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步摇再一次捏在手心,翻来覆去,这次看得更加仔细,细处更用指甲抠动,在雀嘴下面的凹槽处,的确是有个字迹,磨损地厉害,我拿到窗口的光线下面:“菊儿,真的是个容字,下面是个口,上头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合在一起来看,确是此字。”
“姑娘。”菊儿脸色苍白的,嘴唇簌簌发抖,“姑娘你怎么不害怕,这是死人的东西,已经落了葬的,怎么能出现在这里,是鬼魂作祟,一定是鬼魂作祟。”
“菊儿,你怕不怕?”我反问她道。
菊儿咬着下嘴唇,像是考虑了好一会,才摇摇头道:“王妃生前对我极好的,若非她将我捡回来收养,还留在王府里做活,或许我早死了,虽然我是怕鬼,但如果那鬼是王妃,我不会害怕的。”
“说的很是道理,我连王妃生前都没有见过,她化成鬼更不会害我,所以我也不害怕。”巧儿怎么又会怕成那个样子,那一声凄厉的惨叫,真是像见了活鬼一般,而这沁芳阁中,居然连个出来看眼热闹的人都没有。
真不知是教养太好,还是人情太过于淡漠。
我将金步摇往木头匣子里一收,随便又取了那支蝴蝶簪子插进发中:“菊儿,这金步摇还是收起来的好,不要被其他人知道此事。”
是逝世的王妃想通过这旧物告诉我些什么,或者是有心人要告诉我些什么。
清平王府里头藏着的秘密,实在是数不胜数。
“姑娘我帮你整理一起,让王爷久等总是不好的。”菊儿的手指还在抖,替我挽两次头发,顺滑的发丝都从手指缝里滑走,她下了狠劲,我的头皮差点被她整个揪起来。
头发是梳好了,我已经疼得哎哟哎哟唤了好几声,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手背重重拍几下:“菊儿,要是,你每天给我梳头,怕是不用一年半载的,我都成秃子了。”
捕红 第二卷 第三卷 46:第一功臣
待我疾步走进前堂时,只有莺歌夫人一人坐在桌边,还是花容月貌,还是妆容精致,穿一袭粉色的软纱衣裙,娇艳无比,听见我的足音,一双美目缓缓抬起,菱形的樱唇轻启道:“妹妹的身子可大好了。”
我竟然不敢去正视她传递过来的目光,因为在对视之间,我会不由地想起昨天看到那一幕,翩然若蝶的仙子,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已经凋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那样一'奇'个金国的使节便值得'书'你们两个人大费周折去讨好,你们难道已经忘记,自己是宋人的真正身份,其中一个还是堂堂的清平王爷。
“姐姐。”我嗫嚅出两个字,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笑起来,是真正的美,白玉雕成似的耳垂下头带着一副翠绿珠的坠子,随着她的笑,前后晃得像荡秋千似的,说不出的娇俏:“真正是好睡,我才起一会儿,王爷说要过来用饭,便唤上妹妹一起了。”
我的脸轰地红成一片,双手在身前相互搅着,不知她说这句话是为了什么,暗示我,她与金国使节春宵苦短日高起,还是……
那个使节,这会儿已经回程了吗。
“王爷这会儿还没有过来,怕是前头有事儿耽搁住,菜都要冷了,铃儿去前头看看,要是王爷不来,我们姐妹便先开吃了,都饿得狠了。”她过来握着我的手,让我在她身边坐下来,“妹妹的手,冰冷冰冷的,是还没有恢复好吗,昨晚睡得可好。”
“还好。”至少天亮以后是睡着了。
“是不是,昨晚吓到妹妹了。”莺歌夫人笑着凑过来,旁人见起来,不过是姐妹亲热,她伏在我耳畔在说,“妹妹可知昨晚那个金国的男子是谁?”
我根本是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接这个口。
“妹妹真以为一个寻常的金国使节能让王爷如此另眼看待吗?”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些被封存在她心里头的阴暗时间长了,慢慢腐烂,流出黑色的恶水,她如果不将恶水倒些出来,怕是要憋屈了,“要不,妹妹这么聪明的人,也猜猜看,猜中了,王爷没准会给妹妹个好彩头。”
这话好笑吗,为什么她笑得前仰后翻,似乎再没有比这个更像笑话的笑话了。
“你们姐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说得这般开心。”赵眉目清朗地站在门前,背着光,穿一袭湖蓝色的袍子,玉冠束发,面如敷粉,好一个翩翩公子。
“我们两个在猜谜呢,王爷要不要也一起来猜。”她恍若无事地信口开河道,我都暗暗替她拿捏把汗,看着赵昨晚的样子,并不想过多的人知晓他暗地里头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的。”大概是后院私人之地,赵瞧着格外轻松,连阿北都没有带着,长袍一撩,人已经挨着莺歌夫人坐了下来,“沁芳阁的私房菜怎么还不端上来。”
“不见王爷过来,怎么敢上菜。”莺歌夫人半偎进他怀里,似不依不饶地扭动着身子,两个人像扭糖麻花似的,赵大笑着拦臂轻搂,将她拥在胸口,如果不是我昨晚见到了实情,会不会错觉他们是豪门贵族中不可多得的甚有情调的一对爱侣。
“王爷心情大好,可是有什么好消息成了事?”他们两个依旧旁若无人地亲热着,我被远远地隔离开来,静静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喝一口香茗。
赵咬着她的耳朵,不知对她说了两句什么,莺歌夫人的眼睛渐渐亮起来:“可是真的,王爷,这事可算是大成了。”
赵边笑边点头,伸出两只手捏住她的鼻尖,宠溺地捏一小把:“这事儿成了,美人也是第一功臣。”
“那王爷答应过我的承诺呢?”她像个无邪的小女孩在问,你答应过要给我买糖,我要的是玫瑰松子糖,你可不许忘记了,一派天真。
赵有意无意地向我这边扫了一眼,只这一眼,瞧得我心跳面赤,他酒醒后会把那些事情都准确无误地想起来吗:“美人,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怎么会反悔。”
“王爷记得就好,记得就好。”莺歌夫人探出一双玉手在半空中轻击两下,“摆宴。”
接下来,琳琅满目的菜肴摆放了满满一桌子,很多食材是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面前的碟子堆得小山一般,我尽量不去看他们两个人,尽量将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将注意力只关注在吃上面。
我是想当透明人,却有人不肯放过我,莺歌夫人又着人取出来一坛子美酒,外头的封泥才拍开,我已经闻到酒香,她指着我道:“拿过去,给姑娘也斟一杯。”
不是寻常小酒杯的一杯,这杯口直径足足有三寸,杯身又是三寸,斟满一杯叫我喝下去,怕是要醉过去了,刚想用手去推开,赵笑着开了口:“今儿个是好日子,蝶舞不要让你姐姐失望。”
即便是好日子,那也是你们两个的好日子,又扯上我做什么,你们打的是同一副如意算盘,我却是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心里头是这般想,面子上头还是接过满杯的美酒,凑到唇边,不知是花香还是酒香,一下子充盈进身体之中,忍不住低头喝下第一口。
捕红 第二卷 第三卷 47:好事成双
人,有时候是不能贪杯的。
喝过第一口后,这酒里头像是被施了魔法,让人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待我呆呆捧着空掉的酒杯,一眼看到杯底时,才晓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喝过了头,脑子还是清醒的,手指尝试着去握桌上的象牙筷子,明明,眼睛看到的位置是这个,手伸出去却摸了个空,在桌面像弹钢琴那般,弹出几个琴键才摸到我要的东西。
“蝶舞,你吃吃看这个,鸽蛋圆子,很补身的。“是谁在那里说话,叫着别人的名字,蝶舞,蝶舞又是谁?
想着,想着,已经将句子从嘴里问了出来:“蝶舞是谁?”
“王爷,你看看她,醉得厉害,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个女子边吃吃地笑着,边说着话。
我的名字不叫蝶舞,我的名字是,用力扶了一下重得要掉下来似的脑袋,怎么把自己的名字都给忘记了,我的神情再认真不过,我的名字应该叫作洪青廷,洪——青——廷——
也不对啊,还有个名字,似乎藏在记忆更深更暗的地方,它不肯出来,我试着叫它,它躲避着,像在同我捉迷藏,我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里面或者写着花蝶舞,或者写着洪青廷,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都不是我。
退出来,再退出来,我一直在往外退着,意识还是清楚的,人已经向着桌子下面。慢慢地滑落,另一个声音在耳畔说道:青廷,你看你,脸都红了,不能再多喝。他又是谁。为什么,他也在唤我青廷。
以为身体会滚落在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来,我觉得光线刺眼。嘤咛一声,将面孔转向里面,对着那人地胸口,清洌而陌生的味道,这个男人不是在我耳边对我说话的那个。他是谁,我又是谁。
“王爷,既然好事已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依旧是带着笑的,笑声里面藏着冷冷的味道,我听出来了,其实也不是醉得太厉害,只是手脚不停使唤。
他们要对我做什么?
身子被放置在柔软地床榻间。被子香香地。我却不太喜欢这个香气,甚至下意识地讨厌着。因为一点力气都是不上来,唯一能做的是将眼睛睁开,放大地,男性的面孔占据在整个视线里。
这个人,他是清平王,赵。
他怎么会在我地床上。
“王爷,好事成双,你可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我扭过头去看到的是莺歌夫人,她在不远处看着我,姿态雍容华贵,“妹妹今晚就交给王爷了。”
不要走,你不要走,挣扎着,还是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不胜酒力,那坛花香与酒香融合的酒里头还藏着其他的古怪,而我中了招。
莺歌夫人退出屋去,还很是贤惠地替我们关上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地。
赵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他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意似挑拨:“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一切的结果,你该早就预料到的。”
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姐姐是小老婆,没说过妹妹也是来做小老婆的命,而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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