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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湛赶紧在萧瑞儿唇上吻了下,笑着道:“起初我是真没有。直到前两年,老爷子跟他说了声,上头也觉得我表现确实不错,才从宫里找到当初打造腰牌的工匠又补做了两块。”
萧瑞儿气还没消:“那你还笑!”
蓝湛拉住萧瑞儿的手,露出白闪闪八颗牙齿:“我这不是多少年没体会到有媳妇儿的温暖么,一时激动的……”
萧瑞儿反手伸指一弹蓝湛虎口,震得蓝湛直呲牙。
萧瑞儿站直身子,扳过蓝湛肩膀让他坐正:“别闹了,时候不多,还得晾上一会儿,晚饭前能弄好就不错。”
蓝湛看了眼一旁刻着桃花的原型木盒,不自觉抖了抖眼皮儿,屏着气试探道:“过去好像没见过这只木盒。”
萧瑞儿用沾湿的布巾裹住蓝湛一绺儿头发,又依样将剩下的头发分成几绺儿裹好:“是关漠送的。我方才跟他说最好能给你易容。他说不用,然后把这个给了我,让我染在你头发上。”
蓝湛只觉眼皮儿狠狠跳了两跳,咬牙道:“我就知道……”
萧瑞儿有些奇怪的瞟了蓝湛一眼,往木盒里倒了些水,用一只一指宽的木片快速搅拌着:“你怎么好像又不喜欢他了?”
蓝湛呲牙:“我从来都不喜欢男人的好不好!”
萧瑞儿手上动作未停,强忍笑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蓝湛瞟了萧瑞儿一眼,抿着唇道:“要不是为了你,我也用不着天天跟那群怪物打交道。”
萧瑞儿一愣,反应过来后很快皱起眉:“他们才不是怪物!”
蓝湛挑起眉盯着萧瑞儿。
果然,一提起那些人,这丫头就一脸义愤填膺忠心维护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蓝湛在心底吃味儿的厉害,要搁在十年前,这种表情只会因为自己而出现,可现在,除了自己,还会为了那一大帮子人……
可谁让他俩中间有十年不在一起,这十年里,苦也是她自己挨,乐也是她自己享,有了艰难有了困处,除了靠自己,那些人怕也给了她不少帮助。蓝湛心里明白这点,可看到萧瑞儿为了临俪场那些人瞪起眼跟自己叫板的模样,还是会觉得酸酸涩涩难受的厉害。
萧瑞儿抿着唇,将调制好的染发药膏放在桌上,解开蓝湛一绺儿发,执着木片仔细刷过:“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每一个都有不为人理解的怪癖,可那是因为他们过去都吃过外人所不知道的苦。”
“临俪场确实不是个单纯的庇护之所,也不是块太平安稳的地方,可确实在我们每个人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个家。”
萧瑞儿拿过几根特质的卡子,把一绺儿已经染好的发在脑后固定好。解开第二绺儿头发,开始依样画葫芦的仔细刷染着:“虽然柳眉背叛了临俪场,可过去三年里,我们俩相依为命,他也确实给了我不少快乐时光。”
“还有端木,秦雁,焉如意,大当家,包括关漠,他们每个人,都曾经在我有难处的时候施以援手。这份情意,不是说还就能还的。”
蓝湛深吸一口气,面上显出几许落寞,淡笑着道:“我明白。”
萧瑞儿抬起微有些湿润的眼,看了眼镜中蓝湛,又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蓝湛沉默半晌,突然低声道了句:“这起案子了结之后,可不可以陪我回趟京城。”
萧瑞儿拿卡子的手一顿,有些颤抖的将最后一绺儿头发固定稳妥。用木片搅了搅木盒里最后一点乌黑发亮晶的药膏,抿着唇没有说话。
蓝湛的意思,是要她跟他离开临俪场么?
想张开嘴答应他,可脑海中却不间断的浮起过去十年在临俪场发生的种种,那些人的音容笑貌,自己和端木允诺过的话语,若干年前初入临俪场时在大当家面前许下的誓言……
这个世上,有很多比爱情更沉重的东西。
比如承诺,比如誓言,比如那些曾经用青春和生命捍卫过守护过的东西。
为了爱情,一个人可以放弃很多,甚至生命。
可当所有这些东西都加在一起,是不是能抗衡过爱情的力量?
萧瑞儿心里没有答案。
蓝湛却缓缓绽出一抹微笑,反手握住萧瑞儿的手臂。
萧瑞儿搅拌不停的手蓦地停住,她没有抬眼看蓝湛,只是哽着嗓子点头道:“我跟你走……”
她不敢给自己更多思考的时间,只是顺着从心头迸发而出的那股火焰匆忙许诺道:“我跟你走,不过要给我一点时间……”
“瑞儿。”蓝湛看着镜中影像,摸索到萧瑞儿的一只手,牢牢攥在掌心:“我还没有说完。”
萧瑞儿抬起脸,怔怔望着蓝湛。
蓝湛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神色从容道:“办完这起案子,咱们先回趟京城,见一见我祖父。然后我和你一道回来,我陪你留在临俪场,我陪你一起,偿还过去欠他们的债。”
萧瑞儿连连吸了几口气,仍没忍住从眼角滑落的泪。握紧蓝湛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蓝湛却笑得益加灿烂从容,前后不过短短一瞬的沉默,他已经要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她已经将他摆在第一位,那么就让他来迁就。既然她已经把他看得比那些人加在一起还重要,比那些人生中不能或缺的东西加在一起还重要,那么就让他稍微牺牲一点,来成全她生命的圆满。
反正,江南一带的未解刑案,应该也多的很。
……
将最后一点染色药膏涂在发顶和鬓角,两人手握着手,在屋子里静静坐了半晌。
将垫在肩头那块折叠的床单撤下,萧瑞儿帮蓝湛把头发从新束好。蓝湛眯眼望着镜里的一头乌发,突然挑了挑嘴角,猛地一转身,站起来抱住萧瑞儿腰身,低首看她:“这样像不像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从马车外面接住你的情景?”
萧瑞儿望着蓝湛面容,轻笑着点了点头,又蹙起眉道:“好像老了一点儿……”
蓝湛笑着背起长刀,拉着萧瑞儿的手往外走:“老点是正常的。毕竟我比你还大三岁的。”
萧瑞儿也忍不住弯起嘴角:“不过还是很好看……”
蓝湛偏过头,朝她眨了眨眼:“应该说英挺。”
萧瑞儿正待开口,就见月亮门那处,已经站了一人。
江亭一袭水蓝劲装,负手而立,发觉蓝湛头发变了颜色时,也只是微一挑眉,复又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笑道:“执手佳人,浮生偷欢,蓝大人这日子过的实在令人欣羡!”
二十章 步步谨慎行
萧瑞儿打量着江亭微笑道:“江庄主今日气色不错。”
江亭依旧笑着凝视蓝湛片刻,才转而看向萧瑞儿,微一颔首道:“有萧老板和蓝大人做后盾,江某确实睡得踏实不少。”
蓝湛闻言,挑起嘴角笑了笑:“有你那位忠仆守门,江庄主应该一向睡得安稳才是。”
江亭笑容微敛,看向蓝湛的眼眸显出几分探究:“蓝大人这话……可是在暗示什么?”
萧瑞儿偏头端详江亭神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江庄主如此问,可是在疑心什么?”
江亭定定注视二人半晌,倏然间大笑出声,末了展着折扇颇有些慨叹的道:“这才刚过了一晚……萧老板和蓝大人果真是意笃情深,一日千里啊!”
蓝湛笑得颇有几分嘲弄之意:“素问江庄主洁身自好,我过去可真是佩服的紧。这几日相处下来,我突然觉得,或许还真有点别的缘故……”
江亭面不改色道:“蓝大人想多了。”
蓝湛勾了勾唇:“江庄主也管宽了。”
江亭眼角抽了两抽,暗道这人真是半点不吃亏!
方才自己不过稍有贬损,调侃他和萧瑞儿举止言谈愈发默契,几乎容不得外人插言。其实话虽然说的有调笑之意,可他本来并无恶意,换一种方式去理解,这其中甚至是有几分欣羡之情的。可谁知蓝湛设了个套给他钻,就这么一半句的玩笑话也非要找补回来,半点不容外人置喙他和萧瑞儿两人的关系。
萧瑞儿既明了江亭话中善意,也知晓蓝湛睚眦必报的心性,所以从头至尾都没有搭腔,只是在江亭展开折扇的时候突然变了脸色。
等二人一番唇枪舌战完毕,萧瑞儿已经缓下脸色,故作闲适的道:“昨晚出了江小姐的别院,行至一处开着白色水生植株的池塘,便有人在暗中窥伺。”
江亭摇着折扇的手停都未停,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上次你们过来这里,说夜晚有人在院外逗留,我就留了个心眼。”
一边说着,江亭微侧过身,示意二人随他来:“如今的盛兰山庄,明面上八方来客齐聚一堂,同赴赏兰会共商大事,暗里各股施力早已安插到山庄内里。”
江亭说着,颇有些嘲弄的轻笑一声,道:“除了江福和若若,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
提到江兰若,萧瑞儿自然须得问候一二:“江小姐今日怎么样?”
提到这件事,江亭的脸色就难以掩饰的沉重下来:“早上醒的比我还早,吃过早饭就吵着要找颜料,说要去园子里作画。”
“用作赏兰会用的那个园子她定是不能去的,所以就给她在后院找了片栽种兰花的地方,两个婢子陪着,在那里一直作画到晌午。”
“方才我过去看了一趟,说是睡过晌午觉刚起身,这会儿正由婢子服侍着用晚膳。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的样子,实在是……”
江亭绽出一抹苦笑:“实在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萧瑞儿和蓝湛自然知道,这般正常的举止行动,就如同海上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愈是安好,愈是不祥。
萧瑞儿与蓝湛对视一眼,问:“江小姐身边的那个婢子,可有什么特殊举动?”
江亭沉默片刻,才道:“不怎么起眼的一个丫头,也没有什么功夫,只不过她站在旁边的时候,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些。”说到这儿,江亭笑了笑,道,“小喽啰而已,不太懂得掩饰。”
萧瑞儿蹙起眉心,道:“她是新来的?”
江亭点了点头:“来有一年多吧。两个婢子都是。”
萧瑞儿寻思片刻,还是决定跟江亭透露一些内情:“其实江小姐昨晚的种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