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以为自己经历了那许多之后,早已淡忘……原来,还是恨的!
恨意潜藏在心中,慢慢地生根、发芽,不知不觉间竟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烧毁山庄的人、背叛自己的人,恨意偷偷地滋生,终于,她也变了。为了达到目的她已经可以毫不在意地取走无辜者的命!从她离开汐莲庄起,从她听到那个消息起,她的敌人就出现了,在她的想象中出现了。
那一天,夜霜华依旧挂这淡然的微笑,对她说道:“这次拍卖会似乎有几件有趣的商品哦!听说其中还有一幅已经失踪多年的名画,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栎山披霞图什么的。有兴趣了?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其他几件你会更有兴趣!”
恨。
好恨。
§§§
第十九章 绝望的朝阳
已是次日清晨,秋色旖旎,晨风不疾不徐旋绕在假山顶端,旋落数片惨白的、昏黄的花瓣。秋意已浓,浓得看不见多余的颜色,能在秋季盛开的花必定有其非凡之处,不求与深冬的寒梅相媲美,但求在压抑的秋色中占有一席之地,压倒一地枯黄。
陌月漫无目的地缓步行走在假山群中,目光并没有固定在任何一个方向。她只是在散步而已,或者说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客栈后院共分四个板块,分别坐落着寂、月、澜、霜四院,后院虽不算大,但在错综复杂的假山群中,若是不走近四院周围三丈范围内,是看不见四院的全貌的。所以虽然同样住在后院中,但四院的客人往往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也未必能见上自己的邻居一面。至少到现在为止她除了昨晚无意中走错了路而看见了寂院的客人之外,从没见过其他人。
随意掐下一串后院中随处可见的白花,这种白花像野草一样开得遍地都是,就连假山上都爬满了一片片青葱雪白。她一直以为除了腊梅,带香味的花都是很脆弱的,经不得寒风侵蚀,没想这种不知名的小花居然如此顽强。
一串白花捏在手中转了几转,习惯性地就送进了口中。
齿间传来熟悉的青涩味。
似乎很久以前,这种味道总是充斥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间,耳边又响起微弱的铃声,陌月一惊,猛然便清醒了。
昨天似乎是一夜未眠,半梦半醒中,眼前总有一些记忆的片段在摇晃。好像有人拼命地在告诉她什么,可无论怎么努力却总是听不清晰。
等到突然间清醒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这个地方……
陌月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假山和错综复杂的小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此处。耳边总是不停地回响着有节奏的铃声,微弱却清晰,铃声似乎正一步一步地把她拉回现实。
突然间,身旁响起一个仿佛穿透什么壁障的声音:“那花不能吃。”
陌月猛然转身,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朝阳,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恍然中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正对着自己露出善意的微笑,是十分温和的笑。陌月几乎呆住了,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猛然间,她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人!”陌月有些戒备地问了一声。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缓缓走近了几步,走出了背光的方向,几乎在同一时刻,二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这个人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能说看起来很顺眼,但眼角间温和的笑意却增添了他三分隐晦的光彩,令人如沐春风。虽然只是身着一袭朴素的蓝衫,却掩饰不住扑面袭来的贵气,这一切都引起了陌月的注意,而且他看似云端漫步的走路方式也泄露了他身怀高明武功的秘密。
而他在看到陌月的脸的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错愕,也没有逃过陌月的眼睛。
陌月今日还没来得及易容改装就走出了房间,那刺眼的红痕正张牙舞爪地划过陌月的半张脸,几乎令所有看过第一眼的人不忍再抬头看第二眼,就连相处了多日的江小轻至今也没有勇气直视她没有易容过的脸。
她很清楚自己的脸有多恐怖。
陌月心中冷笑,沈绿衣是因为一眼看出自己的脸是假的,所以算是个例外。那么这个人呢?他会做何表现?是惊慌躲闪自己的目光,还是直接表现出厌恶?此人气质不俗,应当不会如此无礼,想必又是和大部分人那样,露出假惺惺的惋惜之情吧?
那人果然没有躲闪,只是微微抬了抬眉,错愕的眼神渐渐变为一分迟疑。
但随即陌月就惊讶地看见,一瞬间他又收回了所有的疑虑,转而又露出方才柔和的微笑。那一刻的变化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像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之极的人。
“藤溪草气味芬芳,口感微涩,虽然也是种药草,却有三分毒性,这样直接吃下去,舌头会发麻的。”他浅笑着解释道。
这回变为陌月一阵错愕,她忍不住看了看手中小小的白花,过了片刻,果然感觉到口中一阵僵麻。动了动唇,发觉说话也不那么流利了。
那人好笑地看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一阵,又走近了几步。在陌月目光怒视下,低头寻找了片刻,突然弯腰拔下几棵普通的野草,去根去叶,清理掉茎上的尘土,才递到陌月面前道:“放在口中含上片刻,一会就恢复了。”
陌月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手中的草茎,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那人竟然也十分有耐性,陌月许久不伸手接过,他也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的神色,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看得陌月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勉强接过草茎。她仔细辨认了片刻,才放心地放进口中。说起来,陌月也算得上是久病成医的,和医仙级别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过一段日子,对药草的辨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水平的。
在陌月等待舌头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个人既不离开,也不再与陌月说话,只是靠在一座假山上,静静地看着东方的日出,一看就是很久,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专注而平静。
这个人应该也是四院中的客人吧?陌月心中开始胡乱猜想起来。看他的气质便知道此人来历不凡。再看他专注于日出的宁静,平和淡然,竟让她感觉心中平静了许多,原先满脑都是杂乱无章的记忆片段,现在也消失无踪了。
当日头完全越过东方的山头,天色已是大亮。果然,陌月感到口中的僵麻感慢慢地恢复了,这才放下心来。她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想对他道一声谢。突然间惊讶地看见那人的眼神……
温和的笑意依然挂在他的嘴角,只是此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笑意,却充满了绝望和失落,太阳未完全升起之前明明还很正常……
这个人……居然看日出能看得如此充满感情,看到太阳越升越高,心情还会随之变差。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来看?
真是个奇怪的人!
当太阳完全升起,那人缓缓转身,发现陌月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于是便礼貌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便朝着来的方向离去。
“啊!”陌月忍不住叫了一声,她还没向他道谢。刚一张口,她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铃声,铃声飘忽不定,却第一次让她感觉好像近在咫尺。
“丁零……”陌月顺着声音望去。
总感觉铃声似乎是从那人身上传出的……
第二十章 交锋之前(上)
一个男人怎么随身带着铃铛做配饰?虽说这铃声的确是悦耳不俗,想来也不是凡品,陌月也在边城见过一些异族的女子身上会配饰几串银铃,但异族男子也不会在身上带这种累赘的东西。而中原人看到铃铛之类的,通常会让人想起贵族养来作宠物的小猫小狗……
这个人,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看似温文如水,却又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看似充满感情,看个日出也能如此哀伤,却又淡漠得犹如一吹即散的雾,抓不着、碰不到。除了五官过于平凡之外,单看气质,任谁都会觉得那是个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的人,可是却又令人忍不住觉得他是可以亲近的,尤其他对陌月的狰狞可怖的脸毫不在意,而且是真的毫不在意,绝非装做不在意的样子,这让陌月心中很是高兴。
充满了矛盾,这就是他给陌月的第一印象。
除此之外,陌月对他还有一个感觉,就是熟悉。无论是初见时一瞬间的印象,还是和自己说话时的感觉,都没有陌生的感觉。
一定是见过的!连陌月这种漫不经心、记性差到一条路走上十遍也记不住的人,都觉得有印象,那就一定是见过了。只可惜无论见过没见过,都同样证明了陌月是个很没记性的人,因为她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
到底在哪见过呢?她狠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嘴里嘀咕:“脑子怎么就这么笨呢?明明就很是有印象的!”陌月有时候对自己还是挺狠的,敲起脑袋来半点不含糊,隔着厚厚的三千烦恼丝,声音大到甚至能引起几个过路人的侧目。
过路?陌月一怔,这才想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几个”过路人?平常一大早的,能有一个半个送早餐的伙计就算热闹的了。陌月急忙跟了上去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一抹金色刚好从假山的拐角处消失,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
金衣公子?虽然今天与他们约定在霜院谈判,但此刻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早了点,难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彻夜未眠?陌月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刚想跟在后面找机会绕回去,突然间身侧一阵风掠过,又见两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口中还在疾呼:“明王留步!”仔细一看,却是杜霸山和公冶侯,这二人跑得脸色潮红,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在离金衣公子三丈远处就停了下来,也不敢再向前。
二人瞄见了呆立在一旁的陌月,先是一怔,随后便对大清早还没梳洗过的形象邋遢、面容可怖的陌月狠狠瞪了一眼,便把她忽略不计了。
陌月心中哭笑不得,却又庆幸若不是自己这副模样,现在就会被他们认出自己就是那日的酒鬼,那么交锋就要提前开始了。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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