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清秋心中一动,柳眉微拧。
“这套剑法蔺长春见过,也曾破解过,再见必会轻敌……”似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不慌不忙地侃侃道来,“届时,如果宫主把《易天心经》的武功穿插其中,来个似是而非,出其不意,他再用旧法应对,就非吃亏不可。至于破天地四方阵……”他看了看蔺宇涵道,“蔺公子略懂阵法,应该比我更能领会钟堂主的指点。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换个差使的好。”
将计就计(三)
他的话固然句句在理,但对付蔺长春远比对付牟中岳要凶险得多,更何况,蔺长春恨他入骨,如有机会,定会置他于死地。他的提议免除了蔺宇涵的为难,却把自己推入了险地,清秋和蔺宇涵都颇为震惊地看着他,一时无语。
“怎么,宫主信不过我?还是觉得,如今的我已成废人,不堪重任了?”白天武没有看蔺宇涵,只凝眸盯着清秋,眼底闪烁着气势迫人的光焰。
“我……”
清秋顿时语塞,竟不知如何招架才好。以往,无论作为属下还是朋友,他在她面前向来是温和、体贴而顺从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强势的样子,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简直是容不得她道半个“不”字。
犹豫了一下,她只有点头:“那好吧。”想来,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无论如何总比让蔺宇涵亲自去跟父亲生死相搏的好。
听了她的决断,白天武唇角一扬欣然笑了,掠过她面庞的目光复归往昔温柔,却又隐隐掺杂了某些她所不熟悉的东西。
清秋顿时心悸地怔住。这一刹,她恍惚觉得,他的身姿清远飘逸得仿佛已不属于这个尘世,那傲视全场、卓然独立的风采令她深深折服,但同时也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些许不安,似乎,他已离自己越来越遥远,远得她只能抬头仰望,却再也无力为他做些什么。
许是这非同寻常的气氛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屋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有再说话。失神地默望着清秋与白天武之间的目光交流,蔺宇涵突然控制不住什么似的抬手抚向了额角,痛苦的轻颤中,曾几度出现的诡异阴霾又一次在他眼底涌动起来……
* * * * *
深夜,清秋合衣坐在床头,盯着桌上那点如豆的灯火怔怔出神。忙碌了一天,按说该是很累了,然而此时的她却没有一丝睡意。自今日翠微阁议事之后,那种似有若无的不安便一直顽固地萦绕在她心头,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可就是无法释怀。
就在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那毫无头绪的心事的时候,门外忽地响起了一声轻唤。
“秋妹,你睡了吗?”
“涵哥哥?”她陡然回过神来,“还没呢。你等会儿,我就来。”说着,她理理衣裳跳下床,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秋妹……”昏暗的月光下,蔺宇涵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朦胧,声音是十足的低沉沙哑,也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伤感。
看到这样的他,清秋不禁讶然,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夜里天凉,有话进来说!”跟他,自是不需避什么嫌的。她拉着他进了屋,握住他手的一瞬间,她感觉到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瞧你,身怀内力之人,怎的会冷成这样?”挽着他在床沿上坐下,清秋捧起他的双手,一边呵气,一边温柔地摩挲着。
“我不是……手冷……”蔺宇涵涩哑地嗫嚅着,两眼直直地望瞪着前方,像是在看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手冷,而是心冷。
“涵哥哥,真是……难为你了……”她低声叹息,满心的怜惜却又无奈,“我知道,虽然你已经不必亲手对付你爹,但还是要参与讨伐他的行动,换成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的话,钟堂主那边就也不要去了吧,我另想办法便是……”
“秋妹,什么都别说了……”蔺宇涵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空洞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她脸上,“让我……抱抱你好吗?”
清秋一怔,两朵红云悄然爬上面颊,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轻偎进他怀里,她看着他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了她的纤腰,原打算放松自己接受他的柔情,也给予他最温柔最深挚的抚慰,但随后感觉到的却是意外的僵硬和沉默的迟疑。
“涵哥哥?”她抬起头,困惑地唤了他一声。
他们曾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彼此间有亲密的举止并非第一次,如今又已互诉衷肠解开了心结,虽说因为顾及眼下的情势而没有过多地在人前卿卿我我,但单独相处时也不该这么生分的,更何况,主动提出要和她温存的人可是他!
蔺宇涵定定地瞧着她没说话,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没有丝毫温柔可言,相反,还有些弄疼她了。
清秋不由得皱起了眉,刚想说话,他的手却又松开了一些,随后又箍紧,又松开,反复了一次又一次,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发抖,又像是竭力抗拒着什么,却忍耐得既是艰难,又是痛苦。
清秋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于是双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撑挣脱了他的怀抱,眸光无意一扫间,她娇躯剧震,蓦地惊直了眼睛……
* * * * *
万籁俱寂的深夜,一声凄厉的惨呼突然冲天而起,传遍了仙宫各处。
自从上次出了莫红绡那档子“意外”之后,仙宫门人的神经就变得特别敏感,更何况,这次的叫声,还是从宫主所住的静心园里传出来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灯都亮了,各堂主纷纷带着手下朝静心园的方向赶来,其他各派的门人跟着来的也不少,但动作最快的还是白天武,他就像一道白色闪电般射进园子,准确无误地冲到了传出声音的那个房间门口。
是清秋的叫声,他死也不会听错。带着满心焦灼,他一把扯开了房门,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只见清秋脸色惨白地侧躺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右侧的腰肋,一缕血丝沿着她的嘴角直淌下来,水蓝色的衣衫上赫然绽开了一片喷溅状的血花。
“宫主,怎么了?”白天武发疯似的冲过去抱起了她,随即骇然变色。以他阅历之丰富,一眼便看出清秋是被人以强劲内力贯入练功的罩门,受了几可致命的内伤。
铁青着脸,他抬起头,目光直往上移,映入他眼帘的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的蔺宇涵。
以蔺宇涵和清秋的关系,见她伤成这样怎么可能毫无反应?除非……
“难道……是他?”小心翼翼地把清秋扶靠到一旁的长椅上,他咬着牙轻声问道。清秋缩了缩肩膀没有答话,却有一滴泪,无声地落到了他手背上。
“真的是你!”缓缓回过头去,他的目光里已有骇人的杀气,“为什么?原来,你终究还是蔺长春的儿子,不想让那老贼死在宫主手里对不对?”
恨入骨髓的质问声中,难抑怒气的他陡然一掌挥出袭向蔺宇涵胸口,而蔺宇涵竟也没躲,就这样呆呆坐着,任由那一掌重重印上胸膛。砰然一响中,他的身子随着飞溅的血花横空抛起,然后跌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昏死了过去。
愤恨难当的白天武似觉如此犹不解气,于是转身摘下清秋挂在墙上的银芒剑,拔剑出鞘就朝仰躺在地上的蔺宇涵脖颈处刺去。
“白大哥,不要!”身后传来了清秋虚弱的惊呼,微一愣怔之际,她已挣扎着爬起,踉跄扑来拽住了他的手。
“宫主,他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护着他?”“当”地扔下手中的剑,白天武回身揽住清秋摇摇欲坠的娇躯,红着双眼负气地低吼。
“不……不是!”颤抖地揪着白天武的衣袖,清秋拼命摇头,吃力地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他中了……中了……蔺长春的……驭心术……”
话音未落,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进白天武怀里失去了知觉。
“宫主!”惶然地把她抱到床上,白天武无心再管蔺宇涵的死活,回头冲门外急声大喊,“扁堂主,快来!”
各堂主其实早已到了门口,但屋里的情形委实太过出人意料,所有人一时间都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听白天武一喊,顿时如梦初醒地跑了进来。
扁盛才一进门就直奔清秋而去,其他人为了不影响他施救,都聚到了白天武身边。
“他……怎么办?”看看地上的蔺宇涵,崔海风迟疑地问。
“把他送进刑堂!”白天武面罩寒霜地道,“我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伤了宫主的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他毕竟不是宫里的人,我们怕是无权处置他,再说,无极门的逍遥前辈还在这里……”
“把他送进刑堂!还要我再说第三遍?”
听出白天武语气中几乎可以冻死人的寒意,三堂主都低下头去不吱声了。崔海风挥了挥手,便有堂下弟子走进来,把昏迷不醒的蔺宇涵抬了出去。
看着那几名弟子匆匆离开,其他在门口围观的仙宫门人和各派弟子也都在崔海风的劝说下各自散去,白天武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与面前的几位堂主交换了一下眼色,他微撇唇角,眸底悄然掠过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生死决战(一)
聚精会神地看着被派驻到出云谷附近的探子送回的消息,蔺长春眯起双眼,唇边渐渐现出了一丝阴鸷的冷笑。
“小妖女,以往只有你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让他们为你卖命的分,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栽在自己男人的手里吧?好,很好,真是太好了!哈哈……”
那日,他一气之下差点当真对儿子下杀手,姚枫见拦不住他,情急之下只得喊道:“你杀了自己的儿子,断的是蔺家的血脉,那妖女又有什么损失?你聪明一世,如今为何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傻事?”
这话触动了他的心事,让他瞬间收回了已到掌边的内力,与此同时,一个报复清秋,削弱飘尘仙宫实力的计策浮上了心头。
于是,他用习自冥王教的邪法“驭心术”控制了儿子的心智,打算利用儿子与清秋的亲密关系来对她下手,除去这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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