脚趾头我就能数过来!反正玄儿早晚也是我的,逗她玩玩,教她点男女之情,倒也有利于增进我们的感情。”战承嶪理所当然地正色回了一句。
“一家子活宝。”谢铮甩甩头,憋笑憋得胸闷,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对了,你别那么得意,别以为镇国侯府一家人看好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宁安侯为他儿子骆修,跟皇父要小姨子都要了好几回了。而且,梅逸也总奇怪地找各种借口推延皇父的指婚。书儿告诉我,小姨子今年冬月初六才及笄,想来梅逸也是想拖到那时候,好讨得小姨子……”
战承嶪突然忿忿道:“皇兄,给你一搅合,我倒成了贪慕虚荣的负心汉了,大汗和方姐姐那边……”
谢铮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信誓旦旦道:“欸,咱老丈人那边不打好招呼,我怎么敢叫你蹚这浑水!不过说正经的,你小子可得抢在他们面前把小姨子的芳心抓牢,实在不行,就先斩后奏,霸王硬上弓先要了人再说!”说到后面,谢铮一双眸子兴奋地直放贼光。
战承嶪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身子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热。谢铮睇眼一瞧,用手背拍拍战承嶪的胸,诡异地笑道:“弟弟,哥哥今晚推你一把如何,成与不成可都全看你的本事了哈!……书儿说,小姨子笨点儿,要不要哥哥再为你备点儿秘制的高级的能立竿见影的……呃……催情香什么的?保你——”
还没燃起催情香,战承嶪的浑身上下就已然烧得厉害,差点冒青烟,本是太阳色的皮肤上迅速泛出赤红,责怪地瞪了一眼谢铮,止住了他无尽的“遐思”。谢铮干笑两声,闪回到御案后面,心虚道:“算我没说,算我没说哈!”战承嶪被他几句话勾得越发坐不住了,起身就要退下。谢铮却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拦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可警告你哈,打现在起我给你一年时间,把她调教好,哪怕是人前会装装样儿都成!教不好我就换人!……前儿个她在宫里头才呆了半天,就把我那两个皇儿带成了野猴儿,这叫什么事儿呀!……害我接连两个晚上连书儿的毛儿都没捞着沾!”
望着谢铮吃瘪的模样儿,战承嶪愣是忍住了没去打击他:方直“调”了她四年了都没成效,我一年能把她调成什么样儿?!不过,作为前车之鉴,战承嶪倒是越发地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孩子,还是迟些再生吧!
夜幕初降,整个太和殿前灯火通明,映亮了一方天空。赴宴众人陆陆续续地提前入座,恭候太上皇、皇上和皇后的到来。玄墨四下看看,见自己上首挨着吉布,下首挨着方直,马上喜不自禁地想:真好!今晚可以吃到三份奶豆腐!三份芙蓉虾球!三份杏仁酪!要知道,这些可是今晚她“勉为其难地”来赴宴的唯三动力!想到这儿,玄墨竟然独乐乐地笑出了声儿,笑得身边的方直和吉布向她投来莫名的目光。玄墨立马噤声儿,赶紧端起茶盏佯装吹茶貌,吹了好半天,方直和吉布也跟着盯了好半天,玄墨都快把腮帮子吹破了。
待她眼风左右一斜,确定方直和吉布探寻的视线都撤回去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倒着盏中的茶。仰头抬盏的时候,玄墨敏锐地觉察到哪有不对劲,当下放缓了咽茶的速度,借着茶盏作掩护,机敏的小桃花四下一转——当她那俩桃花往正中一对,当下嘴里那口茶就连带着茶叶渣一并喷回了茶盏里,还反溅了她一脸——谁他二大爷的安排的坐席,叫战什么坐自己的正对面!且不论跟他那深沉的木脸一冲,天晓得皇家极品奶豆腐到了嘴里会变成什么味儿。更要紧的是,自打玄墨被战承嶪放出来后,她就病了,而且可怜的玄墨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倒底哪里出了毛病,典型症状就是: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口舌干燥、心跳加快、浑身燥热、皮肤瘙痒……这不,现在这些症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听到玄墨闷闷地“噗”了一声,方直以为玄墨呛着了,便赶紧掉过脸来关心她。一偏脸,却撞见玄墨腮边挂着大滴的晶莹的“泪”珠,正不断地滚滚滑落,方直不知何故惹玄墨“伤心”至此,赶忙凑过身子,刚要把玄墨揽在怀里安慰一番,视线却在玄墨鼻尖上顶着的那片可笑的茶叶上停滞了一下,当下伸出去的长臂就僵在那里,嘴角由不得人地抽搐了一下。方直再一凝神,发现兔子正郁闷至极、五官扭曲地死盯着正前方某处。方直顺着她的目光沿路找去,便瞧见了正颔首闷声独自饮酒的战承嶪。
方直肚子里一搅合,便搅出一包坏水儿,于是坏坏一笑,“呼——”地使劲往玄墨耳朵里吹了口气,玄墨身子陡然一筛,惊噱噱地掉过头来,脸皮儿剧烈的抽动宣告了她受到了惊吓。方直忍着笑伸过手去,狠狠夹了一下玄墨的小鼻子,顺带着把那片茶叶夹了下来。玄墨捂着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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