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赵临时借给我的衣衫脱下,叠叠好,放在另一边,自己身上穿的那几件,边脱边散,碎片雪花似的,已经都不中用了,等到整个人浸没入温热地水中,发现肩膀,小腿还有后背,好几处都痛得止不住,应该是被火舌灼伤,而自己当时没有发现地,被水一碰,都显了出来,我将湿发拨到身前,果然发梢处一片焦卷,长短参差不齐,可怜这一头好头发了,能将小命捡回来,也就不要这么多计较了。
方才,赵的意思是,待他将火场看过,还要过来找我地,所以,也不敢久泡,用布巾将身子细细擦干,擦到肩膀的时候,忍不住龇了龇牙,还真不是一般地痛,还有右手掌,一长串大大的燎泡,勉强将床上的衣服穿起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差点站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将湿发绑起来,外头一下子喧闹起来,先是莺歌夫人在对什么人说话,里面像是参杂着我的名字,蝶舞……,蝶舞……,听不清楚,再是赵在问什么,他的声音更沉,听得更吃力。
我没有将耳朵竖起来,门被人从外头,一掌挥开,我差点惊叫起来,要是洗澡的动作慢一点点,这会儿是不是就全部都曝光在这个破门而入的登徒子面前,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右手一挥,对着那人的脸直接就下了狠手。
“痛!”挨打地没吱声,喊痛的那个人反而是我,大概是手心的燎泡破开,我捧着手,哀哀低叫。
更为糟糕的是,我居然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前后不过是十多分钟,我还没来得及提出感谢,已经恩将仇报给了他一大嘴巴,但是他怎么会冲进这房间里头,这里原本是莺歌夫人的闺房,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就进来了,调戏王爷爱妾是不是也算死罪的?
幸亏衣衫不整的人是我,而不是莺歌夫人。
“蝶舞,你出来。”出声的人是莺歌夫人。
黑衣人冷冷的视线,看看已经被我用完的澡盆,再看看我濡湿的头发,我怎么看到他眼里有种怜悯的神色,我有哪里不对劲吗,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莺歌夫人的衣服给我穿,有一点点大,但是衣带束得很紧,完全没有问题,他到底在看什么,能看出这样的神色。
“蝶舞,你是不是,是不是……”莺歌夫人的声音听着象要哭了一样。
我连忙应声道:“姐姐,我马上来。”鞋子,鞋子,在哪里,我盲目地低头去找。
一双软缎的鞋子被递到面前,我顺着他的手,又一次看到他那张再过平凡不过的脸,请问,你怎么找到的这鞋子的。
捕红 第二卷 第三卷 35: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我茫茫然走到前厅时,赵好端端地坐着低头喝茶,莺歌夫人站在他身边,见到我,咬住自己的樱唇,也不和我说话,那眼神过于哀怨,好像我得了不可告人的绝症,她都不忍心告诉我似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哪个人行行好,告诉一下,我没有在的那会儿,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而且又关我什么事儿。
黑衣人跟着我后面出来,赵斜飞起双眼,上下打量我:“你已经洗过澡了?”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情景,我便是想抵赖也没有方向,难道王爷大人身有严重的洁癖,不想别人在他的爱妾房中洗澡,留下莺歌夫人以外的味道吗,难怪屋子里头熏了这么重的香,我愣一愣神,怎么突然就想到刘姥姥在大观园中喝多了酒,走错房间在宝二爷的房里小息,袭人回来见此场景,一把一把的熏香往炉子里头塞,想替她湮灭证据。
我,也不至于寒酸至此吧。
四个人,眼色各不相同,或坐或站,唯一相似之处,是那弥漫在空气中,隐隐的尴尬,藏都藏不住,掖都掖不下。
我好像是明白过来,看看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又看看莺歌夫人,最后硬着头皮看住赵:“他,他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洗好,衣服都穿妥当,正准备梳头呢。”莺歌夫人第一个露出松口气的样子,陪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怎么进去这么久,你们才出来。”
“我一时找不到鞋子。”当时。我的确也是受到了点惊吓,有点反应迟钝,黑衣人大哥,你怎么补出声替我证明一下,这可是有关你我地名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话。你总该听说过。
他倒是还没开口,另边的铃儿噗通一声双腿发软跪了下去:“是奴婢没有做好。将鞋子放在离洗浴的木桶远点的地方,奴婢是怕洗澡水溅出来弄脏了鞋子,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地错。”磕头如捣蒜,咚咚咚。咚咚咚,都是有节奏感地。
“好了。”赵不耐烦地一挥衣袖,“你们全部都给我退出去,蝶舞留下来。”
一屋子丫鬟跑得比小兔子还快,莺歌夫人的嘴唇微微张合,一低头,很识趣地也走了。
蝶舞留下来,我自然乖乖站着没动,可是黑衣人大哥。他地名字又不叫蝶舞。他怎么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退场的意思。
“那个丫鬟。她没事吧。”既然他们暂时先不开口,那我把最想知道地问题先问了。
赵低着头,死死看着桌子一角,那里难道等一下会开出朵大红花来不成。倒是黑衣人对着我很轻地点一下头,速度又快,幅度又小,要不是我正好看向他那边,铁定什么都没看到,倒像是我自己眼花了。
菊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概安置到其他丫鬟的房间里,压惊休息去了。
“是谁先发现走水的。”赵目视着我,沉声而问。
“回王爷,是我。”应该是我,菊儿那时候还睡得香甜,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醒过来,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
赵一手扶着头:“听风居的窗台下,门边都被先撒过容易引火的东西,门窗处地火势最大,一般人是无法逃出来的,更何况是两个女子。”再看向我的时候,他似乎来了兴趣,“你倒是很能干,不但保住了自己,连丫鬟都没有落下,是谁教你那些法子的?”
哪些法子?我呆滞地想,是不是用湿的布巾盖住口鼻,还有不能直挺挺地站着,两个人都像海蜇皮似的趴在地上,这些都是火场逃生的常识,可我不能这么回答他,挠挠头发,小声答道:“回王爷。”
“这三个字不用每次都说一遍。”他立时将我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是谁教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要先说这三个字地,你姐姐吗,我面前没有这么多讲究,你直接说就可以,这里不是朝堂,是家里,我是你姐夫。”
这可错怪了莺歌夫人,她还没有时间教导我这些规矩,不过是我自己揣摩出来地开头句。
“直接说。”
“家里头也曾经着过一次火,后来爹爹请来个游方的道士回来看看风水,那个道士倒也有些真本事,将这些逃生地技巧写个纸褶子留下来,我曾经看过,所以学会了。”
“也难为你,才进府几日遇到这样的事儿,今晚你就先住在沁芳阁,这里也不止你姐姐睡的那一间房,在没有整理好给你的新居前,就住这里。”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黑衣人,又及,“方才是我让阿北进来的,你姐姐只晓得让你洗身,却不知经历过火势的人最忌洗热水,何况你身上还有灼伤,手掌那些,我已经看到了,怕是身上也有,等一下,我让人送些去热毒的药丸过来,怕是你今晚会辛苦些,外伤的药,让丫鬟替你涂,你那个丫鬟,还是会送回来服侍你。”
原来,黑衣人的名字叫阿北。
“既然,你说他进来时,你已经穿好了衣衫,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他嘘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要是他真的看到什么,我会让他给你个交代的。”
我连忙又摇头又摆手的:“没,没,他真的都没看到什么,就帮我找了双鞋子。”哎,怎么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你也证明两句来啊。
“你不用拿眼神看他,阿北他是不会说话的哑巴。”赵倒是替他回了一句,“其他的,你姐姐都会安排,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在此久留了。”
我就差跪下来,高呼:“恭送清平王爷。”
捕红 第二卷 第三卷 36:比黄连还苦
赵直接挥袖而去,我也看不清楚他那样的表情算是生气还是平静,反正他长时间都保持着同一种形态,让人好生难以揣摩。
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让给他的那些幕僚,保镖外带爱妾去完成。
我是慢慢飘过的一只小透明。
怎么整个人又是一晃,赵前脚出了沁芳阁,我后脚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勉强用手扶一下桌角,另只手扶着自己额角,冲着走进来的莺歌夫人想笑一笑:“姐姐。”
她已经托手过来搀住我:“蝶舞,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转身又问道,“方师傅请来了没有。”
脑子里头有些茫然,感觉得到身体不太对劲,但是具体的又抓不住,方师傅,他到底是什么人。
“夫人,方师傅刚才已经到了,因为王爷嘱咐不许别人进来,他在外头候着,不敢进屋。”巧儿在旁边轻声回道。,
“方师傅他是?”双肩被莺歌夫人按着,坐了下来。
“妹妹的头发被烧成这样,不找好的师傅修剪一下,明天怎么见人。”莺歌夫人伸出一只手在后面柔柔地摸着我的头发,“多好,多浓密的头发,真是可惜了。”
原来,方师傅就是所谓的剃头师傅。
姐姐,你也太注意形象了,这么大半夜的,你找人来给我修头发,怎么不给我点时间好好休息呢,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热毒攻心,已经开始发烧了吗。
我很是无奈的看着一个佝偻曲背的老头子一步三摇地走进来,手里头提着个不大不小地木箱子,眼睛慢慢睁大起来,许箬荇也喜欢提着个木箱子到处走。所不同的是他的箱子里头都是验尸用的工具。而方师傅的箱子里面应该是剪发用地剪子推子。
“方师傅,你看看有法子补救吗?”莺歌夫人一点不避嫌地把焦糊糊地发梢递到老头子面前。
方师傅十分认真地看了好一会。看得我都有些困了,方才开口:“这是火烧的。怎么补救,只能全部剪掉,等头发再慢慢地长出来,不过老朽尽量修剪得少些,让别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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