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母亲学过艺的女儿冷清秋用“夺魂散”毒杀了逍遥子,并且伪造其遗言,废掉原本的掌门弟子——长徒蔺长春,改立自己为掌门弟子。
所幸,他们父女的阴谋被蔺长春识破,于是联合门下其他弟子声讨他们的弑师之罪。冷伯坚死在蔺长春掌下,冷清秋则企图逃跑,最终在被追捕的过程中坠崖身亡,没过多久,冷伯坚的妻子也在惊吓与悲痛的双重折磨下一病不起,随着他们一家人的死,无极门至宝《易天心经》就此下落不明。
对无极门所有的弟子来说,《易天心经》的失踪是个无可挽回的损失,但在这一事件中,受到打击最大的却非蔺宇涵莫属。因为这场未遂阴谋的始作俑者冷伯坚父女,不仅仅是他的师叔和师妹,更是他的未来岳父和未婚妻!
冷清秋是他有生以来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曾经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不料到头来,外表看似清纯可人的她却被证实是个欺师灭祖,阴险狠毒的卑鄙小人。她亲近他只是为了套取《易天心经》的秘密,没想到蔺长春严守门规,对儿子也绝口不提关于《易天心经》的只字片语,他们父女发现此路不通,这才选择了铤而走险。
她的所作所为伤透了蔺宇涵的心。绝望之下,他愤而出手,亲自追捕企图逃跑的冷清秋,最终把她逼下了悬崖。
事后,他滴水未进、不言不动地在崖边呆立了整整一夜,随后就狂奔下山,一头钻进酒馆,醉生梦死了大半个月。回山的时候,鬓发凌乱,满脸胡茬的他险些让众同门认不出来。
所幸,他倒并未如父亲和师叔伯们所担心的那样就此意志消沉,一蹶不振,反而在略事休整之后,一改以往与世无争的作风,雷厉风行地投入江湖事务,在帮助父亲结交盟友、铲除邪恶,整顿武林秩序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然而,他的儿女情长却从此消失无踪,由一池春水变成了一座冰山。虽然他条件优越,失了未婚妻后,对他暗送秋波的女子络绎不绝,可无论本门师妹也好,别派佳丽也罢,他一概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为了让试图替他另谋姻缘的父亲和那些倾慕于他的女子死心,他在自己的兵器上铸上了“慧剑”二字,自号“斩情公子”,并且对外大肆宣扬自己是如何亲手杀死未婚妻的,把对他有意的女人统统给吓跑了,也由此赢得了江湖中人对他“慧剑斩情丝,铁面判生死”的两句评语。
作为一个父亲,蔺长春对儿子的期望也无非就是“成家立业”四个字。“立业”这方面是无须他操心了,至于“成家”……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方神圣才有本事来融化这座坚不可摧的“冰山”了。
想到这里,蔺长春苦笑着摇摇头,意兴阑珊地踱回了书桌之前。
* * * * *
夕阳下,蔺宇涵坐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林间,神情专注地用刻刀雕琢着手里的一块木头。木屑纷飞中,原本形状不规则的木块渐渐显出了人体之形——体态婀娜、曲线玲珑的少女体形。
他的思绪随着手中的刻刀驰骋飞舞,往事如浮云般从他眼前掠过:
一样灿烂的桃林里,一样和煦的阳光下,一个明眸皓齿的蓝衣少女与他并肩而座,亲热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师妹!”他温柔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干吗老叫我师妹?讨厌!”少女娇嗔地捶了他一下。
“那叫什么?”他怔了怔,“从小到大,我不都是这样叫你的吗?”
“和其他师兄妹之间的称呼没一点区别,真没劲!”她噘起了嘴。
他了然地笑了:“那……以后我叫你‘秋妹’,好吗?”
她的腮边浮起了两朵红云,低垂螓首轻声道:“那我以后……就叫你‘涵哥哥’了!”捋了捋秀发,她认真地补充道,“记住,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称呼。除了我们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以这样称呼我们的!”
“好,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称呼!”他欣然道,“我是你一个人的‘涵哥哥’,你也是我一个人的‘秋妹’,我们就这样约定了,约定一辈子!”
斩情公子(三)
她娇羞地偎进了他怀里,两颗悸动的心渐渐靠近,柔情蜜意洋溢在花海之间……
“秋妹!”他摩挲着手中尚未完全成型的雕像,冰冷的面庞上竟浮起了一丝温柔的微笑。
忽然,阳光消失了,花海也不见了,他的头顶是黑沉沉的夜空,面前是怪石嶙峋的悬崖,少女手握一把断剑,鬓发凌乱,满面泪痕,一身血污地站在崖边,目眦欲裂地对他咆哮着:“我恨你,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吼罢,她转身一跃,如一片落叶般向深不见底的山崖间飘坠了下去。
“秋妹!”他扑倒在崖边,双手徒劳地前伸着,“啊——”
他的手一抖,刻刀重重地从手指上划了过去。
“嘶!”猝然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见殷红的鲜血从自己手指上的伤口中丝丝濡出,在雕像上染出了一抹红印。
他深深地抿了抿唇,眼前无端地有些朦胧。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地把刻刀和木块收进怀里,回身取过靠在树上的剑,铮然拔剑出鞘,在林间挥洒舞动起来。
他的剑势时如雷霆万钧,时如风摆柳枝,时如行云流水,时如飞星闪电,强劲的剑气刮落了枝头的桃花,把他笼罩在一片缤纷的落英之中。
片刻后,他身形骤起,提剑横劈,剑刃从他面前的一簇落花间扫过,那些花顿时从当中裂开,分作了两半飘然坠地。
“好剑法!”林间霍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喝彩声,随即又语气一转,叹道,“只是这辣手摧花,会不会太杀风景了点?”
蔺宇涵施施然收剑而立,向声音来处微一躬身道:“五师叔,您怎么来了?”此时的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被他称作“五师叔”的是个四十不到,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逍遥子的五徒弟姚枫。逍遥子当年共收五徒,其中三、四两徒因病早逝,二徒冷伯坚因谋害逍遥子而被蔺长春诛杀,如今他们这一辈的无极门弟子仅剩他与蔺长春二人了。
从林间漫步而出,姚枫走到蔺宇涵面前淡淡一笑道:“你爹找你,要你立刻回去!”
“五师叔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蔺宇涵微微眯起了眼眸。
“今天是她的生辰,对吧?”姚枫若有所思地看着师侄,“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她!”
“是忘不了恨她!”蔺宇涵冷冷地更正。
姚枫摇头一笑,不再与他争辩。
“走吧!”
蔺宇涵把剑插回鞘中,转身就走,姚枫轻叹一声,随后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桃林深处。
* * * * *
书房内,蔺长春父子神情专注地听着姚枫汇报着此次下山得到的消息。
“最近,江湖上新出了一个神秘的教派,他们的人行踪诡异,具体的来路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日前插手摆平了几桩江湖纷争,实力似乎颇为不弱……”
“这个教派叫什么名字?”蔺长春问道。
姚枫皱眉想了想道:“好像……叫什么‘飘尘仙宫’。”
“飘尘仙宫?”一直沉默不语的蔺宇涵突然插言,“这个门派本来是在西域一带活动的,何时迁移到了中原?”
“涵儿,你听说过飘尘仙宫?”蔺长春赞赏而期待地看着儿子。
“听江湖上的朋友提过几句,但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蔺宇涵淡然道。
“那……他们行事如何,是正是邪?”蔺长春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姚枫。
蔺宇涵摇摇头表示他不清楚,姚枫则接话道:“从此次探得的情况来看,他们替人平息纠纷,也收留一些无家可归之人,行径倒也不坏。只是神神秘秘的,叫人搞不清他们到底意图为何。”
“嗯!”蔺长春沉思着道,“你们看,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次,姚枫没有说话,和蔺长春一起把目光投向蔺宇涵。
蔺宇涵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唇角微扬了一下,目注父亲道:“忙着拉拢他们,倒显得我们别有居心,忙着对付他们,又不见他们有什么违背道义的举动。所以,依孩儿之见,目前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但为敌为友的两手准备总是要先做好的。”
“说得好,与为父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嘛!”蔺长春捻须大笑起来。
“贤侄高见,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姚枫也跟着赞了一声,随即看向蔺长春道,“那……小弟这就去安排了?”
“好!”蔺长春点了点头道,“五师弟,又得辛苦你了!”
“哪儿的话,应该的!”姚枫谦逊地一笑,起身退去。
蔺宇涵跟着站起身道:“爹,我也……”
“等一下!”蔺长春拽住了儿子,有些心虚似的笑着,“你韩叔叔和韩家妹子马上就要过来,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蔺宇涵怔了怔,眉头微微蹙起:“我不是说过,我不……”
话音未落,门口已经响起了鹰扬帮主韩中天的爽朗笑声:“蔺兄,你们龙泉山可真不愧是山明水秀,地灵人杰啊,我跟仙儿都要乐不思蜀了呢!”
笑声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大步而入,身后跟着个螓首低垂,纤细娟秀的年轻姑娘。
蔺宇涵情知已来不及回避,只得暗叹一声,起身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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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回廊上,蔺宇涵和韩凌仙默默无言地相对而立,神情显得有些僵硬。
蔺长春说自己想和老朋友单独聊聊,硬把“招呼”韩凌仙的任务丢给了儿子,随后就把两个年轻人给推了出去。
“蔺……公子!”娇怯怯的韩凌仙终于忍耐不住首先开了口,“我……可不可以跟你说点事?”
“嗯!”蔺宇涵看着远处,漫不经心地应道。
“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说?”韩凌仙咽了下口水,压低声音道,“去远一点的地方,我……不想让爹听见!”
“要说就在这里说。”蔺宇涵的神情有些不耐。
“不行!”韩凌仙有些急了,伸手来扯他的衣袖,“拜托你……跟我去一下!”
“韩小姐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