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声潺潺,室内一片黑暗,因不知庄中是否还有人埋伏,三人一直没有点灯,说话走动也都尽量放轻声音。只想安然度过这一晚,待明日天亮雨歇,三人好尽快启程。
秦雁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萧瑞儿,轻声道:“平气补血的。”
说着便站起身,走到软榻边,检视那名昏迷不醒的少女。又搬过两张椅子,挨着软榻摆好,从柜子里寻出张薄毯,朝两人方向微一颔首,披着毯子在椅上躺下。
萧瑞儿接过那颗药丸,含在口中,感觉到蓝湛转脸凝视的目光,就觉一阵热气直熏脸颊。知道秦雁说这话是有意给蓝湛听,又主动揽过看护那名女子的任务,分明是想给两人腾出空来说些话儿。
蓝湛果不辜负秦雁拱手让出的大好良机,探手过来,先是轻抚了下萧瑞儿脸畔,接着就拉住人手腕,要将人带起。
萧瑞儿不解抬首,就见蓝湛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嘘声动作,朝旁边椅子上躺着的人瞥视一眼,看着萧瑞儿双眼微朝内室一侧脸,示意她跟自己来。
屋子共分内外两间,眼下几人待的地方是外屋,先前那名假扮炎丽妍的女子躺卧的床榻则在里间,中间隔着挂起在两边的幕帘。蓝湛拉着人进到里间,一边伸手解下两边布帘。
萧瑞儿被他的举动弄得无措,又想到依照秦雁的视力耳力,想看什么听什么全在他是否有意,不觉面上更热。
正咬唇瞟着床铺发呆,手腕又被人拉了一下,萧瑞儿有些回不过神的跟在人身后,一步一挪往前走。待真到了床边,抬首看进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萧瑞儿心下一慌,抬手推开蓝湛,转身就走。
腰被人从后面揽入怀里,萧瑞儿吓了一跳,又不敢叫出声,只能用手扒着蓝湛环在自己身前的手,一边轻声嗔道:“胡闹!”
蓝湛轻笑了声,怀里人那点力气在他根本如同蚍蜉撼树,挠痒痒还差不多。手臂略一施力,抱着人靠坐床畔。两片唇也不老实的在萧瑞儿脸颊和耳垂游移,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哪不舒服了,又须得吃那家伙给的药?”
萧瑞儿缩着脖颈左躲右闪,拍打着蓝湛手臂,身子也不断扭动,咬着唇瓣敷衍道:“没事,不过普通药……”
话音未落,就被蓝湛从侧面吻住了唇。萧瑞儿原本就未习惯与人如此亲密,再加上仅一帘之隔,还有秦雁与那陌生少女在,羞涩惊慌之下更觉难堪的紧,忙抬手推着蓝湛的脸和脖颈。
蓝湛察觉她挣扎的厉害,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又想到两人有十年未在一起,直到昨晚才算彻底将事情说清,今天一整个白日除了赶路就是勘案,夜晚一上来就如此亲昵,怕她心里一时间还没适应,也就未多纠缠。松开唇舌。在她唇边轻啄了下,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是我太急了些,瑞儿别气……”
萧瑞儿看着他在黑暗中热烈凝视自己的眼,微微拧着而显得格外认真的眉,以及近在咫尺刚刚亲吻过自己的唇,眼前情景与十年前那晚几乎一模一样。也是下雨深夜,也是这般深情凝视自己的眼,温暖如同港湾的怀抱……
原本紧张无措的心情因为回忆里的那份甜蜜稍微松弛下来,身躯也随之变得柔软。推拒着蓝湛脸颊的手微颤了下,仿佛不敢置信般顺着人轮廓轻轻抚过。萧瑞儿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尖那阵震颤,从眉毛抚摸到眼睫,滑过高挺的鼻梁,微微凹陷的人中,最后停留在轻轻翘起的唇角。
视线与蓝湛凝视的目光交汇,萧瑞儿怀着淡淡羞涩,以及更多的悸动,凑上前轻吻住那双唇瓣。
十年前沉默寡言,十年后巧舌如簧,说出话来阴损薄情气死人不偿命,亲吻起来却是那么柔软,凉凉的,糯糯润润的,好像盛夏时节月芽会做的那种北方凉粉。萧瑞儿如此想着,心间一松,喉咙溢出两声娇笑,张开唇,牙齿也微用了力,真如吃凉粉一般,咬了两下含在唇齿间的唇瓣。
蓝湛却没有半点吃痛反应,只将人稳稳抱在怀里,眉眼含笑由着她折腾。唇瓣微有点刺痛,应该又见血了,他也不当回事,只腾出手抚了抚萧瑞儿脑后的发,动作温柔包容,只当萧瑞儿是闹别扭的孩童。
萧瑞儿尝到舌尖涩意,也知道是将人咬伤了,心里却愈发觉得气窒。仿佛无意中凭借此举将心中那些不满怨愤都勾了出来,声声叫嚣着不满意不开心,要让对方用更大的甜头方有可能平息。
情之一事,就如习武对阵之道,总有一方退让,才能两方周全不受伤害;亦得有一方进攻,这场比试才有较量下去的味道。
十年前两人均是少年情怀,却只是露水之缘,于情感最为炽烈之时因为种种外力被迫分离,对这段被迫夭折的恋情都刻骨铭心。整整十年间,从未将对方忘却,也都谨守着心中对彼此的承诺。
十年后再相见,萧瑞儿从第一眼就将人认出,故而处处忍让;蓝湛却因为记忆中的一个错误,执着自己判断而屡屡伤人。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付出,也正是因为此,萧瑞儿心中才会有怨。
而蓝湛虽然行事张狂不羁,对心爱之人却是极尽珍宠,如今又有着疼惜瑞儿为自己受苦的情绪在,更是软着心性由人折腾。只要萧瑞儿能解开心结,别说只是咬破他唇,纵然是拿过刀砍他几下,他也甘愿眼都不眨挨过受过。
萧瑞儿也觉察到对方的纵容和怜惜,心间那股怨愤不觉淡却了些。再加上一整日下来困乏的紧,傍晚时又呕了那两口血,靠在蓝湛怀里,不知觉间就沉睡过去。
蓝湛待怀里人完全睡熟,将人小心安置在床上,帮萧瑞儿褪去鞋袜和外裳,取过被子给人仔细盖好,又悄声走到外室。
走到屋外,蓝湛也没说话,就站在软榻边静等片刻。
少顷后,秦雁睁眼,微张开眼瞥了一眼,道:“瑞儿睡下了?”
蓝湛颔首,低声道:“烦劳秦大夫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留言我找时间回复,一则我这边时间紧,二则现在晋江抽的厉害。这里解释两点,①这个故事距离雪落和初熏已经过去两三百年了;②这个故事里反方的人就是十二楼,所以找出一半个凶手没有任何意义,破解杀人手法,比如前面双尸案和无头尸案,找出奸细以及对方根本目的才是关键所以,可能这是大家觉得故事进展慢的原因?其实这本小说并不长。OVER~
卅九章 隐隐风雨来
屋外风疏雨骤,远处树影摇曳,天边隐隐泛过灰白,应该过不久就天亮了。
二人站在屋外,秦雁守着房门,蓝湛则靠在一处门柱。两人低声讲着话,各自却都凝神留意着附近动静。
秦雁当蓝湛是在介意之前药丸的事,便先开口道:“傍晚时跟那女子打斗,情急之下吃了对方一掌,不过不碍事。”
“你也知道,她体内那种毒,能增加一些血液涌动,不失为一件好事。”
蓝湛微拧起眉:“除了饮那劳什子玫瑰露,就没别的办法快些驱除她体内的毒?”
秦雁沉默片刻,才缓声道:“当年那种情况,你就不该和她……”
蓝湛下颚绷的很紧,双目微阖,眼睫抖的厉害。双拳紧握在身畔,半晌才从齿关挤出一句,嗓音却干涩的让人猝不忍闻:“是。”
秦雁向来心细如尘,端详蓝湛神色半晌,突地道出一句:“你当年……是不是还被下了其他的药?”
两人纵然少不更事,但毕竟不是无知孩童,无论再如何情炽,也不会在明知其中一人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偏要做那情爱之事。即便萧瑞儿甘愿豁出自己性命,想要与爱人抵死缠绵,但依照蓝湛为人,绝不可能答允。除非,当时的情况,是两个人都不得已……
蓝湛紧抿着唇不语。
秦雁看着对方神情变化,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良久才低叹一声道:“你也勿须太过自责。她身上的毒不比你那时剧烈,只需借助一些药物逐渐拔除干净即可。”
“不过那个红色瓶子里的药,你要看着,别让她吃。”
蓝湛猛地抬眼,盯着秦雁双目:“为何?”
秦雁微讶:“你已看到过?”
蓝湛气息微乱,点了点头。
秦雁微蹙起眉间,低喃道:“她怎地这么不听劝,上次明明告诫过她不要随便吃……”
蓝湛想起昨晚情形,那两颗药分明是自己为了博取她注意,抱着人又亲又啃,最后抵着她的舌喂进去的。又见此时秦雁面露不豫,不禁心中一动,懊悔之情油然而生。
“是我不好。”
蓝湛微垂着眼,苦笑道:“都是我闹她,昨晚硬逼着她吃下两颗。”他以为那是消解她体内毒素的补药,可如今看秦雁的意思,他又自以为是做了错事。
秦雁闻言却眼前一亮,弯起唇角道:“若是昨晚吃下两颗,倒也不必担忧。”
蓝湛忙抬眼看他,秦雁继续笑道:“她傍晚吐出那两口血,那药的毒性也解得差不多了。”
“只是以后注意,不到万不得已,别再让她碰那种药。”
蓝湛还想问,秦雁已先一步道:“如果你还想让她为你生儿子的话。”
蓝湛一愣,脑海中浮现瑞儿抱着婴孩哺乳的情景,只觉心头一热,挑起嘴角笑,一双眼都笑得眯起来。
秦雁看着眼前男子乐得全无半点形象,不由失笑连连,清咳一声道:“若没别的事,我先回了。”
蓝湛回过神,忙将人叫住:“还有一事。”
秦雁转身,以眼神示意蓝湛快问。
蓝湛此时已敛起笑容,神情微冷道:“有关我和瑞儿当年的事,临俪场里都有谁知道?”
秦雁沉吟片刻,反问:“你指知晓到何种程度?”
蓝湛冷笑:“知晓我当年身中奇毒,知晓瑞儿为了救我甘愿中毒。”
秦雁知道这人是惦记方才放走那女子初见三人时说的话语。十二楼派来的人,能叫出三人名字、讲出每个来历不稀奇;可能说出蓝湛红发是因为当年强行拔毒所致,道出萧瑞儿曾经为了蓝湛豁出自己性命,对方在意图假扮炎丽妍糊弄蓝湛等人的同时,也暴露了埋在临俪场的那枚暗雷。
清楚蓝湛和萧瑞儿当年过往的人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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