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宝与蔡金凤面面相对,本是行纵谨慎潜行至此,何来的贵客登门造访?
蔡金凤脸色一沉斥喝道:
“哪来的什么贵客?竟然敢打扰我们议事,凭你的人脉,难道挡不了吗?真是荒唐!”
朱石在外头急得跳脚,脱口道:
“是荆州太守胡隆,亲自陪同参谋长胡惟庸与一名富家小姐,并带一名年长的护卫连袂私下造访,这可是‘朱家台’的天大面子,属下确实阻挡不了!”
一提到胡惟庸这个名字,确使蔡金凤及张心宝双双一默,感觉出乎意外事不寻常。
张心宝立即起身推开房门道:
“瞒者瞒不识,识者不能瞒,对方既然找上门来,必有原故,只有先行见个面再说!”
朱石神色紧张抹了额头一把汗水,阿谀作揖道:
“还是张总镖头识大体……”
话声未落,庭院转角处传来了一名女子急促地呼叫声道:
“张公子,您在哪里?听说您遇险平安无事……害得这几天妾身寝食难安,望穿秋水盼着您呢……”
张心宝一听到这特别的女子莺咛嗲声,心中的不安便舒缓了下来,原来竟是江南第—名妓——饶曲柔。
蔡金凤听过饶曲柔曾在江南“拙政园”对张心宝死缠烂打表示爱意,今日突来造访应该不是坏事吧?
蔡金凤刻下不能失礼就跨出门槛,只看见一身珠光宝器艳丽照人的饶曲柔,有若乳燕投林,飞身依偎着张心宝撒娇扭捏,让其一脸红通直至脖颈,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如二楞子伫立当场。
一位年约四十来岁儒生,满脸容光焕发,眼若鹰隼,五髯美胡飘逸,风度翩翩,步履稳健地走在前方,后面一名年纪较轻的读书人,则态度恭谨,如伺夫子般步步弯腰跟随其右侧。
另一名年纪较长者却十分醒目,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蓝色儒袍,双手负背踱行,举止态度孤标傲世,步伐虽慢,竟如踩踏云间飘忽漫步,从其太阳穴鼓隆、双眼明亮如炬看来,肯定是位高手中的高手。
在三个大男人面前,饶曲柔依然故我地对张心宝大献殷勤,叫其脸色不红也难!
怎料,蔡金凤见了那位傲世不群的年长老者,竟然吓得浑身颤抖,连忙奔前匐匍跪倒在其面前,螓首不敢仰视,惊颤颤恭声道:
“徒孙蔡金凤!拜见师公蓝于东老神仙……不知您仙驾降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她故意大声请安,这么道出了老者身份,却吓得朱石脸色惨白,整个人瘫跪地面,原来此人竟是首领“殁虚童子”无天半藏的师父!
人的名,树的影!
东瀛武林中人人尊敬的老神仙“东离散人”蓝于东霍然来临,真是叫人吓破了胆,若非蔡金凤点破其身份,还以为是个孤傲不群的老学究呢?
蓝于东一拂衣袖,便将跪地的蔡金凤如羽毛般轻易地提扶而起,吓得她于一旁乖乖站着,好像生死任其操控般,不敢吭声一句。
张心宝也惊吓出一身冷汗,此人不是帮助东瀛“南朝”的罪魁祸首,也是雄霸一方陈友谅的神仙供奉吗?为何会跟胡惟庸走在一块?
真是诡谲多变的群雄争霸乱世局势!
张心宝虽然震惊莫名,仍不会纷乱失智扰其判断能力,如果饶曲柔代表“财神”
沈万山,胡惟庸代表朱元璋红头巾军团,两股庞然官商势力之结合,对聪明而有兴趣仕任于宦海的武林中人来说,任谁都肯予以效命。
蓝于东的野心可真不小!如此脚踏两条船,制造矛盾、自抬身价的厉害人物,绝对不可小觑!张心宝心里这么想着。
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蓝于东,既然抛头露面出现于荆州地界,可见东瀛“南北朝之乱”
将要落幕,并且中原世局也会有相当大的变化。
张心宝想到了这一点,不知蔡金凤是否也能发觉到,她依附的“北朝”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胡惟庸对张心宝率先作揖,表示好感道:
“张总镖头几天前没来赴约,有‘高人’跟纵发现你竟遇险坠崖,想不到如今居然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
胡惟庸轻描淡写,不点出张心宝死中求活化作魔胎茧之事,而话中的高人,能够不被“三元道尊”灵阳子发现,真不知高到什么境界?却显出他这个人颇富心机,善于谋略。
张心宝抱着赧然的表情作揖回礼道:
“胡先生,欲交给您的竹筒密卷,竟让我给遗失了,真不知向您如何交待……”
胡惟庸抚髯,谦和微笑道;
“张总镖头身处那般九死一生的险恶环境,老夫怎会见怪?况且密卷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张心宝再度回礼称谢,转向蓝于东以晚辈礼抱英雄拳问候道:
“老前辈神仙散人之名威震东瀛,晚辈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睹仙风道骨,实属三生有幸!”
蓝于东双眼如炬燃炽不怒而威,具足一派宗师风范,一拂衣袖表示见面礼,以欣赏其人的微笑道:
“读书人就是会讲话,难怪饶曲柔姑娘尽说你的好话,而你若不是个人物,无天半藏也不会委予重任。你与胡大人多亲近,以后有无穷的好处。你们先闲聊一下,老夫带蔡金凤入书房交待要事。”
饶曲柔对张心宝挨得更紧,好像一对恩爱的小俩口。
蓝于东瞅了蔡金凤一下,便率先进了书房,她一脸惶恐百般不安的样子,悄悄跟随进内掩门而隐,
胡惟庸趁机介绍荆州太守胡隆与张心宝认识,当下才知道胡隆竟是其侄子,大家一起闲聊,互相仰慕才华,谈笑风生极为融洽。
饶曲柔见张郎为胡惟庸十分赏识,更是得意的不得了,将来若谋个一官半职,岂不垂手可得?
片刻之后。
蔡金凤开门出来,显得一脸黯然失色,却态度恭敬垂手站在门口,而蓝于东却一脸满意地走出来,只见他右手举着一只小小的红色书卷,递给了胡惟庸得意笑呵呵道:
“胡大人!这就是东瀛‘伊贺派’忍者的‘红榜忍者’名单密卷,以后蔡金凤便是自家人了。”
张心宝闻言为之色变,但细思一下,也只能暗叹时不于人,蔡金凤唯有交出“红榜忍者”
密卷以求自保,要不然被杀岂不白死了。
胡隆捂嘴轻咳一声暗示道:
“饶姑娘,请你暂时松一松手……好让张公子与伯父商讨要事……”
饶曲柔闻语一脸飞红,藉机整理张心宝的衣襟掩饰,却举止轻挑捏其脸颊兴奋道:
“张郎,此番前来是奉‘财神’义父之命,陪奴家走一趟北方,取得那件‘天魔琴’做为他老人家的生日礼物。”
张心宝点头表示知道了,对着蔡金凤道:
“蔡姑娘,以后你何去何从?”
蔡金凤强打起精神,浅然一笑道:
“不论‘南北朝之乱’结局如何,妾身毕竟是东瀛人,理该活着才能照顾在中原落地生根的‘伊贺’忍者后代,使之不致灭绝,一切行动就由师公来安排。”
这番义正严辞的话,使身为忍者后代的朱石心生惭愧而面红耳赤,只有垂下头来不敢仰视蔡金凤。
张心宝没料到会有这种结局,剑眉深锁问道:
“蔡姑娘既然如此决定,那么‘宝信镖局’还需要营业吗?咱们先前商议的计划岂不白费?”
蔡金凤一脸无奈,螓首低垂真不知如何回答。
蓝于东仰首轻蔑“哼!”地一声,便一甩衣袖大刺剌替其回答道:
“张心宝你若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是‘财神’沈万山集资入伙,由饶曲柔姑娘大力推荐,非要你担当总镖头之职不可,就光凭你跟徒儿无天半藏学习几手‘勿体流’刀法,哪够资格承担如此要职!”
这般讽刺言语及蔑视的态度,好像在告诉大家,张心宝的武功是由东瀛忍者所启蒙,而且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光凭外表长得俊挺去诱惑和巴结饶曲柔,方能凭裙带关系去讨好“财神”沈万山的吮廍舐痔之辈。
张心宝毕竟年轻气盛,哪经得如此被人看成草头木脚不中用之辈?剑眉一挑,怒发冲冠,一拍腰间墨黑古拙的天狼宝剑道:
“晚辈不才!愿对蓝前辈讨教几招!晚辈绝不用东瀛忍者的武功,也更不会留恋总镖头之职!”
蓝于东怒气勃然,随之纵声哈哈大笑,声音响彻云霄,故意显示无俦内力,确实惊人。
他一瞅其腰间宝剑,双眼诡异光芒忽暴即敛,神色一沉道:
“好个后生晚辈竟敢单挑老夫?老夫若是与你动手,岂不落个欺人之丑名?你还不配!
但凭你这份勇气,老夫倒是要叫人来称一称你的斤两,除了会用武士刀外,还懂得什么三脚猫的跛脚剑法!”
他一副盛气凌人态度,噘嘴笑得阴森又道:
“真田广泽!你出来会一会这位少年英雄!”
语音方落。
于庭院峻岩假山背后,无声无息旋出一名身穿东瀛浪人宽袍服装的中年人,其草鞋一跺地面,大展双袖就发现各绣有六枚白铜钱标志十分醒目,身法有如一头大鹏展翅飞纵而起,一掠丈余扑跪在蓝于东的跟前,就像崇拜神仙般恭敬肃然。
东瀛浪人额头双掌贴及地面道:
“师公有何差遣?徒孙万死不辞。”
蓝于东慈颜微笑道:
“刚才张心宝对老夫的挑战,你听见了吗?”
真田广泽此刻方抬起头来,双眼如鹰隼残暴一闪,脸如盘岩十分冷酷,下气怡声问道:
“让徒孙杀了他!以惩其口出狂言之罪!”
这么一说,好像张心宝是死定了!让整个庭院气氛充满肃杀霜严。
蓝于东傲然拂袖,一股气流将他旋托而起道:
“他可是江南‘财神’沈万山未来的东床快婿,在江南可是家喻户晓的少年英雄,号称‘不死剑’,你只要杀杀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气焰即可。命你在三招内取胜,要不然自请家法谢罪!”
胡惟庸伯侄俩,好像极想看这出精采的武打,便远远地退开一旁,而蔡金凤及朱石认出了真田广泽,神色惊骇莫名,心中忐忑不安十分着急。
饶曲柔惊慌脱口道:
“蓝前辈,刀剑无眼可会伤了人命!奴家代张郎向您在此赔个不是……就别要他们比武了……”
话声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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