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芷岚身形一顿,蓦地一僵。
再见他已经过了三个月之久。她本以为心若金汤,再没有一丝犹疑,唯一的目的便是要看着他死,看着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却不想他一开口,便已然要了自己的命。
他的笑容是竹屋时,惯有的无赖。
每次清早醒来,缠着她不松手的时候,她恼了喝他,拿着枕头轻轻重重的敲打,他就是那副样子,舔着脸死也不放手,然后趁她不备,猛的吻上她,扣住她乱动的手脚,直到她意乱情迷,气喘吁吁,他才如此奸计得逞般笑的自得。
箫陌,那些曾经,那么美好,那么触手可得。
你怎么忍心告诉我,那是你设计好的?不过是一场你为了得到我尹家传世宝玉所演的一场戏码?
那些你我并着肩看日升月落的日子,你满眼温存的唤我“娘子”,只是为了那传世宝玉所隐藏的
秘密,如今你知我再无利用价值,便随手要抛弃?
箫陌,那些你给我的痛,你总该一一尝尝的?
现在又凭什么让我看见你眼中的嘲讽?
你,有什么资格,嘲讽?!
心痛像是一根线,将两人的心死死绑住,他扯一下,她那里便疼的彻骨,她一退,他便被勒的紧紧,丝线要命的勒进他血肉之躯,终于血肉模糊,疼的撕心裂肺。
将她眸色中的怨怼瞧得清清楚楚,箫陌终于狠不下心,心口的疼痛让他退不能退,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他那么爱,她那么爱,究竟为什么要如此?
一瞬间,他有种孤勇冲破紧紧束缚地内心。将心中的苦楚说出,即使他活不了许久,陪不了她许久。
可是他会尽力的让她幸福,给她更多的好。这样,他是不是可以自私一点,留下她,即使一天?
叹了口气,他扶着门撑了□子,对望着她眼中的茫然,靠近她。
想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呵护。就如同太多次他做的那样……
他的指尖离她越发近了,触到记忆中的青丝,他心跳清晰到自己都可以听见,那是思念的声音,在每一个独自疼醒来的夜,对着月光折磨他孤寂的心。
她被他眼中的深切迷惑,不知后退。
却是被后方的力道一拉,稳稳的落入后方坚硬的胸膛。
温暖袭入,她微微收敛心神,靠着顾陵的胸口闭上双眸,滑落的泪掩在顾陵的衣裳上,没有叫旁的人看到。
顾陵感受到她的无力,手臂紧了紧,终于朗声解了围“小妹身子略有不适,要去小歇片刻,公子莫怪。小弟不才,却是有结识公子之心,不知能否有幸与公子共饮一杯?”
箫陌眼色一紧,此时待得顾陵开口,才细细端量起眼前的男子,眉目高远,自成风流,隐含戾气。却对芷岚有着不与寻常的柔情?
闲闲地举起桌子那旁的酒杯,酒流如柱,与瓷盅接触的声响动人的噼啪想,箫陌闲散的唇角一直扬着一抹似笑不笑的弧度,径自倒了两杯,白玉般的指尖掐起一杯递与顾陵,才道“金陵顾公子?是在下高攀了才是。”
芷岚睫毛微颤,才睁开眼,才看见他原本如白玉的手指,早已不似以前的白皙。却是瘦的骨节的突出起来。没由来的心痛,眼眶便那样酸涩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憋得住心中升起的点点疼惜。
家仇……
箫陌,纵是我可以原谅你的狠心,尹家堡上上下下百余口人,你琴楼欺我如此,你让我如何放过你?放过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小四爬来更文啦!!!!!
大虐了算。。虐心虐肝虐肺虐脾虐肾。。。
欧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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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44、为谁风露立中宵 。。。
两杯轻碰,箫陌举杯仰头一口喝下,久不沾酒,这曾经喝的惯口的梨花酿喝起来竟是与往日不同了,不似清甜留香,却是口齿间尽是辛辣,竟是辣的眼眶酸疼。
箫陌红了眼才抚着桌角,自嘲笑道:“如今真是不与往日了,这般温和的酒都沾不得了,确确叫顾少爷见笑。”
顾陵一口喝下,早已瞧出箫陌身子不适,便也爽朗地笑着推辞道“哪里的话,七公子酒量本是其佳,只是这绍兴女儿红却是极烈的。公子一时不适,也在情理之中。”
顾陵本是敷衍的一句话,箫陌却玩味地端起杯子细细的瞧,轻轻凑到鼻尖闻。
绍兴,女儿红?
心神一震,他只觉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空落落的不着边际。
他曾随微尘穆走遍天下,绍兴女儿红如此好酒怎会错过,梨花酿更是自己所制,他怎会尝不出区别。
只当有些蹊跷,他闻了闻,才惊觉,真是纯正的女儿红。
酒没有错,错的便是味觉,心中苦涩,难道他的味觉已经开始……减退?
想到这里,箫陌身子蓦地一僵,心中好不容易生出的孤勇化为须有,弹指芳华,如今才是真真开始发挥效用了?
思绪不过几秒,心神却已大变,箫陌笑的沉静,俏皮地偏过头笑答:“我倒是哪里的好酒,原是女儿红,如今得此一饮,果然入口醇香。”
尹芷岚与他的目光有一瞬的接触,她自感心中酸涩不舍,望着他有丝犹疑,却见他一片坦然之色,却显得自己扭扭捏捏。
犹记得上次与双城离开琴楼时,他眼中的疏离。正如同此刻的清明、坦荡、无物。
尹芷岚只觉一切只是梦中注定,正如同每次他们的相离,她只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她心痛若死,他却可以淡笑以对。
她不禁反问,那自己这般执着,到底有是为了哪般?不是庸人自扰么。
想通了这些,反而觉得天高雾远,竟是一身轻快,略略退出顾陵的胸膛,却是走到箫陌跟前,眼中再无波。
如此靠近,她的气息如此清晰可闻,箫陌的心,怎可能不痛。
但他太晓得如何才是对她最好的。眼中坦坦荡荡,哪里有一丝愧对。
芷岚想要望进他眼底,那是唯一的奢求,可是无波无澜,沉静如一潭古井,心中苦笑,终于是死了心,却才真真正正想要杀死他,断了自己的念想。
片刻才道“七公子,琴楼景色美极,不知道能否叨扰几日?早听说七公子琴艺精绝无双,却是想讨教一番。”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却是两人出口相拦。
顾陵怒极,横眉立目早已掩饰不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便是道“怎么如此不懂事?真是任性过了头!”
顾陵心知她性子倔强,家仇又怎能不报,只是如今她孤身一人,此番无过于送死。却见她心意坚决,反握住自己的手,缓缓朝自己摇了摇头,终于无奈,叹了口气放开了她。
箫陌本待说些什么,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顾陵与芷岚相握的手。
本就希望她有个好归宿,不是么?
双城虽负了她,好在这金陵股少爷也是一表人才,他心中呢喃,尹芷岚,这么好的人,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啊。
此举自然是正中萧中石下怀。
阅人无数,暗卫近千,情报无双。
顾沉玉?当真是金陵顾家的大小姐么?不过是掩了身份的尹芷岚!
如今宝藏玉扣之谜未解,尹芷岚这番送上门来,却是以金陵顾家为挡箭牌,他本来还忧虑于怎么
将她扣留下,毕竟金陵顾家实在不适合得罪。
如今她自己开口,他自然欢迎至极。
便起身拍着顾陵的肩膀打趣道“贤侄大可放心,你且去边城易货,待你回来,侄女在我这里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拿我这太师的顶戴补给你如何?”
顾陵久经商场,自是懂得进退,见太师如是说,便好找个台阶下:“哪里的话,怕是给七公子添麻烦了才是。”
箫陌这才转过头,轻端着酒杯饮下另一杯烈酒,笑道:“确实……麻烦。”
把玩着这瓷杯,暗自惊奇,果然尝不出味道,真是神奇。
萧中石面色微沉,脸色已是不好看了。
却是一个娇俏的女声刚好插了一句:“陌哥哥哪里麻烦了,珂儿正觉得没有人陪我玩呢。这位姐姐这样漂亮,天仙般的人物,我是再喜欢不过了。”
说着早已小跑到箫陌跟前,拉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的慌张,撒着娇“让姐姐留下嘛,留下嘛!”
箫陌这才放下酒杯,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眼中尽是化不开的宠溺,却笑着不发一语。
“珂儿,莫要闹了。你陌哥哥自是会应了的。嗯?陌儿?”萧中石揽过萧珂,轻点着她的鼻尖,说出此话,眼眸却从未离开箫陌。
箫陌挑眉,不语微微点头。
低下头心中叹气,尹芷岚……你果真是……不听话啊。
宾主尽欢,顾陵走后,芷岚依旧被安排在萝苑,物非人非,琴案上,没有了上古名琴枯甯,她的身边,亦没有了时时相伴的青衣。
窗外,海棠消瘦月如钩,冷风惯窗而入。
青丝随风而动,她薄纱覆体,任身子在冷风中变得越发凉,却未动。
顾陵昨日已经离开。
这茫茫世间,她还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身负家仇,箫陌你在乎什么?
萧珂?我便毁了萧珂……
宝藏图?我便将那玉扣摔碎了,你想都别想得到……!
琴楼?我便要让你瞧瞧,我是怎样将它化为须有!
金针入穴,箫陌苍白的脸上尽是汗珠,滴落在绵软地棉絮间,随即被渗透消失无踪。
“呃……!”一股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低哼。
“咬着!”微尘穆此时亦是满脸地汗,屋内的极低,两人俱是薄衫,却燥热的湿透了,微尘穆手微抖,看着黑血由中空的管状金针中冒出,终于微微放了心。
紧敛的眉,松开了些。
他从怀中掏出瓷瓶,正是南疏苇配置的奇药留魄,一粒喂与箫陌。
“弹指芳华。怕是抑制不住了。如今你味觉已在消退,接着便是视觉,听觉,然后便是一夜白头,然后……”他说不下去,终于叹了口气。
箫陌早知如此,如今听到师父说了实话,才道,一切都是定数。
他有心陪她,上天,却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
离死越近,箫陌凄苦之际,却更觉得未做善美的事越是多,只盼能多做一些:“师父,还有多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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