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一看,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八个大字。
柳下白一看那笔迹,便心中有数,嘴角抽了抽,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然后从窗口跃出。
一路乌漆抹黑,他却毫无顾忌地飞快前行,几起几落,便来到了曲江叶园门前。
正纳闷呢,就听一声鸟叫,柳下白会意,身轻如燕地跃上不远处一座庭院的屋顶。只见那屋顶上已然卧了一个人,一身黑衣与红色的琉璃瓦交相辉映,却又完全融于黑夜。
“哦,小白,你来啦。”那人回头看柳下白,咧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细长的双眼闪着狭促的光,正是此次武林大会上杀出的某匹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马——沈玉娇。
柳下白淡然地走到他身边,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娇娇让我滚出来,小的哪敢不滚。”
“啧,没想到你改名换姓后,连脾气也改好了。”沈玉娇摸摸被踹的屁股,坐起来,摸着下巴开始研究柳下白,“那老家伙都让你走了,你还死赖着不走。老子以前竟然没看出你这么欠虐啊!”
“这有什么稀奇。”柳下白笑道,“连向来自诩无名无姓的空空教流氓都有名有姓了,所以就算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用觉得稀奇。”
沈玉娇摇头叹气:“所以老子当初才说无名无姓一身轻啊,不会遭人惦记。”
“怎么?”柳下白不解,“你现在遭人惦记了?”
沈玉娇点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柳下白踹他:“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个死贼头!”
沈玉娇不闪也不躲,生生挨了他一踹,然后一脸严肃地道:“老子跟你说正经的。我问你,你想要那个丫头死,还是活?”
正文 告白
“你,你,你再说一遍。”花琼声音颤抖,而又满怀期待地望着陈小美,希望他能大发慈悲,告诉她自己听错了。
陈小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重复:“帮主这一场比武的对手的确就是沈玉娇……帮主啊,你振作一点!”
花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随之瘫软,幸而被柳下白扶住,于是眼神呆愣地靠在他怀里。
完了,什么都完了,她的四海帮,她的人生。原本她还抱着侥幸心理,心说还有除开她还有九十七个人呢,怎么都不该如此倒霉,这么早,又这么刚好让她碰上了沈玉娇啊!
只不过,真是天意弄人。有人随性而为,却一帆风顺;有人寄予重望,却偏偏坎坷不断。如今更绝,居然直接将她的前路封死!
“呜,我该怎么办?”花琼这下真是欲哭无泪了,莫非真是天要亡她?还是说她这辈子命中注定只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那也得她是个真的男人才行啊!
柳下白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师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岸上都是豺狼虎豹啊……”花琼叹气,想起自己若是这副模样回到青州,不仅无颜见对她寄予厚望的刘叔,还有那些五湖帮的孙子,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窝在柳下白怀中,思绪渐渐冷静下来,脑子转得飞快,极力思索着还有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柳下白抱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想起昨夜沈玉娇说的,有人想借他的手除掉花琼,没想到今天便应验了。
师徒二人虽亲密地抱在一起,却是各自心怀鬼胎。
慕容简带着温子轩和赵隽一同赶来时,看到的恰好就是这副画面。
其实起先是赵隽最先得知这个消息,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找到慕容简,要他去劝花琼认输,千万别意气用事上场比武,否则,那后果可是谁都不愿去想的。
当时慕容简正和温子轩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听赵隽说明情况后,皆愣了愣,想起花琼参加武林大会的目的,恐她不会轻易放弃,便三人一齐来找她。
“花姐姐!”赵隽咋舌,指着柳下白问道,“他不是你的徒弟么?”虽然惊诧,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如果花琼喜欢的另有其人,那她就不必担心慕容简被抢走了。
“呃,娟娟啊……”花琼从思考中拉回神智,就见赵隽在不远处一脸惊秫的望着自己,身旁还站着脸色苍白的慕容简,以及不明状况的温子轩。
花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柳下白怀中很久了,连忙推开他,尴尬道:“还有温公子和慕容公子……怎么也来了?”
“花琼姑娘。”温子轩朝她点点头,看了柳下白一眼,然后看向慕容简。
慕容简虽脸色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气。
“讨厌的家伙又来了。”柳下白小声嘀咕,在收到花琼的白眼之后,若无其事的别开视线。
“呃,你们有事吗?”花琼见气氛诡异,赶紧开口询问。
赵隽点头,指着慕容简道:“嗯,慕容哥哥有话跟你说。”说完拉起温子轩就要回避,却被慕容简叫住。
“隽妹,子轩,你们不用离开。”慕容简说着,然后大步走到花琼面前。
花琼一惊,见一向温雅的慕容简,此刻竟有点来势汹汹的意味。
正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慕容简一把抓住双手,紧紧握住:“琼儿,你嫁我吧。”
“……”事出突然,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花琼瞪大眼睛,温子轩也瞪大眼睛,柳下白神色复杂,只有赵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就知道不该叫慕容哥哥过来……这下好了……我不要活了……”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乱蹬,小孩子一样撒起泼来。
温子轩看得直叹气,而慕容简这一次却铁了心肠一般,朝温子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赵隽拖走。
温子轩无奈,又该他来做恶人了。二话不说,他上前擒住赵隽的手脚,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抱起她,将她抗在自己肩上,脚下生风地跑开了。
赵隽愤怒的声音远去了,花琼才将视线拉回到慕容简握着她的手上,开始不知所措。
说真的,当初她得知到被自己千方百计悔婚的那个慕容公子,竟然就是慕容简之后,她不是没有遗憾过。
但是如今,慕容简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就好像时过境迁,她已经找不到当时的悸动了。
“你为什么要……”花琼支吾着,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或许慕容简就是她的岸,但她想要弄清楚他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而愿意让她停靠。
“是因为我爹对你有恩?”她小心翼翼地问。
慕容简点头,花琼顿时心冷;但他又突然摇头,花琼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原本我也以为是这样,但是现在我发现……”白净的脸上多了两朵红晕,慕容简微笑道,“原来是因为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喜,喜欢上我,而且还是很早以前就……”花琼闻言,没有寻常人被表白之后的心跳或者惊慌,反而倒抽一口冷气,低头打量自己,又神色复杂地望着慕容简,心说原来他有断袖之癖啊……她是从小女扮男装的,除了花四海和他的几个心腹,根本没人知道她是女人。
“是啊,你可能不记得,那时候你还很小,但是很凶。”慕容简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还是有些沮丧,“你明明比我小好几岁,但轻易就把我打倒了,还很嚣张地骑在我身上,骂我是小白脸哭鼻精,还让我当马让你骑……”
花琼听得冷汗直流,她小时候在附近一带是孩子王,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我,我我那个时候还小,不懂事……”
慕容简点头:“我知道。不过当时我还是很恨你的,从来没人对我这样过。”
花琼一惊,下意识就想把被他抓住的手抽出来,生怕他趁现在打击报复。
“但是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才会有现在的我。”慕容简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你和花前辈的鼓励和帮助,那时的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花琼听到这里,才稍稍放心了。只不过,按慕容简说的这番话,他喜欢上的,应该是她的死鬼老爹才对……作孽呀,他和他天人永隔了,就将爱意转移到他的女儿身上来了。
慕容简看清楚花琼脸上的同情之色后,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花琼抽出自己的手,眼神沉痛地拍拍慕容简的肩膀,“但有些人是无法替代的,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再来吧。”
“?”慕容简终于觉出不对劲了,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还在纠结,却见陈小美走过来通知花琼,比武马上开始,该各就各位了。
慕容简也想起来他最开始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花琼放弃上场,见求婚的效果不太理想,就直接劝道:“别去,你打不过沈玉娇的,我们查到原先来报名参加武林大会的沈玉娇,根本就是一名女子。现在的这个人,来历相当可疑。”
“我也知道打不过,但这样就放弃实在不甘心!”花琼摇头道,“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
慕容简皱眉:“可是会很危险……”
“死不了就行,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说着,她深吸一口气,朝一旁看戏的柳下白郑重道,“小白,到时候为师就靠你了。”
“……好。”柳下白微愣,他竟没算到贪生怕死的她,这次竟然选择了大义凛然的赴死。
慕容简还想说什么,却被花琼以他也要参加比武的借口支走了。
“小白,你也去吧。小美,你去替你小白师兄加油!”花琼决然地吩咐着,像是在朝众人作最后的告别。
陈小美再迟钝,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眼泪汪汪地道:“帮主,我想去送你一程。”
花琼用力摇头:“你们都不许来,原谅我的自私,本座不想让你们看见我被打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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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呜咽,江水翻腾,艳阳天忽地被滚滚乌云遮住。
花琼站在高高的擂台上,江风将她的衣摆吹得“啪啪”作响,台下观众一如既往的静默,偶尔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像是等了一千年那么久,沈玉娇终于骑着毛驴到来。那头驴也似乎感受到了肃杀的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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