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周少应了两声便慌忙转身,一副闲事少管的模样。只有回身时有意无意的往丝丝那里一瞥,丝丝准确的接收到他的目光。
一转身,他狠狠瞪了想要上前的风无忌一眼——沉住气!
丝丝远远的看着风无忌,他看来没有什么异常,就那样远远站着,好似只是路过的陌生人。然而他的目光里隐隐透出焦灼般的痛,视线在丝丝唇边的血迹和肩膀扫过。
——他难道还没有吃'忘情'么?这个白痴……明明告诫过他……
君御清刚要再次逼问,身后却传来周少一声惨叫——人太多,路太窄,失足落湖!
一个分神的时间,丝丝再次提起一口气,孤注一掷般用了全力飞跃而去。
“都给我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火光向清尊楼外蔓延,沿着林子一路蜿蜒,撒开一张大网。
丝丝跌跌撞撞走了许久,再也提不起一口气。胸口的那一掌怕是伤了筋脉,压不住的血气翻涌。她靠着一棵树缓缓滑落,她发誓,这次如果活着回去,说什么也不再出任务了!
耳朵里鼓鼓的都是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没有办法去感应附近的情况。直道一个脚步声走进,她才一惊,猛然抬起头。然而黑夜里,那人淡淡的浅灰长袍在风里微动,让她突然安下心来。
她抬起头,想要笑一笑,嘴角还未勾起,已经被熟悉的气息包围,风无忌紧紧将她揽进怀里,一只手探上她的脉。
丝丝轻笑,“不用了……这个,我比你在行……”
风无忌低下头,眼中尽是焦灼的疼痛,伸手去擦她嘴角的血,“丝丝,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丝丝低低的笑起来,靠在他身上借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君御清大概死也想不到……我根本不是被派入清尊楼的奸细,我的任务不过是接近他,掩护别人然后被他发现……借此让真正的奸细在他身边站稳……嗬嗬……那个沙猪,还以为自己很精明……”
“丝丝……你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风无忌的声音有一丝諳哑,即使这是丝丝的希望,让他如何能够在一旁看着她这样拼命?!他只能看!!
那种痛,那种无力从风无忌身上传来,丝丝喉头一紧,心中浓浓的都是酸楚,“你这个笨蛋白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没有吃'忘情',我不想你看着事情的发生的……”
她狠狠地抓紧了风无忌胸口的衣襟,胸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血来,染在风无忌的前襟上。
“丝丝!”风无忌慌忙用手擦去新涌出的血,好似完全不知可以做什么,自己的手已经血迹斑斑依然不自觉,紧紧抱住丝丝,“丝丝,不要再继续做了,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我可以放下,一切都可以放下!也不管你是谁!你不要再留在这种危险之中……”
丝丝突然好像哭,身上好痛,鼻端却都是这个令人安心的气息……她好想在这个地方大哭一场。
然而远处已经渐渐响起了追兵的声音,丝丝紧紧回抱了一下风无忌,在他耳边说:“我不会死,所以你不需要帮我,若你还不放心,三个月后无染寺见!”便一把推开风无忌。
“丝丝!”
她推开他站起来,“你说过只要是我希望的你都会做!”
“现在不行!我不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说过我不会死!我不食言,所以你说过的话也不许食言!!”丝丝瞪住风无忌,他微噎,想要上前的身形顿住。远处火光已近,丝丝只说一句:“别跟来。”转身奔入林中。
第二十一回
丝丝沿着一个方向在山路上拚命的逃,身后的火光愈近,她不曾回头。
不知跑了多久,四周豁然开朗,她已然跑出林子。月色清明,映得眼前草地一片明朗,不远处即是断崖,前方已无路。
丝丝微怔,莫不是跑错了方向?匆匆抬头看了一眼星星,却并无错误,确实是笑无情安排的路线——他不是要她跳崖吧!?
丝丝光是看一眼便腿肚子转筋,虽说所有的小说里没有哪个主角是跳崖跳死的——有崖跳就等于有生机,就等于有际遇,就等于隐士高手武林秘籍,从此平步青云一举成名……
那……她也不想跳!
万一像《小楼》里的阿汉就这么跳死了怎么办?她可没命再活一次!
这一耽搁的工夫身后追兵已经赶来,团团包围了断崖,丝丝站在崖边腿有些发软,看着护卫们让开一条路,君御清缓缓走来,阴沉的脸色仿佛一团低气压在靠近。
她如今是真没退路了,理论上跳下去比落进君御清手里受折磨要好过,可是说起来容易,哪儿有那么简单就做得到?
君御清阴沉沉的看了看她,不再多半句废话,吩咐道:“拿下!”
丝丝心底一慌,自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没有真正面对这样的危险。原来,死亡也可以是如此近的一件事情。
几个护卫在向她围拢,她透过这些人的身影可以看见远处的风无忌,看来话说得太大了,这一次她的确搞不定。
风无忌似乎能够察觉到她的惊慌,正待出手,夜空里突然响起冰棱撞击般的嗓音,如玉珠落盘,悠悠轻笑:“月黑风高,君楼主这般追着我的侍女,要行什么歹念不成?”
循声望去,笑无情立身一参天巨树上,一身莲白摇曳宛如生辉,在月光下晃似仙降。他悠然一笑,周身清濯如水的淡雅转瞬笼上一层妖异。
从听到笑无情声音的那一瞬间,丝丝心中的惊慌遍寻无迹。隐隐感到只要有他在这里,他便不会让她死。
君御清的眼睛瞬间寒冷如冰,看着笑无情从高处落下,两人之间仿佛有波涛暗涌。
“笑无情,你的属下竟跑到清尊楼来偷东西,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
笑无情故作惊讶状,似惊还笑,半嗔半怪,“真的?新月,就算你素来顽皮,也不该溜进清尊楼去,那里是你能去的地方么?”
“是,新月顽劣,还请公子责罚。”
笑无情的视线在丝丝脸上和肩头的伤处扫了一圈,“责罚倒也罢了,看来君楼主已经替我责罚过了,有劳。”
君御清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冷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新月,难怪在清尊楼那么久竟能瞒过所有人的眼,当个小小侍女还真是让你受委屈。但是要不要罚都是你自己家的事,我只要她交出清樽印,再自卸一条手臂以谢欺弄之罪!”他紧紧盯着笑无情,既让他要在他面前装傻充愣,便让他装个够!看看他究竟舍不舍得下这个左膀右臂!
笑无情夸张地看了丝丝一眼,“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不快还给人家。”
“禀公子,新月已还了。”
君御清看不过,问道:“我要的是真的清樽印!”
丝丝此刻胸口如裂开一般疼痛,一阵阵血气翻涌,只能硬压着,扯出个笑容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新月拿来的便是假的,如今你们已经拿回去,让新月何来一个真的还给你们?”
君御清一怒,今日若是不拿回清樽印,便要了这丫头性命!否则谁也别想走!正待发作,笑无情已经开口道:“新月,你这意思君楼主还能冤枉你不成?定是因为你而让君楼注失了清樽印,你可知那是清尊楼和清樽榜在这江湖上的信物?岂非玩物!”
笑无情这话看似训斥属下,却是隐隐讽刺君御清,这般重要的信物,他还不是信手拈来?君御清眉方蹙,还未开口,就听笑无情继续道:“此事既然与你脱不了关系,便以用这条命来陪给君楼主吧。”
此话一出连君御清都弄不清他在玩什么花样,丝丝状似震惊,看着笑无情一脸绝望。只是她心里丝毫感觉不到害怕,沉沉的低下头去,应道:“是,谨遵公子之命。新月拜别公子。”
抬起头时,她的眼睛扫过风无忌所在之处,露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让他安心。
笑无情循着她的目光注意到风无忌的存在,脸上的笑容霎时退去,一张脸板得如同别人欠了他的银子。没好气地问道:“不知君楼主想要怎么个死法?”
君御清险些被气到,笑无情才阴阳怪气的纠正:“哦,错了,是君楼主要想这丫头怎么个死法?”
君御清细细看了笑无情,犹在想笑无情究竟在搞什么花样?丝丝却已经直起身,脸上绽开一抹笑靥,“不劳君楼主和公子费心。”月光将她的脸映得皎白,只有血迹红得刺目。她在夜风中傲然如柳,带着一丝凄迷,身体向后仰去——她不是应该害怕的吗,为什么只因为笑无情在这里,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死?笑无情……可会舍了她?
然而坠落的瞬间,她分明看到笑无情眼中的一丝诧异和担忧——等等,难道她跳错了!?倒带!重来!!救命啊——!!
第二十二回
当史上第一个跳崖跳死的女主即将诞生之际,一道黑影凌空而来,一把抱住她,脚上在崖壁借力,拚着一口气减缓下落——水往低处走,有崖必有谷,有谷必有河。他脚下一蹬,抱着丝丝两人落入河中。
一时间耳中只剩下水声,巨大的水压仿佛要将她压扁,全身都在痛。感觉自己被带出水面,熟悉的声音唤道:“新月!”
她抬起头,看到寒水月担心的脸,努力扯开一个笑容,“我还好……”说完,晕了。
晕倒,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可以不用担心会被水冲多远,不用担心怎么上岸,等她晃晃悠悠醒来的时候,寒水自然会做好这一切。
微微的颠簸感让丝丝缓缓醒来,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一个温暖的后背,虽非宽厚,却很结实,令人安心。
嗅嗅……是寒水的味道,这才懒懒的睁开眼。
身上的衣服还是半湿的,此刻寒水月正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河边走。丝丝觉得有什么地方还不太对劲,但是脑袋晕乎乎的,靠在寒水背上一颠一颠,想不出来。
“……我们要去哪里?”
寒水月听到她的声音,侧头给了她一个'你可算醒了'的浅淡笑容,应道:“先去湖边小筑落脚,修养一下再回水榭。”
……唔,休养?谁受伤了么?
她模模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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