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见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看车夫的装束打扮,也大致猜到了他不懂武功。当即收住歌声,不敢再唱,脸上露出几分关切的神色来。他向身旁的一个大汉递了一个眼色,那汉子便已会意。忙跳下马来,走过去将那车夫扶起来,然后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递在车夫手里,沉声歉道:“这是我们公子给你的,让你受惊吓了,抱歉。请回吧。”
“这……”车夫一愣,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讶,顿时又一次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但是那句“请回吧”,已让他如获大赦,赶紧狂奔回车上,赶着车匆匆忙忙地去了,根本不顾南宫佩在身后,发出抗议的声音。
沐青旋从旁看着,见这白衣公子行事光明,心中便又添加了几分好感,忙也抱拳欠身一礼,道:“在下请教公子的高姓大名。”
白衣公子在马上一礼,微微一笑,道:“鄙姓李。”
沐青旋心念一动,胸中的异样感油然而升。他有些惊疑不定,心中暗暗忖道,这个李姓的公子,唱着这样的歌,莫非是……他?
但是他没有机会再多想了。
因为这时候,天边忽然又一次传来了马蹄声。沐青旋急忙眺目而望,这一回,他看见了一个火红的点子,正飞速地向自己靠近。
是一个全身裹着红衣的女郎。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一话终于被我纠结出来了~…V…
三十八、襄阳故道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红衣女郎已经奔到了众人身前跳下马来,身形矫捷,没有半分女子娇怯怯的样态。
这女郎看来约莫二十来岁,一头乌发在脑后完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坠有两朵式样简洁的珠花。她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嘴,配着一身红杉红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而她此刻脸上那副坚毅而自若的神态,更加凸显出她那颗火热的,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子的心。
她大跨步走上前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众人身上逡巡了片刻,才终于移开了视线,冲着那个李公子露出了惊异的神情:“这些人是谁?”
李公子答道:“几位道上的朋友而已。”
“朋友?”女郎不由得挑起了眉毛,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疑惑之意。
李公子点点头,指着南宫佩,道:“方才这位少侠与在下内力相抗,功夫好生了得!”
言毕,他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相惜的神色来。
然而红衣女郎听此一言,双眉却又蹙紧了几分,道:“最近功夫好生了得的人如此之多,好像也不大正常啊……”
沐青旋闻言,心中又是一凛,忙插口道:“敢问姑娘最近是见到了许多功夫了得之人?可知道他们往何处去了?”
红衣女郎疑道:“是又如何?”
沐青旋点了点头,道:“不瞒李公子与姑娘,在下此番往此处行来,正是要寻一群功夫高强之人。”
听到这里,马上的李公子,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问道:“少侠所寻之人,可是叫纪旸?”
尽管沐青旋听说一群功夫高强之人出现在襄阳附近,心中便早已猜到了七八分,然而此刻蓦地听到纪旸的名字,他心中还是不由得一动,忙欠身一礼,道:“原来李公子竟知道他!他现下身在何方,还请公子明示。”
“这……”李公子的脸上顿时泛起了几分为难之色。
红衣女郎见状,忙把连一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对他说话!你可知道他是谁?”
李公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冲着女郎警示地瞧了一眼。那女郎乍一见这眼神,竟而也乖乖地,不再说话。
但是这些微妙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沐青旋的眼睛。他不禁微微笑道:“我怎会不知道公子是谁?我连姑娘是谁却也知道。”
红衣女郎脸色一变,随即啐道:“巧舌如簧!你知道些什么!”
而她的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沐青旋见状,心中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他望了望马背上饶有兴致大量着自己的李公子,又望了望眼前的这个红衣女郎,淡淡道:“这位李公子,曾经单名一个信字,现下却应该该作‘岩’字了吧?”
他把目光再一次投向李公子,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马上的佳客颔首微笑的神情,已经肯定了一切。他的眼神中有着再显而易见不过的赞许,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反而指着红衣女郎,反问道:“她是谁,你却还没有说。”
沐青旋上前一步,对着红衣女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方直起身来,正色道:“当年劫大狱、杀县官、救公子、投闯王的红娘子,现下的李夫人,岂有在下不识之礼?”
李岩抚掌大笑,赞道:“好!好聪明的人!我且问你,那纪旸是你们什么人?你们找他作甚?”
南宫佩截口嚷嚷道:“自然是故人!你问这个作甚?”
这李岩乃是李自成部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平时倍受尊崇,现下南宫佩如此无理,他却丝毫不怒,反而摇了摇头,笑道:“少侠所言甚是。在下不该多管闲事。”
然而,片刻之后,李岩也敛起了喜色,正声道:“大王礼贤下士、广罗人才,按理说,在下正当带你们前往。只是纪公子深受大王器中,时时随在大王左右,出不得军中。若是少侠想要见到他,只怕不易。”
“可是……”沐青旋这时的神色,也显得颇为为难。
“不如这样,”红娘子方才一直不语,此刻却忽然接道,“几位先随我到大帐,容相公通报大王有人来投,到时自然有机会见到纪公子,你们看如何?”
彼时,李岩心中早已对沐青旋等人有了不少好感,自然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听红娘子如此说法,正应了自己内心深处所想,于是点点头,同意道:“如此甚好,几位觉得呢?”
南宫佩将手搭在额间,假意看了看天色,尔后愁眉苦脸道:“现下没了牛车,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只能这样了啊。你们说是不是?”
边说边冲着燕冰、沐青旋挤了挤眼睛。
燕冰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沐青旋也不禁面露微笑,点了点头,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队后,蜿蜒着长长足印。那足印一直绵延伸展,顺着那方望去,遥遥可以看见,还有两骑在后方缓缓而行,胜似闲庭信步。
其实若是侧耳细听,却还是能从风声中辨认出一个明亮而富有生气的男音——
“你若再动来动去,这马便永远也快不了,咱们也永远也别想追上他们。”
南宫佩遥望着天边那团隐隐约约的身影正越来越淡,口中的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我有什么办法,”燕冰的声音微微透出几分尖锐,“你倒是试试这么……这么……”
原来,此刻燕冰正与沐青旋同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沐青旋身上的温热气息一点点地透过衣衫,流走到燕冰的脊梁上,只让燕冰的脸颊泛红,呼吸也有一些不能自主。
“你自己不会骑马,又何必怪别人,”南宫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看着燕冰正襟危坐的样态,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忍不住调笑道,“况且,这样不也正合你的意么?”
“呸,”燕冰狠狠地剜了南宫佩一眼,红霞却一直烧到了耳根,“谁愿意自己这般碍手碍脚的!”
沐青旋的鼻息贴着燕冰的头顶,散着淡淡的温热,只听他富有层次感的音色一点点地在燕冰的耳边布散开来,惹得燕冰的心又是一阵狂跳:“燕姑娘哪有碍手碍脚,只是这样的确是有些委屈姑娘,姑娘不自在些也属平常。”
听得一语,燕冰哪里还敢再乱动,忙低下头来,揉弄着衣角,声音也放得柔柔的:“我……我不动了便是。”
“哼,冰冰怎么就只听你的,”南宫佩也瞪了沐青旋一眼,只不过眼角却依然夹带着笑意,他又一次张望了片刻,才又皱了皱眉头,道,“不过,我们的确太慢了些,已经看不见李公子他们的马队了。”
“无妨,”沐青旋的目光在马蹄上盘桓了片刻,才道,“咱们只需跟着足印前行便可。”
语毕,双臂微颤,一抖马缰,便加快了些速度。
“沐大哥……”燕冰忍不住心中的小小疑惑,略略偏了偏头,问道,“那李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燕冰自小在华山深处长大,与外界的接触不过是朱羽一个小小的镇子,李自成与李岩的事迹,她自然也是不曾听说过的。
“他啊,”沐青旋还不及回答,南宫佩便已策马赶上,行在二人身畔,大声道,“可是闯王帐下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燕冰用眼睛翻了翻南宫佩,似乎还将对方刚才取笑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故意不搭理南宫佩,反而扭过头去,望向沐青旋,征询道:“他怎么了不得了?”
沐青旋含笑道:“这位李公子,文采斐然,爱惜百姓,仗义疏财,听说早年曾得遇异人,学得一身好本领,在江湖上可有响当当的名号。”
“不过依我看,那位李夫人也相当了不得,半分不输给男子。”南宫佩点点头,正色道。
燕冰扁扁嘴,不屑道:“你觉得人家了不得,多半也是因为觉得她生的标致吧?”
“也不尽然,”沐青旋沉吟道:“红娘子胆色惊人,江湖上人尽皆知,今日见得她心思缜密,谈吐自若,也算是名不虚传了。”
“唉哟,”燕冰这下也不再计较是否是坐在沐青旋的身前,一急之下,忙在沐青旋衣袖上扯了一把,道,“怎么沐大哥只替南宫佩说话呢!”
沐青旋深知燕冰乃是天真无邪,小女子的脾性,也不责怪,只与南宫佩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浅笑着打趣道:“自然,红娘子再是胆色非常,也比不上燕女侠的妙手回春之术。”
“尽瞎说……”燕冰嘟哝着,却不再争辩。
两匹马渐渐地又快了一些,眼看着,马队似又隐约可见了。三人心中一片轻快之意,赶紧又催促了几分,指望尽快赶上,随着去了军中歇息一日也是好的。哪知,变故也往往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沉闷的号角声,永远不会是凯旋的音色。伴随着大道上突如其来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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