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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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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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那里的分明是个男性,冯瑶环是个男人!

池玉亭的突然闯入令秦海青回过味来,她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一把甩掉抹胸,向冯瑶环脸上一掌击去!池玉亭看得真切,急忙上前去格,秦海青恼羞成怒,手被池玉亭抓住动弹不得,便抬脚向冯瑶环踢去。池玉亭要拉已来不及,索性一把将她拦腰抱住,连拖带夹地将乱挣的秦大小姐拉出门去。把秦小姐拖到案前,将菜刀塞到她手中,温和一笑:“我来照顾他,你做饭。”也不管秦海青什么反应,抬脚进了内屋就把门关上了。

许年听见内屋一阵喧哗,接着见池玉亭闯进去将秦海青拖了出来自己进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秦海青拿着菜刀发了一阵呆,突然红着脸狠狠地拿刀剁起了萝卜,嘴里骂道:“兀那个大骗子,居然姐姐妹妹地哄着我叫了这许多时候!”剁了几刀,忽然抬起头冲窗外叫道:“要看进来看就是,鬼鬼祟祟地在那里看什么!”话音未落,手中菜刀已飞出,正扎在许年头边的窗棂上,刀把微微发颤,很是让许年吃了一惊。

许年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这女孩子颇有些小性子,就算我在外面看一看,也不必用这法子罢?许年也不多言,索性绕到屋前,推门走了进去。秦海青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走入,拔回菜刀,依旧埋头切萝卜,先切片,再切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秦大小姐想起昨日夜间牵着“冯瑶环”的手,轻言细语唤他“妹妹”的事儿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想把个男人当作了闺房女友,以前就说过不少女儿家的话题,这次见了面更是拉手相庆,亲热得很,自己一个清白的大家闺秀,竟被骗得犯了大忌,实在是委屈。这个且不说,若不是把他当个柔弱女子保护,自己何以被许年用剑倒腾一下,险些摔个大筋斗?现在想起来,实在是亏大了。心中恨恨,手上用劲,将案板切得铿铿作响。

许年在屋中坐了一阵,自觉无趣,眼角从窗口瞟出,见村头有一挂酒幡处,便踱出门去,往那酒店沽来二两酒,捎带一包花生米,依旧回来,坐在窗边,洒过一杯祭酒后,自顾自地小酌等着。

约过了半个时辰,满屋飘散饭菜香味,秦海青已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将饭做好。这时,内屋的门被推开了,池玉亭扶着“冯瑶环”走了出来。“冯瑶环”见秦海青立在窗前发呆,推开池玉亭搀他的手,几步上前,哭着跪倒在秦海青面前,口中唤道:“青姐姐,对不起!对不起!”秦海青侧过身不受他的拜,冷冷地说:“谁是你的姐姐,乖乖说清楚你究竟是谁,我的拳头可认不得什么弟弟妹妹。”“冯瑶环”不住叩头:“青姐姐,我原名崔元,是冯瑶环小姐的未婚夫,蒙冯伯父抚养多年,实在是不得已才扮做女装,并不是刻意要骗姐姐。”

许年往嘴里送花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转过头很仔细地打量这个自称“崔元”的男子。池玉亭见了,微微笑了笑,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许年便也点点头回个礼,将花生米送到口中,继续冷眼旁观。秦海青微一抬臂,崔元只觉一股大力将他托了起来。“我受不起你的拜,你也别哄我。若你是崔元,当年冯府交出的男童尸首又是谁的?据称崔公子眉心有一红痣,交出的童尸正有此痣,而你没有。若你不是冯瑶环,那冯府小姐又到哪里去了?”崔元还未开口已是泪如雨下:“众人只知崔元有红痣,却不知瑶环小姐也是红痣当眉的,小姐……小姐已替我故去,我的红痣已着点痣高手点去了。”秦海青听了此话,楞了一楞。池玉亭上前拔开崔元额发,果然看见崔元两眉之间隐约有一个小小的疤痕,便冲秦海青点点头。“痣可点去,男女之身又怎么能换呢?”崔元大哭:“可怜小姐身首异处,交的是小姐的头颅,身子是冯伯父令冯安连夜去外面,寻一户刚丧子的穷人家重金买来的尸身……”

闻听此言,屋中几人脸色全都变了,秦海青怒目圆睁,骂道:“亏你们还是知书达理之人,怎可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你的命固然贵重,冯小姐的命就不贵了吗?”崔元哽咽道:“青姐姐切莫冤枉了冯伯父,我自知罪孽深重,累得冯府家破人亡,但冯伯父决非对儿女无情无义之人,小姐是自尽的啊!”一时间,屋中只剩下崔元的抽泣之声。

沉寂了许久,“嘎嘣!”传来一声脆响,那是许年在就着花生米吃酒。秦海青皱了皱眉,扭头看,见许年眼望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个阴阴的家伙,总是有点怪怪的。

“别哭了,你把当年的事说一说。”池玉亭将崔元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劝道。崔元虽说已换上池玉亭的男装,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是女儿味十足,只看得屋中人浑身上下不舒坦,只见他抹了一把眼泪,说出一段往事来。“当年我与母亲失散,只身逃到冯府,冯大人将我收留,王公公着人来追,冯伯父不愿将我交出,又怕因此遭到灭门之祸,独锁房中十分忧愁。冯小姐长我三年,时年十岁,年纪虽小,性情却甚是聪惠刚烈,知事情原委后,手捧长剑去见冯伯父,叩头道:‘养女无用,不能效缇萦为父解忧,不如不要此身,拿我头去换崔公子的命吧,父亲只要再找一个人的身子就可以了。’言罢以剑刎项,竟自割下自己头来。伯母那时正来寻伯父商量,见小姐自刎,心痛失性,从此也便疯了,长年不言不语,只是关在房中流泪。伯父肝肠欲断,抱小姐尸身痛哭半夜,终于无力回天,只好依小姐的计策,派冯安寻来一男童尸首,厚葬他的头,把他的身子与小姐的头颅一并交了。可怜小姐,只能以木头葬下。因小姐头颅与买来的尸身有些不同,王公公一直有些怀疑,伯父猜想府中有他派来的监视者,便一边传出话去,说伯母是见崔元自尽受到刺激而失性,一边令我消磨一切男儿本性,改扮冯小姐。一来不负小姐换命之情,抚养我长大,保崔家香烟,二来只盼伯母认小姐未死,终有一日清醒过来。这十年来,崔元遵训只把自己当做瑶环小姐,也已渐渐忘记本是个男身,只愿代小姐侍奉二老至终,不料冯家今日却遭此横祸……我怎对得起小姐的在天之灵啊……”

屋中一阵沉默,许久,秦海青开腔道:“你这番话听起来有理,但却有些不通。若要将头颅自割下来颇要有些手劲,就是我现在将剑交与你你也未必做得出,想那冯小姐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会有这样的本事?”崔元道:“青姐姐不知,冯小姐取来的是祖上传下的宝器,名曰‘秋叶’,此剑削铁如泥,世间罕有。”秦海青问道:“这把剑现在哪里?”崔元回答:“王公公说是要看证物,将此剑掳走,后来王公公府上被抄,此物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秦海青道:“这样的解释随口可编,如何证明呢?”崔元皱眉想了想,无奈何答道:“我没有办法证明,不过‘秋叶’与众不同,若是青姐姐日后见着了就会明白我说的不是谎话。”“怎样个不同?”“听冯伯父说,‘秋叶’刃薄如叶,剑身柔软,可以弯成圆形绕在腰间。”

听了此话,池玉亭楞了一楞,“你且等等。”他说,走入房中,将那缴来的利器拿了出来,只将手轻轻一扳,剑身便弯了过去。“‘秋叶’比这把剑如何?”适才秦海青和池玉亭手持此剑出出入入,崔元从晕迷中醒来,一时只为眼前的事情着急,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它,这时定睛看去,只见此剑剑光柔和凄冷,剑刃薄利,一看便知是宝物。崔元试探地问:“可否让我细看?”池玉亭将剑交到他的手上。崔元仔仔细细地接过来打量,忽然脸色大变,将长剑放在桌上,纳头便拜。

“你伤了身子,不要这样折腾。”池玉亭将崔元搀了起来,劝道。崔元悲愤不已:“这正是‘秋叶’,小姐血泪凝于其上,我怎么能不拜啊!”“怎么就知道是‘秋叶’?”“剑身有字,那便是标记。”池玉亭将长剑拿起,仔细看去,果然在剑根发现四个蝇头大小的篆字“西风秋叶”。“也太巧了吧?老头儿你这剑哪来的?”秦海青问道。池玉亭将剑再交于秦海青细看,一边说道:“从三个被买凶的杀手处得来,此物不知怎的流落到了民间。”

秦海青将长剑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再回头看看崔元,叹了口气,不再发难。“吃饭罢,也到中午了。”秦海青将长剑放到一边,走到桌边去添了三碗米饭起来。“许公公,你要不要在这儿吃?”她扭头问许年。

“不吃。”许年望着窗外的眼光收了回来,“我有一事不明。”崔元向许年施了个礼,“请问。”许年冷冷地打量了崔元一眼,问道:“冯小姐被你顶替,面貌突然大变,府中的家人难道就没人察觉?若说是将府中家人全部换过未免不近情理。”秦海青将饭碗塞到崔元手中,接口道:“这个事儿我倒是听说过一点。瑶环自幼身子弱,原本就是终日锁在闺房中难得出来,十年前听说夫人因病被送回老家疗养,小姐也随母亲回乡,自然是不与府中人见面,三年后冯大人迁任曹州,才将母女俩从乡下接回身边,此时这里的家人已全换过。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呢?”崔元点头:“正是,冯伯父当夜便找了一个点痣高手,多给他钱财,偷偷为我点痣,称伯母因见血光受惊过度得了重病,需找清静地方休养,瑶环小姐要跟去服侍,第二日一早即送我们回乡,未与府中人照面,随行的几个老家人留在乡下,如今也是死的死,散的散了。临走之时,冯伯父因怕此时出行引人怀疑,还千叮万嘱叫我无论何时不可现出男儿相来,若有人问,只管让他们看。果然王公公生疑,半路派人追查,但因见我眉间无痣未疑心我是崔元,又见伯母果然病重也就放了我们,只是我们一直未敢掉以轻心,在乡间三年深入简出,除了伯父时时派冯安来看望,自己是从不上京见人的。”秦海青微微颌首:“是以三年后我一开始认识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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